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晴虽然看到了柳绿的小动作,可也只当是柳绿因为再次扑空而耿耿于怀,并没有想太多,招呼了几声,就跟着竹青上了马车。
柳绿思来想去的磨蹭了一会儿,等苏雪晴走的远了些,拉住一旁的花婶子耳语一番,得到花婶子“清楚了”的保证后,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般的出了杏林小筑,朝杜家的马车跑去。
与此同时,玄妙观的偏殿里,苏家众人都禁不住喜上眉梢。这全都是因为,昏迷了许久的苏老爷终于醒过来了。
前面凌真法师虽然说了是会醒,可具体什么时候醒,并没有说明。苏家兄弟三人也不敢离开半步,就一直在苏老爷身边守着。此时,只见苏老爷放在身侧的手指微动,眼珠在眼皮下明显地左右转动起来。
“爹,爹。”苏纯义半跪在苏老爷的身边,轻声呼唤,“我是纯义啊,你快睁开眼看看我啊。”
“嗯……”苏老爷发出一声弱不可闻的轻哼,不负众望的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我这是在哪儿?”
“爹,你醒了,你终于醒了。”苏纯生见苏老爷一醒了就能清楚地说话,忍不住喜极而泣。
“这么大的人了,哭啥。”苏老爷说了一句苏纯生,转过头跟另一边的苏纯财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纯财,扶我起来。”
“嗯。”苏纯财上前轻手轻脚地把苏老爷扶了起来,拿了地上几个蒲团垫在苏老爷身后。
“咳咳。”苏老爷坐舒服了,这才抬起来环顾四周,“这是在玄妙观吧。”
“嗯。这次多亏了凌真法师妙手回春,爹才能醒过来。”苏纯义紧张地盯着苏老爷的一举一动。
“可要好好谢谢人家凌真法师。”苏老爷有些虚弱的说着话,“我刚才可是在阎王殿里转了一圈。”
“那一定,一定。”苏纯生见苏老爷有所吩咐,二话不说就应了。
“爹,爹。你感觉怎么样了?有哪里不舒服?”苏纯义看苏老爷言行跟之前无异,心下飞快地转过了好几个念头。
“其他的没啥,就感觉这腿,僵硬的很,动不了。”苏老爷说着就去捏自己的腿,可用力拧了半天,也没感觉到疼。一下子就愣住了。
“爹,爹。你别急,别急。”苏纯生抓住苏老爷的手,连声唤着。
“唉……”过了良久,就听苏老爷一声长叹,“看来着阎王殿不好去啊,还没走了几步,就把我这双腿收了去。”
“……”苏家三兄弟听苏老爷这样说,也不知道怎么往下接,都沉默以对。
“没事。爹都当爷爷的人。有啥看不开的。”苏老爷故作轻松的拍拍自己的双腿,“村里儿跟我一样年纪的,好多腿脚都不灵光了。我这回能捡了命回来,已经够本了。再奢求啥的,就多了。”
“爹。”兄弟几个喊了一声,觉得嗓子里堵得难受,啥也说不出来了。
“不说这个了,不说了。”苏老爷不在意的挥挥手,“你们谁去喊凌真法师过来,我跟人家法师当面道个谢,别的有啥事,咱回家说。一直占着人家观里的地方,怪不好的。”
“嗳。儿子这就去。”还是苏纯生第一个响应,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就起身往外走。可刚打开殿门,就看到王彩霞一脸纠结地正准备举手敲门。“大嫂,你咋来了?”
“家里实在是担心的很,等了半天不见你们送信儿回去,老太太就让我来看看。”王彩霞如实说道。
“彩霞,你咋来了?”听见动静的苏纯义也起身走了来,对着王彩霞问到。
“外面可是大嫂?爹说让大嫂进来说话。”不等王彩霞再解释一遍,屋里就传来苏纯财的声音。
“爹,你醒了啊。谢天谢地。”王彩霞依言进了偏殿,看到半坐着的苏老爷,着实有些激动,双手合十连连拜道,“无量天尊保佑,天尊保佑。”
“家里可还好?你娘她可还好?”苏老爷沙哑着嗓子开口问到。
“都好,都好。”王彩霞接连点头,眼神却心虚地闪烁着,不敢跟苏老爷对视,“娘没事,好好的,家里都好好的。”
“到底出什么事了?!据实说!”苏老爷一见王彩霞这个样子,就知道她肯定在撒谎,想着家里可能又出了什么事,苏老爷就又感觉呼吸困难起来。可还是厉声追问着。
经过了这一遭,苏老爷对苏老太的牵挂更深了一层,一想到自己可能会走到苏老太前面,留苏老太一个人面对这一大家子,苏老爷就忧心的不行。
“就是,就是有人来家里闹了一通。”王彩霞见苏老爷声色俱厉,眼睛红红的,想要择人而噬的样子,顶不住压力就谨慎的开了口。
“嗯?是谁?敢跑到苏家村找我们苏家的事?”不等苏老爷发话,苏纯财就一脸匪气的追问到。
“鸿星……赌档的人。”王彩霞观察着苏老爷的反应,“就是扣下了纯忠的那个赌档。”
“无妨。这些人总得要走这么一回的。”苏老爷听罢,整个人反而放松了下来,语气淡淡的,似乎并不关心苏二哥的死活,“吓着你们了吧,没事的,不用太当回事。”
“是怪吓人的。”王彩霞实话实说,“而且,爹,他们把游学回来的越儿哥也抓走了。还说,还说……”
“什么?!他们抓了越儿哥?!”苏老爷听到此处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又一下子都冲到脑门上了,他的大孙子啊,苏家的命根儿啊。
“嗯。嗯。错不了,给拿来了越儿哥的书袋。”王彩霞觉得自己要被苏老爷恶狠狠的瞪视吓出病来了。
“把话说完,他们还说啥了?!”苏老爷闭了闭眼,努力平复着急促的呼吸。
“还说,涨,涨价了。让咱家赎人的时候准备够银子。肯定不止七十五两了。还得再算上利息。”王彩霞被这样的苏老爷吓着了,可事已至此,不说完是不行了。
“欺人太甚!!我的大孙子啊!”苏老爷沉默了片刻,突然爆出一声大喝,又两眼一翻,再次晕了过去。
见苏老爷又晕了过去,偏殿内的众人都被吓了一跳。特别是旁边的苏纯财,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给打击得慌了神。
“法师,法师,快去叫凌真法师啊!快去!”回过神来的苏纯财,连忙上前检查起苏老爷的情况来。
“对,法师,快去叫凌真法师来救命啊!”苏纯义顿了一下,也跟着喊起来,可脚下却纹丝不动的。
“我师父刚刚劳累过度,已经歇下来,又有何事?如此大声喧哗,不怕扰了天尊清净么?”妙语跟着苏纯生刚走在到偏殿外,就听到里面传来几人大声的呼叫,心头微恼,说起话来自然就不客气的很。
“小法师,小法师,快救命啊!我公爹他又晕过去了!”王彩霞扭头见妙语推门走了进来,连忙从苏老爷的身旁离开,大叫着朝妙语扑过去。
“嗯?”妙语闻言眉头就皱成了“川”字型,感觉有些不妙。几步疾行,就到了苏老爷的身侧,“都让开,让我看看。”
“大嫂,你说什么?!爹又晕过去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么?”苏纯生一听苏老爷又晕了过去,就有些腿软,这种情绪的过山车,一般人真的享受不来。
“这,这个……”王彩霞支支吾吾的拖延时间,脑子飞快地转着,想着该怎么把自己摘出来。
“到底怎么回事啊?大嫂你快说啊!”苏纯生急的一头汗,见王彩霞嗫嚅了半天,一句清楚的话都没说出来,就对着殿内的其他人大声询问道,“你们谁跟我说说,我爹到底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地说话呢么?!”
“吵什么吵?!都给我出去!”妙语搭了苏老爷的脉,见脉象一片紊乱,比刚来的时候也不逞多让,心道糟糕。出口就要把人都赶出去。
“嗳,嗳。这就出去,这就出去。”苏纯义早就想拉着王彩霞私下里好好合计一番,趁着这个机会,立马脚底抹油的拉着王彩霞溜出去了。
“让门外的苦婆婆的去后殿静室里再请我师父过来。”妙语手脚麻利地把苏老爷胸前的衣服扒开,看也不看旁边的众人就吩咐到。
“好。”苏纯财刚说完,还不等起身,就看见一旁的苏纯生已经蹿了出去。
“之前你不是家里有份特效药要送来的么?怎么还没到?”妙语扒开苏老爷的眼皮观察着情况。
“应该就到了,就到了。我去外面等着。”苏纯财见过了这么久,曲映蓉还没有到,心中也有些担心,站起身就往外走。
“等等,快去外面折一段树枝拿进来。”妙语按住苏老爷已经开始有些微微颤动的双手,大声命令到,“要快!”
“嗯。”苏纯财看到苏老爷这副样子,心下就是一沉,知道这回苏老爷可能真的要再去闯一闯鬼门关了。
曲映蓉骑在马上,细心地把怀里的苏鹏翔用斗篷围了个密不透风。自己则连兜帽都没戴,任由清冽的晨风呼呼地刮在脸上。
“娘,你冷不冷,要不咱歇一会儿吧。”只有六岁的苏鹏翔仰头看着两颊红红的母亲,懂事地开口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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