神奇的状态并不能收发由心,想让它来它就来,这让汤畅有些苦恼,训练很艰苦,但是非常必要,如果每次训练都进入那种外物帮助承载压力的状态,那训练无疑对他来说是没有效果的,可是在关键的时候能够随心所欲的进入状态,那绝对是一种天大的优势,任何时候都能立于不败之地,状态很神异,无法描述,汤畅很想找人问一下,可一是不知道怎么形容,二是内心对自己的于众不同有些隐隐的不安,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这件事如同一个心病,梗在汤畅的心里。
入学第二次分班,依然是一根锁链,依然是教习掌控速度,每个人都紧紧跟着教习的脚步,手中提着自己的长枪,枪尖斜斜向天以防伤人。这时候谁都无心关注他人,都在努力保持跟教习一样的节奏。
一个月的辛苦训练效果很显著,前面两圈大家都能保持气息平稳,三圈后,距离慢慢的拉开,已经有人开始剧烈的喘息,脚步也开始踉跄虚浮,汤畅额头见汗,气息也开始不稳,双腿也有些沉重起来,双眼紧盯前方教习的脚步,将心神慢慢收敛,好象一步跨进了另一个世界,丝毫没有征兆的猛然进入了神奇状态,五感似乎只剩下眼前被当作参照物的教习双腿,但是头脑却十分清醒,一定都没有防碍汤畅正常思考“进入了,虽然好象不公平,有点胜之不武。”
脚下的节奏变了,平稳、凝实,呼吸的节奏变了,悠长、从容,他机械的迈着步子,思绪却是转动飞快“怎么控制?会不会还有一种半状态,至少让自己保持五感?能不能不依靠参照自主退出?”想到就去试,汤畅强行将注意力放在身边人的身上,旁边是个乙班的孩子,坚毅的小脸上满是汗水,汤畅似乎很艰难生硬的扭过头来看着他,孩子诧异的看他一眼,继续专注的奔跑,“成了!”汤畅险些被突如其来的压力压趴,踉跄一下找回平衡,心里却是大叫一声,十分兴奋!
再试试进入吧——收敛心神,专注于参照物,闭合官感···瞬间,压力消失,四周沉静,进入也成功了。
进、出、进、出汤畅兴奋的不停转换着,压力的忽来忽去极大的影响了他的节奏,于是场上出现了很奇怪的一幕,领跑教习身后长长的队列里,一个学员忽快忽慢,似乎随时都会支撑不住退出队列,却一直没有退出,通红汗湿的小脸上满满的欣喜,似乎不是在艰难的奔跑,而是在游戏,一路让人揪心的摇摇晃晃象是假装,又实在逼真,场中几位教习皱着眉头盯着这个男孩,一头雾水。
训练场边一座毫不起眼的小楼,一位身材瘦小的老者背负着双手,透过狭小的窗口,目光落在外面的训练场上,战将级修为,使得老者的目力能轻易看清场中孩子们咬牙皱眉的辛苦表情,老者脸上渐渐浮出一丝笑容,这些孩子,是他的希望,是他的乐趣,是他牵挂,没有什么东西能比这些孩子的活力、天真、热情更让他愉快了,虽然大多数孩子直到走出学院,都没能跟他说过一句话,他也记不得那些孩子的姓名、相貌,但这丝毫不防碍他从内心里喜欢他们,哪怕是犯过错的,实力差的。
老者的目光被整支队伍里一个不和谐的因素吸引,看着那孩子有些狼狈的身影,老者苦笑着摇了摇头“应该是支持不住了,五十米之内就要退出了。”心中刚刚做出这个结论,孩子忽然步伐矫健,噌噌蹭的连着超过几个学员,抢到了前列,老者一愣,不及反应,孩子又踉跄着被拉后了几个身位。
老者先是不解,疑惑,慢慢的,眉头越皱越紧,在眉心处锁成一团,目光始终追随着孩子没有移开,渐渐的,深锁的眉头舒展开来,面色趋于平缓,再转为惊讶,终于,一丝惊喜的笑容定格在苍老的脸上。
老者转身出了房间,片刻后,倒背着双手的瘦小身影出现在训练场边,慢慢向场中几位教习走去。
“院长。”几位教习见老者过来,纷纷躬身,一些已经退出比赛在一旁歇息的学员慌忙站起身,拘谨的看着这位被称为院长的老者,老者微笑的冲学员们点了点头道:“你们继续休息吧,要努力修炼。”
“魏冲呢?”老者走到教习身前问道,“魏教习去学猎区巡查了。”权会恭敬的回答,老者修为不是特别强大,可每个学院的教习都对这位老者发自内心的尊敬,大多数的教习幼年时怀着一颗向往强大的心踏入这个学院时,这老者已经是他们的院长。
“那个孩子叫什么名字?在谁的班上?”顺着老者的目光,教习们看过去,那是个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叫汤畅,是一甲班,我的学员。”权会笑了笑。
“你们在这孩子身上看出点什么没有?”院长慢条斯理的问,“心性不错,够坚韧,原本以为坚持不了多久了,可他这样已经跟了两圈了。”显然场中的教习们也在关注这个孩子。
院长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几位教习见院长沉默的盯着汤畅,目光里充满了兴趣,虽然都有些不解,也不再发问,一时间场中安静无比,所有目光都投射在汤畅的身上,整个训练场只有早已经开始杂乱沉重的脚步声。
“呼”终于结束了,汤畅跟着教习的脚步停了下来,抬手擦了下满头的汗水,这一次转换中的奔跑,比每天的训练量可是要繁重多了,但是能琢磨出能够自由进出的方法,还是让他非常的兴奋。
“你叫汤畅?”一个声音问道,汤畅转过头来,就看见一张苍老微笑的脸,“这是院长大人。”老者身后跟着的权会提醒道,“院长好,我是汤畅。”汤畅慌忙抬袖子又抹了把脸,深深鞠了一躬。
“你跟我来。”老者转身朝场边那不起眼的小楼走去,汤畅有些拘谨的看向权会,权会哭笑不得的抬脚轻轻踢了下他的屁股:“还不快跟着?怕院长吃了你吗,一身臭汗难道味道很好?”
走进二楼的一个房间,汤畅注意到这个房间是有门的,一扇厚重的木门,没有刷漆,原木材料,纹理清晰可见。
一张木桌,几把简陋的木椅,墙角一张跟学员宿舍毫无二致的板床上,铺着一张毛色暗淡,看起来很旧的兽皮,“院长好简朴。”汤畅对这老者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五个字。
指了指一把椅示意他坐下,院长坐在桌后没有马上说话,似乎在考虑怎么开头,半响,转过目光看着不安的汤畅道:“汤畅,你是不是能够进入一种很玄妙的状态?”汤畅身子一颤,抬起头苦着小脸,点了点头,想了一下又站起身来小声道:“这是不是算作弊,我的成绩是不是要不算数?”院长愣了一下,哈哈一笑:“你坐下,我叫你来不是要责怪你,这怎么能算作弊呢?成绩当然算数。”
汤畅放下心来,重新坐下,“你那种状态是怎么样的,能不能详细跟我说说?”“我有点说不出来,很怪,我跑步的时候跑着跑着,就好象换了个地方,身边的人都不见了,就剩我自己,我只需要跟着教习的步子跑就好,身上的负重锁链也没感觉了,本来很累也不觉得累了,就好象有很多大手托着我,只要教习不停,我就能一直跟着,跑多远都没问题。”汤畅不知道院长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秘密,可既然知道了,这让自己一直担心害怕的秘密,本就想找个人好好问问,院长可不就是最好的人选,丝毫没有隐瞒,把自己的感受说了出来。
“反正挺古怪,我只能感觉到这些。”见院长低头不语,汤畅以为自己表达的不够清楚,有些怕院长以为他故意隐瞒。院长点了点头:“你什么时候感觉到这种状态的?平时都什么时候才会进入?还有你今天是怎么回事?都跟我说说。”汤畅从四岁背水之旅开始,一直说到今天,凡是能想起来的,统统告诉了院长,希望院长对于这种情况能给他一个正确的解释。
“你这种状态很奇特,但也绝不是你独有的,这在谷地有一个专有名称,叫做战魂,是所有战士梦寐以求的东西,是一种天生的战气形态,后天无法修炼。”院长无视了自己带给汤畅的震撼,继续道:“战魂有很多种类,谷地拥有战魂的战士不少,至今还没有出现两个完全相同的战魂,但拥有战魂的战士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能成为最强大的战士。”
“绝大多数的战魂都是在战士修炼到战校以后才慢慢呈现出来,象你这种体内还没有战气,就已经有战魂显露的情况,很少见,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院长站起身,双眼闪烁着光芒:“知道战士的等级划分吗?”
“知道一点,战士、战卫、战校、战将、战王。”汤畅张着嘴,慢慢从震撼中清醒过来,回答道。
“战王后面还有好几个级别,那些以后再说,你的天赋很独特,和大地很亲近?卸力?”边说边再次陷入思索的院长咕哝着,来回踱着步子,一只手轻轻拍着脑门。
“我要查一查,汤畅,你的事情先不要告诉别人,跟平常一样努力训练,要知道,即使是有好的天赋,如果自身不够努力,最终还是不会有太大的成就,好好利用你的天赋,但不要太过依赖它,记住!有天赋只是你的运气好,并不代表你比别人都厉害!”院长的语气越来越严厉,说到最后甚至有些训斥的味道,汤畅点着头,不明白这老者为什么突然变脸,这天赋又不是偷来的。
康子明担任策南学院院长三十多年,不知道见过多少天资不凡的孩子,又眼看着这些孩子因为本身天赋的突出,骄傲、轻狂、懒怠,直至沦落成修为平凡的战士,死在学猎区,死在战场上。
慢慢的这些被称为天才的孩子变成了他心头的一根刺,一根肉刺,因为长在心头,他无法舍弃,同样是因为长在心头,又扎的他坐卧不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于这些孩子,他开始变的严厉,非常严厉,一旦有机会,他会毫不犹豫的兜头给他们一盆冰凉刺骨的凉水,在他们羽翼未丰时严格的控制着他们稚嫩的翅膀,只允许他们与别人一样用双脚一步步的在大地上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