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正在沉浸在玄妙的‘视若无物’的洞察神通的感觉中,见到了贯宏硕的靠近,只得收了功法,缓缓抬起头来,看到贯家三公子笑呵呵的站在面前:“喂,喂!你小子睡着了!身体怎么样?”
少年起身躬身施礼,却不言语,内心却在反复推导演算,因为就在刹那,他看到贯宏硕头顶有朵阴云,印堂发暗,面上无光,这是被邪祟盯上了,别人或许看不出来,对于洞察境的少年来说,略以用心,就能看出因果。
少年看了看城中央竖起的大纛旗,长五尺、高三尺的三角绸子缎面。上下两边有齿牙边,分红黄绿白黑五色,上书:‘禹州军司马粮草都运使’十个大字。军中大蠹凝聚全军士气,阳气最盛,对阴邪之物有着震慑的作用。暗暗摇了摇头,这个不够分量!
贯宏硕虽是少帅,但没有官方正是任命的职务,仅仅是个闲职校尉,没有官授大印。柳高寒,对!就是这位师兄,这位师兄有祭酒印!
少年从怀中拿出白玉令牌,禹州将军令,交给贯宏硕,不理会在一旁目瞪口呆三公子,朝中央军营走去。这个白玉令牌贯宏硕当然知道,这是禹州军对有重大军功的将士颁发的,如果是外人手持令牌,凡禹州军见此令牌,必须满足对方提出的要求。
少年知道柳高寒的位置,径直走进第二道防御墙内,三公子不解的在后面跟随:“你,你是谁?怎么会有禹州将军令牌?”竟然追不上少年的脚步。
见到少年和贯宏硕前后脚急匆匆地到来,柳高寒并没有多大的意外,三公子赶上前来,把白玉令牌递给了柳高寒,在两人惊讶的目光注视下,少年径直走向书案旁,拿起笔在空白的军报文书上涮涮点点,一道请神檄文便已完成!递给柳高寒。
‘禹州军祭酒,率军马抵御异族入侵,遇异族邪祟巫术呈凶,恳请本地城隍,显出法相,镇守此城,镇压异族邪祟。禹州军祭酒柳高寒顿叩!’
看完之后,柳高寒没有什么犹豫,拿出管印——‘禹州中军祭酒柳高寒’,重重盖在请神檄文上。
少年又来在中军大纛下,见贯宏硕也来在身后,少年从贯宏硕背后箭囊里拿出八支箭,略加计算在大纛周围两丈内将八支箭插入地下,数下指响后,八道紫色火焰自手尖弹出,在每支箭上方三寸跳动,熠熠生辉。
两人饶有兴趣的看着少年一阵忙活,越到后来越是心惊,柳高寒知道,这正是儒家浩然八方镇邪阵,在阵内之人,可抵御邪祟入侵,固守本心。可是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怎么会如此深奥的阵法,饶是自己精通儒学六艺中的数,要排下如此阵法,怎么也要三天二日的时间,这少年似乎只是略作思考!
少年又拿下贯宏硕的长弓,在浩然八方镇邪阵的阵眼之处插进土里,暗示三公子过去。
贯宏硕不明就里,走进阵中,就在长弓前站住,见没有什么异象,看看少年,那意思我该怎么办?少年示意他拿起长弓。
当贯宏硕拿起长弓,连带八支飞箭和长弓,瞬间消失。只见三公子左手虚空握弓状,右手虚拉弓弦的样子。少年点点头,就是这样,他将蓝色火焰分出八朵,与红色火灵相融合,产生了紫色火焰,可以震慑灭杀淫秽之物,这是他为贯宏硕量体打造的阵法,专门消除自己的业力,杀孽!
请来城隍,就是为了镇压明日城下敌军死亡士卒的亡魂,对于怨念深重的鬼魂毫不留情,给予灭杀。
大燕有萨满,少年昨天可是亲眼得见,和羌戎在一起的萨满法师施展法术,既然对方萨满参与世俗争斗,就不得不防对方滥用巫术。刚才看到贯宏硕的样子,一下子就联想到了师伯曾经讲过的萨满巫术。
没有说任何话,默默地做完这一切,少年没有再看他们一眼,依旧回到刚才的那个角落,孤独而又寂寥,只剩下面面相觑的二人。既然选择了孤独,就只能按照自己的方式去战斗,可惜,没人给自己帮忙,帮搭个防御也好!
贯宏硕和柳高寒目送少年离开,贯宏硕还要跟上去,被柳高寒一下拉住,摇摇头。
子时,柳高寒登上中央刁斗,这就是墨家从事防御项目之一,在车城中央搭建一座高十丈的刁斗,刁斗能容纳三五人,不但可以观察整个战场,还可以发讯号,指挥调度防御。柳高寒点燃三炷请神香,点燃请神檄文,看到片片灰烬飘散在空中,空中立时乌云搅动,附近不足十里外的一个县城的城隍就出现在半空,与刁斗一样高度。两人见面,相互见礼,城隍道:“大战已起,战死将士的亡魂我定当超渡,对于借助亡魂怨念作为攻击的邪恶之人,自会让其来了就回不去!”说完消失不见。
接近丑时,按照部署,一半的士兵开始入内城休息,迎接明天大燕士兵的攻城,其余一千步卒继续建造城防,双方相互道珍重,相互鼓励,不知这一别是否就是永别。
刚过丑时,天空乌云盖顶而来,带着血腥之气,二人相视一眼,柳高寒面色凝重,盘膝坐在大纛旗对面,为三公子护法。贯宏硕走进法阵,拔起插在阵眼的长弓,弯弓在手。
周围景象瞬时改变,在一片空明之下,一层两丈方圆的结节自空而降,那是军中大蠹期布下的,乾、兑、离、震、巽、坎、艮、坤八个方位各自金光闪耀,灵力一经注入,八道紫色的火焰腾空而起,缓缓以贯宏硕为中心开始旋转,一支紫色透明的气箭就出现在弯弓之上。
突然,血黑色骨矛之灵从北方疾驰而来,带着黑暗邪恶的力量,骨矛之灵双目赤红,锋利的獠牙沾着黑色的血污,猩红的舌头如剑般直伸出半尺。
即便见惯了血腥场面的三公子,也不禁一阵胆寒,不敢犹豫,略一瞄准,松开弓弦,一道紫色闪电疾射而去,那道闪电竟然自行调整角度,似已灵智开启的飞剑,迎头直撞向骨矛之灵。
骨矛之灵嗜血后,魔性大发,怎把一支气箭放在眼里,张口吞噬,一片紫光自骨矛之灵口中爆开,烧火道人赐予的蓝色火焰对阴物的先天克制,专门炼化邪灵恶鬼。
骨矛之灵仿佛被水烫油泼一般,一声哀嚎,窜至上空,场中的萨满巫师也是一口鲜血喷出,鲜血正喷在骨矛上,瞬间被骨矛吸收干净。
一声凄厉的啼叫,后方的密密麻麻的血灵瞬时就至,一个个张着血口,锋利的牙齿,如恶魔般,在半空打了一个折旋,又如翠鸟鱼鹰入水般直直铺天盖地扑向三公子。当头的一个,却被大纛结界碰撞反弹回去,一摊血迹凝聚在结界上,滋滋的冒着青烟,发出阵阵恶臭。被弹回至半空的血灵,体型缩减一半,更加疯狂,拼着半缕残魂再次撞击在结界上。
贯宏硕头皮发麻,不禁暗自庆幸,真是捡到宝了,如果没有这个少年,今晚定会被这些阴物撕碎吞下。心神一经缓和,三公子的箭术便畅快淋漓的施展开来,紫色气箭不怎么需要多少力气,但是需要调动体内的灵力催动大阵运转,紫色气箭才能生成。好在,每支气箭能对穿两三只血灵,被对穿的血灵,在空中化作一团血雾,魂飞魄散。
在柳高寒看来,贯宏硕在八支羽箭和紫色火焰间,从开始的恐惧,到沉着,到兴奋,不停地虚拉着弓弦,射向虚空。暗自摇摇头,这个少年竟然能算出一个时辰后发生的事,并且做了如此详尽的安排。他会是哪位师叔伯的后人呢?
随着血灵不停的撞击大纛旗布下的结界,污血渐渐侵蚀结界,致使结界出现了闪烁,似有不支,“喋,喋——”几声怪笑,骨矛之灵经过萨满巫师的再次血祭,在半空调整姿态,如飞剑一般刺向结界。大纛结界终于禁不住骨矛之灵的强大冲击,轰然破碎。
中央大纛旗一阵颤动,咔嚓一声,从中折断,三角形旗幡飘然落下。大纛折断必损主将。正在指挥军士忙碌的左元,作为本次粮草都运使,突然觉得头昏眼花,脚步似有不稳,遥遥几欲摔倒。在旁边护法的柳高寒,暗叫不好,已经蓄势准备的右手凌空虚指,大纛立即停止下落,并且徐徐上升,挂在折断的半截旗杆之上。
柳高寒暗道:“好险!”连连指法连弹,一道道灵力注入大纛。左元也在一阵眩晕后站稳脚跟,身体发虚,冷汗直流!大蠹旗的结界再次升起!只是比起上一个偏小,也偏弱不少
贯宏硕看到几十头血灵,带骨矛之灵的带领下,突破结界,蜂拥而至,后面还有数百血灵正在赶来!疯狂将灵力打入法阵,同时展开连珠齐射箭诀,十数支紫色气箭一气射出,射杀几十只血灵,灵力却在此时接济不上。眼看骨矛之灵突进至眼前,再将弯弓,弓上竟然一时无箭。
恰在此时,一只手从虚空而来,捏住骨矛之灵的脖子,又是一声“定!”紧接着“哈哈”的声音传来:“小子,不要担心,我已经将此城炼化完毕。所有血灵都已被空间神通钉住,慢慢的地化解你的业力吧,杀了八百,你小子杀孽也确实重了些,不过我喜欢,保家安邦!乃丈夫所为!尽你杀敌职责,以后的邪魅我来替你收拾!”
城隍每至一城,必先炼化此城,将自己的标示一一打入城门、箭楼、城墙、上下马道、瓮城,城门楼等主要设施,上报阴司,造册登记,完毕后。并可行施城隍职责,在城池上空,对付阴邪之物,就拥有空间神通!
巨大的手,捏住骨矛之灵,任其挣扎。萨满巫师感受到骨矛之灵的痛苦,不断地将巫力注入骨矛,却依然无法摆脱。
这边,贯宏硕稳定住心神,灵力再次注入法阵,紫色气箭不断生成,没有刚开始的手忙脚乱,面对已经被定住的血灵,张弓射出,注入灵力,再张弓射出,再注入灵力,循环往复,进入了一种畅快淋漓的节奏,几百血灵,片刻被绞杀干净!
贯宏硕长啸一声,业力顿消,整个人为之一振,日杀八百铁甲,夜屠八百阴魂!贯宏硕的神、气、心、意同时抵达巅峰,毫不犹豫,抬脚,三公子跨入筑基后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