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四年七月十六日夜,朱祁钰仍没有下达立朱见濬为储君的旨意,而石亨等人一切已准备就绪,并一齐汇聚到了内城外的徐有贞家中,与会人员分别为武清侯石亨、左佥都御史徐有贞、昌平侯杨俊以及张輗、张軏两兄弟。
石亨身为十团营总兵官,掌管内城宫门钥匙,杨俊、张輗、张軏三人分掌十团营中的三个营,此时他们将其中一小半的人马都调进了内城。
“咱们现在有将近一万人,事情应该能够成功的吧?”当石亨看着这近万人马缓缓进入内城时,心中竟有一种不祥之感。
“能有什么问题?忠国公纪凌近日于府中抱恙,接连几天都没有出家门一步,现在咱们手下有一万人马,还控制不了整个内城?”徐有贞说着,便直接带着这些人向南宫行去。
张輗、张軏眼望着夜色森森,心中也不由得一阵发颤,于是向石亨建议道,“这么多人聚在一起,目标太大,不如由我们率领大部人马把守住内城的各个街道。”
“好,那就由你们俩分别在内城的左右两边巡视,昌平侯直接跟我去南宫!”石亨说罢,便和杨俊、徐有贞等人赶往了皇宫西南角,而张輗、张軏两兄弟则分别带着大军将整个内城包围起来。
此时南宫内的朱祁镇在焦急地等待着,他不确定事情能不能够成功,他只知道自己已经受够了现在这种日子。
忽然外面响起了一阵吵闹声,朱祁镇条件反射般地站了起来,然后跑到空荡荡的院子,结果发现高高的围墙已经被撞塌了,石亨等人灰头土脸地冲了进来,“上皇,快些随臣等进宫!”
终于等到了!朱祁镇仰头一声抽噎,泪水差点就掉了下来,可此时的他没有时间去感慨,只是急匆匆地随着石亨等人离去了。
“如今张輗、张軏已控制了整个内城,只要上皇随我们进入皇宫,前往奉天殿等候众臣上朝,则大事可期矣!”
“你们所有人都可将姓名报与朕听,朕即位之后,必不会忘记你们今日之功!”朱祁镇看着跟随自己的众人,不由得一阵心潮澎湃,“对了,那个锦衣卫指挥使卢忠呢?”
“已经死了,在南宫外面就被臣亲手杀死了!”石亨肃穆答道,可当他率人来到皇宫外面时,才发现了事情的危急之处:事先与自己商定好的曹吉祥竟然没有出现!
如果没有他在宫内接应,自己这些人又如何进得宫去?可如果硬闯进去,闹得动静太大,搞不好会把城外的大军全都招过来!
谁知就在石亨等人束手无策之际,皇宫的城门竟然缓缓地开了,于是他们便下意识地认为这是曹吉祥在里面帮忙,因此想也没想就闯了进去。
殊不知当石亨这近千人马行至文华殿附近,皇宫城门就已经紧紧关闭了,而小个子徐有贞也发现了异常,“不对,事情有乍,曹吉祥何在?”
石亨未及回答,忽见四周亮起一团团火把,紧接着便听文渊阁方向一阵鼓声大噪,“石亨、杨俊擅自调兵进攻,意欲谋反!”
“糟了!中计了!”负责殿后的杨俊大叫一声,紧接着他便看见了自己的老熟人纪凌,他的眼神很阴冷,“放箭!”
“杀掉纪凌,事成矣!”杨俊知道自己已经被逼到了绝路,因此只能放手一搏,而被围在队伍中间的朱祁镇则切身地感受到了四年前的那种痛苦和恐惧:难道历史又要重演?
石亨、杨俊已经没有了别的退路,他们只能寄希望于杀死纪凌,更为关键的是,张輗、张軏两兄弟已经率军控制住了内城,只要自己能够擒住纪凌,就不用担心有什么变化。
可事情真的有那么简单吗?实际上张輗、张軏两兄弟此时也面临着同样的困境,因为他们在内城遭遇了成国公朱仪和大同参将魏七的亲军!
原来纪凌知道自己是没办法做成这件大事的,因此便叫上了自己的兄弟朱仪帮忙。
与此同时,魏七也被纪凌秘密调进京城,并将手下亲兵全部化作普通百姓趁机潜入,他们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张軏、张軏和他们的儿子一开始还存着雄心壮志,可后来才发现朱仪手下的兵太多了:尼玛纪凌把自己手下的忠、勇二营借给了朱仪!
至于魏七手下的浙兵和关中兵,更是以一当十,当起仗来不要命,更为关键的是,他们只听从纪凌的军令。
彻底败了,张輗和张軏的心已经死了,自己再没有翻身的机会,可就在这时,他们又发现了一支生力军,他们由年仅十三岁的英国公张懋率领!
这都是张懋的家军,但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因为他清楚地记得,自己的父亲张辅惨死于土木堡,而身为叔叔的张軏、张輗却只顾抢夺家族利益,对自己不闻不问!
当然,此时朱仪和张懋还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昏君朱祁镇,在他们看来,自己父亲的死都是这个太上皇造成的!
今晚既已大乱,那就趁势杀个干净,于是在打败了张輗和张軏后,朱仪和张懋竟不谋而合地分别派遣了一支小队伍赶到了南宫,那里全都是朱祁镇的家眷……
兵部尚书于谦早就获知了石亨等人的阴谋,但为国家计、为天下计,他不打算阻止这场政变,因此为了防止意外情况发生,他专门把王文等阁臣全部叫到了文渊阁值班,可千算万算,他也没有想到忠国公纪凌竟然也在暗中谋划: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于谦暗暗责怪纪凌的糊涂,因为他觉得就算阻止了朱祁镇复辟,但也无法改变沂王朱见濬继位的结果,那和太上皇复辟又有什么区别呢?
但这一切,只不过是因为他不知道纪凌的打算而已,并且还没等他想明白这其中关节,满脸是血的石彪便发了疯似的冲进文渊阁,挥着巨斧朝于谦、王文等重臣砍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