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乐十八年九月初一,各方部族使者来京朝贺,齐聚围场。唐明帝龙颜大悦,于围场行宫流云阁设宴。席间,南蛮傣女效仿汉宫赵氏,献舞《归风送远操》,震惊四座。后惊澜郡主不负众望,效仿孔雀做舞,其神其形,惟妙惟肖,各部服之。
——《大唐野史》
“语姐姐,语姐姐。”龙誉玥伸出小手,拽了拽语晴的袖子,“语姐姐你在想什么?玥儿叫你都没有听见。难不成是还没有睡醒?语姐姐,你这样不行啦!父皇说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早上一定要精精神神地,不然一天都做不好事情!”
语晴神游归来,幽怨地看着眼前的小妮子一眼,还敢说,还不是被你们兄妹几个给害得!这几天这几个小妮子不知道怎么了,就像吃了亢奋剂是的,天天央着自己带着她们去骑马、打猎,每日辰时多就出去,酉时过半才回来。每天累得半死还不够,还要应付龙誉晨那个妖孽。可以说是日日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想起龙誉晨,语晴就愤恨不已。要不是拜他所赐,自己这几天也不至于“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得比猪差,干得比驴多”。要不是他从中作梗,这几个小妮子也不会每天都缠着自己不妨。更可恶的是那个妖孽,每天都招惹来一大却莺莺燕燕,害得自己玩都玩不尽兴。
“语姐姐,你和这个小笼包有仇吗?为什么这么狠地扎它?汤汁都跑出来了,口感就不好了。”一旁的龙誉璃和龙玉珍看语气面色不善,都乖乖地坐在一旁用膳,只有龙誉玥不明就里,睁着大眼睛好奇地问道。
“……”看着一张张无辜的小脸,语气着实是没办法把心中的怨气给发泄出来。龙誉晨那个该死的妖孽肯定是看出了自己对璃儿她们的包容,所以才一次又一次地吃定了自己。真是可恶。
“没什么,这样吃比较不烫嘴。”将小巧的小笼包夹紧自己的碟子里,轻轻地咬了一口,嗯,没有汤汁的小笼包果然不太好吃。吃完了小笼包,又把碗中的清粥喝完,语晴觉得自己吃得差不多了,便优雅地漱了口,擦了擦手。随即看着一旁瘫在椅子上,满脸餍足的龙誉玥,不由得伸出了手给她擦了擦嘴,笑道:“你这幅样子也太没规矩了些,若是被皇上和皇后娘娘瞧见了,肯定要斥责你了。”
看着龙誉玥天真娇俏的样子,语晴的眼神也不自觉地柔和了起来。女人果然是天生有母性,更何况语晴的灵魂年龄早已经有了三十多岁,所以她总是不自觉地将龙誉璃、龙誉玥和龙玉珍当成孩子来看。尤其是爱缠着她,向她撒娇的龙誉玥,更是让语晴格外地喜欢。
“嘻嘻,语姐姐,你现在这副样子和母后好像呢!语姐姐将来若是当了娘亲,肯定是一个温柔贤淑的好娘亲。”待嘴角被语晴擦干净了,龙誉玥伸出小白手拉着语晴的衣袖摇来摇去地撒娇。
语晴听了一愣,随即轻声斥责道:“玥儿,净胡说。如今我才多大,只不过比你大两岁,还没及笄呢,怎么就说到那么远了。你若是在这幅样子,语姐姐可要恼你了!”
平静了一下心神,语晴又看着龙誉璃和龙玉珍笑道:“璃儿和珍儿怎么也不吃了,我瞧着你们两个好像没吃下多少东西。是不是这几天累着了,所以没什么食欲?等下我让她们拿一些强健脾胃的药丸给你们,少吃几服就好了。”
“对了,今天你们怎么比平日晚了一会儿才过来,有没有想好今儿要去哪里玩?怎么了,我有说错什么吗?你们都这么瞧着我做什么?”见龙誉璃三人都满脸诧异地看着自己,语晴不由得奇怪地问道。
“呃,语儿你忘记了吗?今儿个是九月初一,各方部族的使者今天该到了。而且今天也是秋狝正式开始的日子,咱们等一下就得去猎场聚齐呢!”
语晴听了龙誉璃的解释,不由得绣眉微皱,本来还以为今天能休息一下呢,没想到是有大事情的。真是讨厌,本来以为是出来度假的,没想到比在京城里还要累。听说这次来的分别是北方的东(河蟹)突厥、西北的回纥、西方的吐蕃还有南面的南诏。
东(和谐)突厥、回纥、吐蕃以及这次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派人来的靺鞨这四个部族还好,至少是统一的民族,可是这南诏可就复杂了。西南地区少数民族很多,各个小部族之间争端不断,自打大唐以来虽然在形式上有所统一,但是这个南诏王却始终在白族、傣族、苗族之间争夺。其余的几个民族实力没有白、傣、苗三族那么强,这么多年来都只是安稳度日,但是也不能肯定他们没有争雄之心。
算了,这些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如今自己已经快要一个头两个大了,又哪来的闲心来管这些有的没的。
就是不知道这次来的都是什么人,若是可以,自己可是有必要和他们好好结实一番。回纥的丝绸,苗族的挑花、刺绣、织锦、蜡染、银饰制作这些工艺,以及靺鞨、东(河蟹)突厥的皮草,这些东西在中原历来都是稀罕玩意。由于工艺落后,这些东西在中原的流传较少,每年只有进贡给朝廷的那么些。若是这笔生意能够谈成了,不仅自己能够大赚一笔,还能给这些地方的人们增加一些财富。这可是一笔十分划算的买卖啊!
只不过这笔生意关系到朝廷的政治问题,似乎不是自己想做就能做成的。这种由不得自己拿主意的感觉,真是让人不爽。看来得找个时间探探皇上的口风。有义父这樽大佛在,倒是不怕这生意做不成,但是这分红肯定就少了。不爽啊,不爽。
语晴回过神来,见龙誉璃三姐妹都在关切地看着自己,歉意地一笑,“抱歉,方才我想起一些生意上的事情,有些走神了。既然今天有这么重要的事情,那咱们就早些过去吧。我这就换衣裳,你们几个也各自找一间屋子换了衣裳吧。”
语晴梳洗过后,站在全身镜前满意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今日的语晴身穿火红色宋锦郡主朝服,身材窈窕初显,柔肤欺霜赛雪;头梳凌云髻,正面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两侧簪着金累丝嵌宝牡丹鬓钗,额头上缀着鎏金镶红宝石细链抹额;面上罩着赤金镂刻凤凰面具;腰间金色宽封腰,带着一枚千年暖玉凤凰佩;手腕是则是一对金镶红宝石双龙戏珠手镯。集娇美华贵、婉约大气与一身,既不失女子的温婉娇俏,又不失皇家礼仪风范。
语晴见了镜子中的精致,不由得调笑道:“果然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被你们这些巧手一大半,朽木都能开出花来了。”
“郡主您又取笑属下们了。您天生丽质,就算是粗布麻衣也挡不住风华绝代。您若是肯将真面目露出来,不要说整个大唐,就算是九天上的仙女也不及您一二呢!”
画眉瞪了百灵一眼,这个丫头,怎么什么话都敢说。连忙笑道:“郡主您本来就风采无限,惊为天人。和这些衣裳、首饰有什么关系。郡主还是不要取消属下们了。今儿个属下稍稍把头发多绾了一些,您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语晴摸了摸发髻,笑道:“还好这些首饰都是咱们的人打制的,看起来华贵,但是却不怎么沉,不然我的脖子可就要受苦了。我的头发是不是又长了,过几日画眉再给我修建一回吧!不然等及笄了,梳个发髻都要沉死了。”
见画眉几个又是一脸不赞同的神色,语晴不由得笑道:“我都说了多少次了,身体发肤虽然受之父母,但是该休整的还是要休整。若是按照孔夫子的说法,那咱们每日洗澡就算作是不孝了。咱们身上的污垢,可有一大部分都是脱落的皮肤呢!好了,时辰差不多了,咱们还是先去找璃儿她们吧。”
语晴同龙誉璃姐妹三个会和以后,四人便都登上了语晴的金丝楠木马车,动身去了狩猎场。四个人一路上说说笑笑,边赶路边欣赏窗外的美景,马车也因此走的很是缓慢。等几人赶到以后,已经是巳时多了一些。此事龙玉晗和龙玉旸早已经引领着各方的使者进了正殿给龙天征请安。
语晴和龙誉璃几人见了,便安静地走了进去,做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虽然没有让一旁的太监们通报,但是也没有可以隐瞒自己的身形。几人虽然低调,却仍旧引来了大殿内所有人的注视。虽然有些人对语晴和龙誉璃等四人的姗姗来迟颇有微词,不,应该说是有很大的意见,但是碍于几人的身份,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在一旁安静地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不过若是这个时候有哪个不长眼的出来大肆指责四人,他们倒是很愿意看热闹。
只是天不遂人愿,直到四人安静地坐下喝茶,也没有人说出半个不字。开玩笑,这四个人三个是皇上的掌上明珠,其中两个更是嫡公主;另外那个虽然说只是一个郡主,但是她才是最不好惹的!和招惹她想必,大家还是宁愿去冒犯公主或是皇上吧!若是冒犯了皇上,最多被斥责、贬官,若是冒犯了惊澜郡主这位姑奶奶,被皇上斥责、贬官不说,还得被她给扒层皮。没瞧见如今安国公府的人见到这位姑奶奶都是绕着走的吗!
反观几位当事人,则是“心安理得”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尤其是惊澜郡主沐语晴,不仅没有丝毫羞愧,反而一脸悠哉地神情等着几位有些按耐不住的御史大夫。那欠扁的笑容好像在说:没错,本郡主就是迟到了,而且还拉着几位公主一起光明正大的迟到。你能奈本郡主何?
龙天征哭笑不得地看了看神色悠然自得的语晴,又看了看神色很是不满的御史大夫们,只觉得有些头疼。这几个丫头,来的怎么这么“是时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使臣们进殿不久才来。不用想,肯定是语儿丫头的注意!这个小丫头,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简直是有把圣人逼疯的本事!
还算她们聪明,没有让太监们通报。这样一来虽然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但是也不能就这么发作出来。不过瞧着御史台的那几个老头子的神色,心中肯定是有意见的。大约是顾忌着来使,所以才没有发作。只不过此刻不发作,日后便也没有机会了。这可不能怪朕寻思,谁叫这里头有三个都是自己的女儿呢!
龙天征看着站在大殿中央的各方使臣代表,笑道:“各位远道而来,一路风尘仆仆,劳苦不已。来人,给诸位使臣设席。”
龙天征的话音一落,立刻有宫人飞快地将席位摆设整齐,引领着四方使节入席。众人见皇帝没有开口斥责语晴几人,便知他有心偏袒,纵容是心理不服,但是也不敢多言,唯恐惹来麻烦。
至于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语晴,此时正在和杜宇槭说笑,言谈举止,丝毫没有因为迟到而表现出愧疚。几位使者坐好以后,大殿上顿时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境界。
此时一道清亮的男声适时响起,解了大殿上的尴尬。“启禀皇上,臣乃南诏段氏延风,臣父段宏。臣此次进京特意准备了一些南诏特产以及珍宝,献给皇上、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还请皇上笑纳。”说完了,便事让仆从将东西一样一样地抬了进来。
正在和杜宇槭说话的语晴听了不由得转头一看,段延风来了?那个小子应该也来了!往段延风身边一看,果然见到了自己意料之中的那个人。嘴角顿时扬起了一抹不怀好意地笑容。方才一进来只顾着和二哥说话,倒是把他们给忘了,没想到他们两个还真的来了。这么多年不见,段延阳这个小子只是张开了一些,看样子也聪明了一些。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好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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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者已矣,生者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