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簇去了没有一会,等他回来的时候谷颐正端着一只琉璃杯细细把玩。
“你过来坐好,告诉你别乱动。”容簇从酒坛里舀出一万烈酒,扑鼻的酒香瞬间溢满屋子。这就度数应该不低了,容簇拿手指蘸了一点放到嘴里尝尝,浓烈呛鼻的酒味瞬间充斥口腔,辣意从舌苔传到脑子里,这味道搞得他差点飙泪。
够味够味。
容簇满意的笑了笑,对谷颐说道:“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谷颐眉梢跳了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见容簇拿着一块棉布稍微蘸取了一些酒液,而后轻轻揭掉止血的手帕,用沾酒的棉布擦拭了下结痂的伤口。
尖锐的痛感从肩部传来,谷颐猝不及防,痛的轻嘶了一声。容簇小心翼翼的给他擦拭着伤口,直到伤口的血痂全部被擦干净,完全露出狰狞的伤口,这才把方才谷颐给他的药拿来,小心的倒在伤口上。
容簇拿来谷颐那身被血脏了大半的衣服,索性撕下半边还算干净的里衣,撕成长条拿来包扎伤口。这次包扎容簇细心了很多,动作熟练而且稳重。除去胳膊动弹时肌肉拉扯带来的痛感之外,谷颐甚至没有太大感觉。
包扎完毕,容簇稍稍站直了身体,从门边取了一只脸盆把桌上沾血的杂物一股脑拨到里面,一边对谷颐说道:“我呢现在给你打盆水,你擦一擦身子,衣服裤子从衣柜里自己拿就好。至于这事儿呢,你也别担心我和别人说。”
说话间容簇已经拿着盆走到门口,冲着坐在桌前的谷颐灿烂一笑:“毕竟我还是要命的。”小欢虽然年纪小,办事效率还是不错的。只用了一下午的时间就把衣柜里那些花里胡哨的衣服全换成了以暗色系为主的长袍。
容簇进来的时候,太子殿下背对着自己,已经换好了衣服。
“衣服怎么样?”容簇得意的挑了挑眉,他刚刚从衣橱里拿帕子的时候还顺便看了看自己的新衣服,大致还是符合他的心意的。
太子殿下转过身来,里衣的两根束带距离对方有银河的那么远。
“……”
容簇尴尬的笑了笑,过去拽着两个手指长的带子用力的拉了拉,奈何谷颐那一身硬邦邦的腱子肉,阻碍了他前进的步伐。
“那什么,你吸口气,吸气,你看你衣冠不整的……”
谷颐现在的样子与他那张清冷高贵的面容实在有些不搭,容簇低头憋着笑,迫于太子殿下的威严实在不敢明目张胆的笑出声来。
谷颐无奈的看着肩膀一耸一耸抖个不停的容簇,两簇呆毛随着肩膀的幅度一颤一颤的,看上去十足的可爱。
不知怎么的,他就想上手去摸一摸。
就在手掌即将要覆盖在他发顶的时候,容簇忽然强行把笑意憋回去,抬起头来看他:“不逗你了,那个,这些血迹和衣物一会我会收拾,你受伤就去我榻上躺着吧,反正你把我一院子的婢女都打晕了,我也不怕他们撞见。”
谷颐反手去松了松衣领,把目光移向别处,微微点了点头。
容簇几乎从成年之后就再也没有在家里住过,而是住在自己买的一栋独栋别墅里,阿姨每隔三天收拾一次,平时他也会打理自己的生活。
在古代这种封建等级制度下,谷颐估计没见过这么接地气的贵族。
容簇把自己的里衣撕扯成几块,举着灯一点一点的擦拭地板上的血迹,有时候还会趴在地上细心的擦掉沁入地板缝里的血渍。
“你与之前的样子变化很大。”
“嗯?”容簇冷不丁听到这一句,动作也是顿了顿,低下头细细擦拭桌边的血迹,状若无意的问道:“你很了解以前的我?”
“不算。”谷颐摇了摇头:“只是之前见过你几面,加之坊间对你传闻不少,略有耳闻。”
“哦,这样啊。”
“传闻你喜与女子为伍,传闻你不学无术花天酒地,传闻……”谷颐话语停顿,目光深深的看向对面支着耳朵听的容簇。
“传闻什么?”
“传闻你喜欢本王?”
“咳!咳咳!”容簇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什么鬼?”
怪不得太子殿下看自己的眼神总是奇奇怪怪的,其他人那会看到自己拉了下他胳膊眼神还有些惊恐的样子。
感情不是怕两家谈崩,是看到他对人家太子殿下动手动脚啊……
“我可没有!”容簇举两手澄清自己:“天地可鉴我对你可没有歹心啊!”
“那你今晚为何要救本王?”
“这还不明显?亲,你可是太子殿下啊,您大晚上在我房间里挂了我明天指定要发配大牢处以极刑了,谁敢不救你?”
现在的容小世子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附身在不属于他的身体上就必然要承担起原主以前的所有事。无论是大事小事,糗事好事,现在连性取向都要由他来善后。
容簇语气不善,谷颐知趣的表示:“本王知道你现在没有这个企图了。”
容簇凶狠的瞪了他一眼。
谷颐自知不能再就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了,生硬绕过这个话题,换了个诱惑更大的问题问道:“你难道不想知道本王这个伤是为何而来的吗?”
“不想。”
容簇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
容大富二代这个新时代新青年还未适应这个落后的时代,对谷颐这个太子殿下也没有太多尊卑观念。但谷颐还是第一次这样被人对待,他饶有意思的撑着手臂看容簇半跪着清理地板的身影,只觉得面前这个小世子不一般的很。
这边容簇趴在地上念念有词的擦着地板:万恶封建阶级,恶臭贵族阶级,压榨普通老百姓,荒淫无度,腐败至极,勾心斗角,丧!尽!天!良!
容簇仗着太子殿下听不到自己说啥,集结毕生所学小声痛斥无良贵族。
大半夜过去,等容簇把沾血的湿布和衣服处理干净之后,天也快亮了。看着基本恢复原样的屋子,容簇松了一口气,转过身去看床上的谷颐,去发现人已经闭眼睡熟了过去。
容簇凝视着那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或许是因为失血过多,白日里显得尤为冷漠的一个人在微明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柔软。
他托着下巴,坐在床榻前的台阶上端详着谷颐的睡颜,视线扫过他的眉眼,不得不承认这人长得确实挺好看的。尤其那两瓣嘴唇,失了血色之后颜色变成蜜色,还蛮有感觉的。
孤男寡男大半夜同处一屋,弯了五六年的容簇要不是还带点理智,知道自己现在是个啥情况,处的是个啥世界,精虫上脑还真想凑过去亲下他那嘴唇。容簇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声,把脑袋里被美色迷惑上来的欲望压了压,拿了一件外袍把自己裹了裹,他轻手轻脚的走出屋子。
俩直男共处一室第二天该是兄弟还是兄弟,但容簇这人做畜生做多了,一晚上下来兄弟就成情人了。
他得找个没人的地方冷静冷静。
容簇在院子里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习惯性的从身侧的裤兜里掏烟,触手确实一片光滑的丝质布料。
容簇手一空,不由得愣了愣,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已经是个古代人了,哪来的烟供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消遣一根。况且他现在不仅没烟,他的好酒,他的豪宅跑车,他的手机游戏,俊男美女,都一夜之间全随那辆跑车一样灰飞烟灭了。
容簇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笑,当个啥不好非得变成个世子还得天天提心吊胆搞党争。太子今日登门,便是有要拉拢摄政王的心,而照下午摄政王的意思,也是倾向于太子一党。他今日救太子一命,还希望这人以后能对摄政王好一些。
容战寅已经选择了太子,谷颐的安危得失便决定了他们所有人的未来走向。想起这个,容簇觉得自己哪天还得旁敲侧击问问谷颐有没有建什么私炮坊之类的违规搭建,千万别像别家的太子一般在党争里一炮点着,害人害己。
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容簇被自己的天马行空给逗乐了。
“什么事这么好笑?”
谷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容簇收敛了笑扭头看他:“怎么醒了?”
是想爸爸想的睡不着了吗?
当然,骚话咽肚子里自己开心就完事了,万万不能说出来的。
看着谷颐虽然不合身但还是裹得差不多了的装扮,心情不错的加了句:“要走了?”
谷颐看着容簇还残留着笑意的眼睛,心情同样不错的勾了勾嘴角说道:“再不走侍奉你的婢子也都要醒了。”
“也是。”容簇拍拍屁股站了起来,“要我恭送您出府吗?”
看出容簇话语里满满的调笑,谷颐唇角的弧度扩大了几分,看着容簇身后已然缓缓露出头的太阳,衬得他整个人看起来暖意融融。
“回见。”
“切,谁要和你回见了。”容簇巴不得这尊大神赶紧走呢,耽误自己一晚上睡觉不说,还把自己吓了个不轻。
回房间之前还不忘狠狠撞了一下男人没受伤的肩膀,以示愤怒。
“不要和四皇子有过多接触,他非好人。”
身后传来谷颐沉稳的声音,容簇脚步顿了顿。容簇没有回头,知识朝后挥了挥手说道:“知道啦,太子殿下不送。”
知道回了房间关上房门的时候,容簇向外看了一眼,门外天已大亮,而穿着一身暗红色金丝外袍的男子依然背着光矗立在那里。
“快走吧你!”
容簇对他凶狠的做了个口型,砰一下关上了门。
一晚没睡,容簇却丝毫感受不到睡意。他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眼睛闭上大半天却睡不着,思绪沉淀下来像是沼泽一般惹人头疼。容簇烦躁的屈了屈腿,把手遮在眼睛上挡住透进房间的烦人光线,真想搞两片安眠药给自己喂下去。
容簇翻身坐起来,把枕头扔到床的最里侧,把薄丝被卷了卷当成枕头枕在头下,这才勉强睡了过去。
一觉无梦,容簇这一睡便到了中午,刚翻了个身,不情不愿的睁开眼就看到了床前忧心忡忡围着一堆人。
“王爷王爷,少爷醒了!”
又是小欢闹腾的声音。
容簇悲哀的想道,为什么不能让自己好好的从梦中醒过来,非要给他制造一个他现在睡过去再醒过来的时候可能迎接自己的就是皇帝老儿了。
容簇幽幽叹了一口气,起身装作迷糊的样子,问道:“父王,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世子,您睡了太长时间了,叫都叫不醒,王爷与王妃以为您又晕了,不敢动您才把老夫找来给世子诊脉的。”
坐在床边的一个白胡子老头说道。
说罢,老头缓缓站起身来,对容战寅和秦如意低了低身子,对他们交代道:“世子只是身体弱了些,近几日空虚太多罢了,这几日好好补一补身子,多锻炼锻炼就好了。老夫为世子开张方子,世子一日两次喝着,对身体好。”
“好好好,谢谢神医了。”
容战寅点头致谢,亲自把老头引出门外送走,寒暄好半天才让小厮将人领出府,回来就瞪着容簇说:“臭小子,你今日开始把你娘吓死了!”
“……”
容簇刚醒就又受到了惊吓,起床气一压再压,勉强撑起个笑脸赔罪,把一边训他一边撒狗粮的两个长辈送走,遣散了一众丫鬟,只留下眼眶红红的小欢留下来侍奉。
小欢哭的鼻音浓厚:“少爷,我还以为你又晕过去了呢。”
“所以你就不尝试推推我就跑去找父王?”容簇有气无力的瞥了她一眼。
小欢吃瘪,反驳道:“我昨晚睡得熟,早上本以为起晚了结果同寝的丫鬟也都还睡着,门口值夜的姐妹也说不知为何就睡着了,小欢本来就觉得不对,早上过来服侍少爷起床却发现少爷你房间有血腥气,您又一动不动的睡着,我叫您您也不理我,那我可不得去找王爷过来看您嘛!”
听到血腥气,容簇心里一紧,故作嫌弃道:“血腥气?我一晚睡在这里,有血腥气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小丫头家家,胆小怕事。”
“我明明闻见了!”
小欢还想反驳,容簇却不想让她再纠结这个问题:“行了行了,万一是昨晚进来的那个丫鬟来葵水了呢?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趁现在你与我说一说我之前的事吧。”
小欢被这么一顶,又听到容簇昨天交代她要想的事,转眼就忘了这点不足为提的事情,转而兴致勃勃的和容簇说道:“少爷您忘了之前的事真是可惜,我跟您说,那些公子少爷不喜欢与您亲近,但与女子交好的可多啦。且不说那些比您年纪小一些的富家小姐很喜欢您写的本子,就赋香阁里那些花魁艺女,无一不是您交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