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先等人并不知道大明朝已经换了新皇帝,所以他们仍旧把手中的朱祁镇当作一个宝贝来看待,因为这个人能给自己带来的实际好处实在是太多了。
且不说朱祁镇空口白牙就替自己要来了大同库内的两万两千两白银,后来他还继续利用自己的权威,让人将大明战死将领的家私全部抄没,然后送出来分赐给众人做礼物,这样的活宝你上哪找去?
而伯颜帖木儿也乐于以朱祁镇为诱饵,带着他站在大同城关下耀武扬威,直等着城内大军开门救人。
不过城内的郭登等人倒是沉得住气,无论如何也不肯打开城门率军出来营救朱祁镇,殊不知这是因为之前朱祁镇已经明确拒绝了刘安的营救计划:他实在是太怕死了。
最后等了两三天,伯颜帖木儿等人实在不耐烦了,便让朱祁镇向城内讨了一些这个时节基本吃不到的西瓜、雪梨等物,然后穿着宋瑛、朱冕等人的大红蟒袍,非常招摇地离开了大同。
(关于西瓜、雪梨一事,也是《明英宗实录》上记载的,而且还尼玛是朱祁镇主动要来送的,太丢人了。虽然那时候没有成熟的大棚种植技术,但即便如此,只要有权有钱,享受一些超越时节的特殊福利想必也不是难事,所以大家就不要吐槽吃西瓜、雪梨的事儿了。)
不过也先等人并没有回环境恶劣的塞外,而是转头去了宣府,因为他们打算用同样的方法敲诈一番杨洪:既然让你开城门不成,那趁机跟你要点钱总没有问题吧?
怀着这样的想法,也先一边让三弟赛刊王和手下大将阿剌整军备战,一边优哉游哉地赶往宣府,准备继续自己的敲诈勒索大业。
待也先等人再次来到宣府,已经距离上次有十日之久了,而这十天,足可以改变很多事情,比如大明朝的皇帝。
但也先等人并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所以他很自然地命人故伎重演,再次派袁彬去城关叫门,让杨洪等将领出来拜见他们的皇帝朱祁镇。
可尴尬的是,袁彬在下面喊了半天,根本没有人进行回应,甚至连个走上城头来答话的人都没有。
当然,城内守军敢这样做,无非是出自总兵官杨洪的授意罢了。他已经知道大明朝换了皇帝,也接到了兵部尚书于谦以皇帝朱祁钰的名义发来的信件,所以自然不用在意城下的朱祁镇:您还是老老实实地回漠北当您的太上皇去吧!
杨洪等人的这种态度可把也先给气坏了:这次要是不坑你们一点钱,岂不是连路费都要赔进去啦?
于是也先气急败坏地将朱祁镇找来,让他亲自给城内的杨洪写信。
朱祁镇哪敢不遵,于是便颤着手写好了一封亲趣÷阁信,然后伯颜帖木儿亲自将这封信用箭射入了城中。
城下的袁彬叫门,城内守军可以装作听不见,可当瓦剌人将朱祁镇的亲趣÷阁信用箭矢射上来时,这些大头兵便没了主意。
于是他们只得报告给了都御史罗亨信,然后由他将信件转交给杨洪。
可杨洪看后只是微微一笑,因为于谦早已告诉了他应对的方法。
结果过了没多久,罗亨信便亲自将朱祁镇的亲趣÷阁信用箭射了下来,尔后大声喊道,“这都是假的,我们不会相信!”
也先听到罗亨信的话,差点气晕了过去,而朱祁镇也是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难道朕的威信已经衰减到如此地步了吗?杨洪,罗亨信,你们好狠!
“大哥,杨洪此人向来强硬,恐怕咱们在大同占不到什么便宜。”伯颜帖木儿处事最为冷静,于是此时便向也先提出了最为合理的建议,“咱们不如先退回……”
“不成!”也先恶狠狠地挥了挥马鞭子,尔后瞥了缩在一旁的朱祁镇一眼,“来都来了,不如趁机攻入关内……”
“大哥不可!”伯颜帖木儿听也先这样一说,急得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关内情况不明,且赛刊王、阿剌未将大军休整完毕……”
“那该如何?”也先知道自己刚才说的是气话,因此便只是无奈地一摊手,“总不能真的就这样回去了!”
“去大同!”伯颜帖木儿斩钉截铁地说道,“杨洪是个硬骨头,可我看那个刘安却是软蛋,不如回那里讨些便宜!而且咱们也可以顺道休整一下大军,到时候在关外把队伍调齐了,再进关不迟!”
“好!那就听你的!”也先说罢,便一扬马鞭,尔后率着大军再次往大同赶去。
这厢也先吃了不知道朱祁钰登基的亏,那边刚进京城的刘安心中则显得惴惴不安,因为他也是刚刚得知大明朝已经换了皇帝,话说自己刚离开大同的时候,信儿还没有送到啊!
自从朱祁镇交代自己回京城报告敌情,并将自己进封为广宁侯后,刘安就迫不及待地快马往京城赶来,甚至为了避免与瓦剌大军相遇,他还专门走了紫荆关那条小道,可谁知却突然间换了皇上,那……朱祁镇进封自己为广宁侯的话还作数吗?在进入大殿参拜新皇帝之前,刘安脑中一直回荡着这个问题。
只不过当刘安向朱祁钰行完礼,并说出了前些日子在大同城下发生的情况后,他便发现众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已经变了,“陛下,这……这是上皇吩咐的,臣……盖无虚言。”
“好!好一个盖无虚言!”朱祁钰嚯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自觉地把拳头攥紧了,“你说,上皇还吩咐你什么了?”
“这个……”刘安看得出朱祁钰面色不善,但由于心中的利益驱使,他还是低着头说了出来,“上皇还说……将臣进为广宁侯,以表功勋……”
“以表功勋?”朱祁钰拿手指着刘安,忍不住冷笑两声,“广宁伯,你还真说得出口啊!”
“陛下,臣启奏!广宁伯刘安挪取大同库银以资敌军,丧权辱国,将其下狱论死!”这是兵部尚书于谦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