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布衣微不可见地暗叹一声,看着现在还生机勃勃随心而言的咎殃,压下心底沉重,轻声道:“冰无漪,时候到了,不用吾解释,你亦会会明白!吾只能言尽于此!”
咎殃蹙了蹙眉,泄气瞪了他一眼,你说了跟没说有什么两样,神神道道!还是那个没有记忆的剑布衣好!不过,也许大哥能够向他问出一些东西。
“剑布衣,大哥今日特意嘱咐我们邀你到异诞之脉住几日,你何时有时间?”
剑布衣转眸看了眼三千,意有所指道:“五日后!吾要带上三千一同去,把她独自留在这里吾不放心!”
劫尘看着三千不假思索应道,“无妨!若她喜欢,在异诞之脉可以住在吾房中!或者吾命人重新为你们准备两间屋子。”
“我要住姐姐房内!”三千压下心底复杂的心绪,露出惊喜,毫不犹豫走过去抱了抱劫尘的胳膊,“姐姐,你等着我啊!”
劫尘温和点头,“吾给你收拾一间屋子!”
“五日后异诞之脉再见,我们回去告诉大哥!”咎殃最后看向劫尘,“我们离开吧!”
三千恋恋不舍直到看不见他们二人身影了才收回眸光,转向剑布衣时却是散去了喜悦,乘着说不清的黯然,
“哎,师兄,在这个时空能看到爹娘的日子越来越少了……”
剑布衣抬手想要安慰她,伸至半空又觉不妥放了下来,“若是不开心,你不妨就在秋暝山居住着,一切事情师兄自会办妥,等最艰难地时候过去,吾再带你……”
三千想到以后的日子,微微泛起了泪意,吸吸鼻子,仍旧坚定的摇摇头,“我无事,只是感慨一下罢了。你想啊,爹娘终究还会再回来,可是他们复活之后的事情呢?复活之后才是最伤心的,我现在有些能理解爹娘对楼至伯母的心情了,难怪他们一说过去的事情就流泪,楼至伯母她……还有大伯父,他们太艰难……大伯父那么爱楼至伯母……
三千擦了擦眼睛继续道,“师兄,从现在起只有不到三个半月的时间,到时候大伯母身子恢复了功力,也是爹娘他们丧生的日子,我们分工一下,到时候我照顾楼至伯母和未出世的小妹妹!你要记得负责照顾大伯父!”
哎,我们要是能把未来的所有一切都告诉他们该多好,他们也不用经受那么多的分离伤心……”
剑布衣眸光凝重和她边说边向房内走去,“三千,天时定数,有时人可胜天,有时却是无能为力,你一定要守口如瓶,切不可一时心软泄露出去。大祭司交代过,我们只能引导相助,不可泄露,否则会坏了大事!”
三千在石桌旁停住步子,俯身捡起已经没有鱼蹦跳的鱼篓,紧紧闭了闭眼后,收拾好心情,猛得回身冲着剑布衣做了个笑嘻嘻的鬼脸,
“吾的嘴严实的很,这点儿跟娘一样,你放一百个心!娘她也真能忍,居然从现在起一直憋着,还没被人发现!而爹更笨得很,成日跟在娘身边,也没有发觉娘的怪异!糟心那么久是他自己找的!”
说到这儿,三千突然挑眉看向剑布衣,“你刚才有没有看到爹脖子和脸上的红痕?”
剑布衣眸光尴尬一闪,轻笑出声,“一目了然,清清楚楚!”
三千好奇地甩了甩鱼篓,撇撇嘴,“那你为何不寒碜一下爹?”
剑布衣柔和看着鬼灵精的三千,缓缓道:“幸亏这话小师父不会听到!小师父最看重他那张风华绝代的美人脸和俊逸身姿,吾这个做徒儿的自然该百善孝为先,怎么能拂逆他的心意!你难道没发觉他说话时刻意遮遮掩掩,吾甚至师父心意,自然就当没看见了!”
“滑头!”三千听罢抬起头,嗤笑道:“师兄,爹他们居然还说你敦厚!吾算是认清你的真面目了!
哎,我同情爹啊,爹每次惹娘生气,娘就拿这事堵他的口,爹真是太不靠谱了,好不容易抱次娘亲有点儿进展吧,居然能连人带自己摔进荆棘丛里!缎伯伯后来知道真相后差点儿没笑死!爹的一生清誉就是毁在这事上了!”
剑布衣笑笑走近膳房,接过她手中的鱼篓问道,“今日想吃什么口味的,红烧?清炖?油炸?”
三千站在灶台边上,“随便!”
“师兄,我们五日后再去异诞之脉不晚吗?我怕赶不上!”
剑布衣翻掌发功退去鱼鳞,“赶得上赶不上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必须在关键时候到!”
缎君衡静默站在双天寝宫外,负手而立,紫眸若有思索仰望着异诞之脉碧空流动的浮云。
良久后,宫门缓缓开启的低沉吱呀声飘传出。
“缎灵狩!”
天之佛拉着质辛站在大开的宫门口,微微睁着眼适应了半晌白日光芒,才看清了眼前所站之人。
缎君衡回身,诧异抬眸,“你怎么出屋了?让质辛传一声,吾进去便可!”
天之佛动了动无力的腿,却是已到极限,最终只能停在门口,“劳你久等!”
缎君衡见她步履艰难,跨步走到门边,垂眸看向质辛,“扶着你娘进屋吧!”
天之佛看向他,温和出声阻止,“不必,多日不曾动弹,吾还是动动,身体更恢复的快些!吾早就有意要见你一面,只是……恰好你来此,吾便省了一番功夫!”
缎君衡对质辛道,“你先回义父住处,义父与你娘商谈完后去追你!”
质辛凝眉看了看二人为有些严肃的面色,乖乖点头。
质辛走远后,天之佛看向缎君衡凝重道,“吾想知道他化和断灭的情况!吾从天之厉口中无法得知任何有关他们的事!只能劳你相告。”
缎君衡微微一笑道,“他不过时机不愿你太过挂心杂事!吾此次来便是为此事。来到异诞之脉后,也就是你被迫中断计划后,吾又去过一次魔皇陵。”
“他们怎样?”天之佛闻言,眸色微凝,嗓音中带了丝急切。
缎君衡凝眉道,“他们三人基本可算是已经恢复生机,五脏六腑全身血液亦开始缓缓运转,但是没有意识,魂体亦未苏醒,简言之,只有复活。吾已经找到了接续之法,魑岳几人正在找寻需要之物,只是尚差最后一步,便能齐功。”
“差哪一步?”天之佛平静地心绪幕然波动,袖中手指无意识嵌进了掌心。
若是自己未曾被找到,也不会有这十日之差,万事便已经是尘埃落定了!
缎君衡刚要说话,面色陡然变了变,抬手扶住身子微晃的天之佛,“你怎么了?”
腹部一阵一阵的钝痛,天之佛额上满是冷汗,抬手急切覆在腹上,掌心骤提丝丝柔暖的佛气,安抚腹中躁动不安尚未成形的孩子。方才一刹那的黯然心绪波动竟然会影响到他!
莫要害怕!如今有了你,娘无论如何也不会去做对你不好的事情!你只要好好的,娘便再不去想过去的事,你千万别出事……
柔和的气息和她心境的变化渐渐起了作用,疼痛片刻后消散而去,天之佛微蹙的眉心才慢慢平复。
缎君衡收回手,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护着腹前的模样,难道!眸光霎时一凝,出声问道,“天之佛!你可是?”
天之佛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覆在腹部的手并未离去,倚着门边看对上他,“你的猜测不错!”
“这真是太好了!”缎君衡猜测得到证实,面上霎时露出了难以置信地惊喜之色,这可真是天助!困扰他复活之法所欠缺的最后一步,他从未想到当真会能实现!
天之佛狐疑看着他,“缎灵狩可否告知吾你会如此惊喜难抑的原因?”
缎君衡压下了狂跳激动地心,力持冷静看着天之佛道,“吾方才的问题有了答案,总算找到了接续你进行了一半的复活之法!以后你也可以彻底放下此事了!”
“是什么?”天之佛一怔,稳下心神问道。
缎君衡启唇刚要说,突然想起天之厉的嘱咐,又咽了回去,“吾还不能确定是否可行!等吾回去再查阅一下典籍,与天之厉商量过后,你可向他问询!吾先行告辞!”
天之佛拧眉看着他急匆匆化光离去,才缓缓扶着房内物什又坐到了床边。
到底是什么办法?他为何不说?
这次功力怎么会这么早消失,方才动用的佛力居然耗竭了最后仅存的一丝佛力!那时怀有质辛时是满一个月之时才没有功力的。
黑色十九见缎君衡总算带着质辛回来,心下一松。
“义父,天之厉在放置他化断灭内元处等你!”
“正好,为父亦要去找他,”缎君衡急忙将质辛交给他,“你带质辛去校场练功吧,另外嘱咐魅生,今日闭门谢客,不得让任何人打扰!”
天之厉盘坐在密道内的房间内,闭眸凝神,将全身功力提到极至,左手运禅定九天之招,右掌提王厉最高式天之暝谛,双掌轰然相合,沛然灼热功力源源不断灌注向千年寒冰中的三人内元。
人为造成内元处在与寒热流泉相似的环境。如此而为,每日必须进行一个时辰。
缎君衡步入时,沉默立于一旁,静待已然接近尾声的天之厉收功。
缎君衡这才走近光泽越发炽盛的内元,转眸看向正在擦汗的天之厉,“你可知天之佛已有身孕?”
天之厉眸底闪过一丝欣然,颔首笑道,“吾也是昨日方知,还未来得及昭告异诞之脉!你如何得知?”
“吾方才去见过她。而且也是方才寻到了如何复活他化断灭无幻的最后一步!”缎君衡凝眸说罢,看向天之厉,“但是此法尚需要经过你同意!”
天之厉神色震惊一闪,提步走近他,惊喜道,“是何方法?无须犹豫!吾只要能做,定不会推诿!”
缎君衡摇摇头,“不需要你做,但是他是你和天之佛的孩子,必须征得你们二人的同意!”
“孩子?”天之厉拧眉诧异道,“与未出世的孩子有何关系?”
缎君衡道:“你和天之佛的孩子融合有厉佛双重血缘,是除却质辛外最符合吾所要找的至亲血缘,除此外,他还符合严苛的第二点。
初生之子,是世间最富生机,至纯至净之存在,吾需要在他刚生下的半个时辰内取出些许血液,然后还有供他在母体中生存的脐带之血。”
天之厉一震,定定看着冰封在千年寒冰中仍旧泛光的内元,沉默良久后,启唇问道,“你要如何使用?可会伤到孩子?”
缎君衡直言不讳,“你放心,只需要取一点儿。不会造成损伤。到时候脐带之血与魑岳他们找回的五行八方之物融合,以功力催化熏蒸内元,另一人同时溶解千年寒冰,瞅准适当时机,吾将孩子身下取下的血液与三者相合,完成最后一步!
吾在异诞之脉多方查找秘籍,融汇取得的苦境、中阴界、天佛原乡典籍所知,方才寻得此法,从未想到写下次复生之法的人竟然将办法分开四处放置,但亦是极为严苛。吾未曾想到此法当真能行,如此天时地利人和,是他化断灭的造化。”
天之厉垂眸问道,“你对她说了没有?”
缎君衡摇摇头,“因你的交代和她腹中的孩子吾不能说。你们这第二个孩子可能比质辛更加敏感,今日吾提起他化断灭之事,本想要问询她一些事情,却不料天之佛心绪稍有波动,他便恐惧不安,以至于天之佛疼痛难忍。
我私下认为还是你亲口对她说更好!”
天之厉看着涌动生机的内元,未在犹豫,“吾可以代她一并答应你!你准备好一切东西,到时候吾会通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