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瑶睡着了,御苍低头看了看床下,还算是清洁,就用橱里的软垫垫着,又替她盖好被子,将她藏在里面,另设了结界护住。
“进来吧。”御苍揉揉她,起身时面色如冰如铁。
玉桐推开门进来,房里不见槿瑶,她心里有些不甘,但很好地掩盖在眉眼之下,“公子是怎么猜到,那伙计会在菜肴里动手脚?”
方才在门口,槿瑶先进去,御苍拉住她悄悄说了话。那声音细小,只习武之人耳力出众,才听得出。是以晚膳的时候,她几乎都在用白饭,且一吃完就找地方逼着全数吐了出来。
“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御苍示意门口,那些人不知何时会来,“你回床上躺着。”
“是。”玉桐被他强大的气势压住,只能默默服从着上了床,将软帘放下,钻进被子里。
御苍面带杀意,却在掠过床底时一闪而过丝丝柔情。他随意坐到桌边趴下,如果是槿瑶的皇姐想杀她,军营里又出了细作,那这条路上肯定都是陷阱。方才进来,他就感受不到这处客栈中其它人的踪迹,而伙计偏偏说只剩两间房,此言此举实在诡异。
木门被“吱呀”一声推开,脚步声极轻,大约有四人。御苍敛住戾气,屏息静听。
“队长,他们应该都倒了。”门口的声音很轻。
“别磨蹭,给这个男的刺骨,两个女的用软铁丝捆住,绑到厨房藏好。”为首的队长经过御苍,看到睡床上赫然只躺了一人,四下寻找一番,却一无所获。
“还有一个呢?”暗卫长有些怒意缠身,语调都提高了,“该不会你们马虎,让她给跑了?”
“不会。”手下从怀里掏出银色长针样物件,一边往上施法,蓝光缭绕,一边答道,“许是在屋外的地方晕倒。四殿下说过,这药一包下去,连只大象都能放倒,别说区区一个人,至少得睡个一天一夜。先解决这二人,一会出去寻就是。”
“事不宜迟,免得徒生变故。”暗卫长从他手里接过银刺,对准御苍的锁骨下方,幽蓝灵光汇聚,“你们去绑床上那个。”
针尖碰到肌肤的刹那,片刻碎成银粉,御苍猛地睁开眼,暗卫长一愣,手上的动作随之停下。他风一般地捉住暗卫长的手腕,用力一扭,随后抓住肩膀一拉,将一条臂膀卸了下来。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有条不紊。
暗卫长甚至不及惨叫,御苍就设下结界,将整个房间与外界隔断。身后的暗卫提剑刺来,被御苍轻巧地闪躲,微一转身,红缨□□入心脏,他顿时软了身子,慢慢倒下。
床榻前的两个暗卫见势不妙,忙回过头。可宝剑方一出鞘,就遭了身后玉桐的暗算,双双被打倒在地。
御苍掐住暗卫长的嘴巴,随手扯来帘子将其牢牢堵住,生怕他趁机自尽。又卸下他的另一条手臂,地上的暗卫挣扎着起身,不过依须臾,连玉桐都不及反应,便成了枪下亡魂。
“可要审问?”御苍制着暗卫长,眼都不抬,语带戾气。
玉桐捡起地上的软铁丝,把他牢牢绑住,“当然得带回去,听大殿下发落。”
御苍撤去结界,在桌边坐下,兀自闲适地倒上一杯茶水,“让你的人把这收拾了。”
被反客为主,玉桐有些讶异。但还是唤来暗卫,让他们把房间清理复原。
“你还站着?”御苍看她,弄得玉桐莫名其妙,这不是她和五公主的房间?
她的脾气素来不好,但忌惮御苍的力量,玉桐还是耐着性子讲,“晚上劳烦公子出手,如今时候不早,公子还是早些休息。若是公子愿跟我们一道回皇宫,大殿下一定重重有赏,加官进爵也是指日可待。”
“出去。”御苍放下茶杯淡淡道,威胁丝丝入耳,令人不寒而栗。
他像生而为王,不容置喙。玉桐只当他喜欢这间房,忙道,“那我就不叨扰公子歇息。”说着带上门出去,甫一离开便觉察不对,五公主还在里面睡着。
御苍解去床底的结界,将槿瑶抱出来放在床上。神色柔和,仿佛刚才满身杀气的少年是另一人。
槿瑶睡得沉,对外界毫无察觉,甚至他趁此做些窃玉偷香之事,她都不会知道。御苍替她除去淡绿色襦裙,脱掉小鞋布袜,再将头上的步摇、玉簪一一扔到床下,如瀑的黑发就铺在洁白的被褥上。浑身只余三样色彩,发如墨漆黑,唇如血嫣红,肤如凝脂,白色的里衣显得好生无辜柔弱,让他看着心头一热。
纱帐被放下,水绿色的轻轻抖动。黑色衣袍被丢出来,御苍穿着寝衣,着迷地搂住身下的姑娘。带着粗茧的大手从环上纤细的腰肢,槿瑶无意识地轻哼出声,皱起眉头。
……
【放心吧,御苍的后妈是不会给他吃、肉的。】
御苍吻了吻槿瑶汗湿的小脸,翻身到床下。准备去打盆水替她清洗,顺便敷脚。
玉桐坐在自己房的门口,看御苍推门下去,连忙闪入槿瑶的房间。
空气里缭绕着暧昧气息,玉桐十五岁时,母亲就做主替她纳了侧君。这间房不久前发生了什么,心里自然是知晓的。她是该高兴,如果御苍喜欢槿瑶,就会跟她们回皇宫,成为大殿下旗下能臣。但不知为何,没来由地生出了几分不悦。
放轻了步子,玉桐悄悄走进床帘里头,她愣了愣。槿瑶散着头发,几缕黏在脸颊额头。脸上都是汗水,像刚沐浴出来。她在睡梦中不安稳,时不时发出轻微的呜咽。
玉桐颤着手,掀开她的被子,只那一眼,就听门口森冷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被角被灵力操纵着,无声息地抽去,掉回去合上。御苍用毛巾浸了凉水,走到床前。
“……”玉桐刚开口,脖子就被狠狠掐住。在她快丧失意识之际,御苍松开手,她痛苦地咳着,一时间喘不过气。
“刚才,你见着什么?”御苍在床尾坐下,微微撩起被子,露出槿瑶红肿的小脚,将毛巾轻轻覆在上面。他做得温柔,语气慵懒,刚才的暴戾神色顷刻间消散。
玉桐还在咳嗽,根本无法答话。御苍下了狠劲,她的喉咙八成是被伤到了。
面前这个男人如此粗暴,现下却小心地揉着槿瑶的小脚。
大掌抚过她的脸侧,濡湿的发丝被箍到耳后。他小心翼翼地梳理,仿佛在碰一件会轻易破碎的瓷器,好不温和。
“我不希望,旁人知道这事。”御苍拭去槿瑶的汗水,一抬手,桌上的茶壶和杯盏就到手里。
“如果不是槿瑶,你刚才就死了。”他倒了水,扶着用被子包好的槿瑶坐起身,再喂茶水给她。槿瑶的嗓子有些燥哑,得了茶水滋润,心满意足地陷入沉睡,还无意识地砸吧着嘴,看得御苍极为怜爱。
“出去。”明明话语温柔,却带着深刺入骨的冰冷。玉桐甚至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出去的。
脑海中闪现出方才短短一幕的画面。
为什么会是槿瑶?在崇尚力量的夕国,没有武灵之人,休论是皇族,便是寻常百姓都是深以为耻。更何况身为皇家之人,当为一国表率,连女皇都因此对她心灰意冷,置之不理。她究竟有哪点值得御苍青眼?
玉桐想起床榻上的景象,白色里衣散开,嫩黄的肚兜衬得肤色如雪,开着片片红梅。她甚至能想象出,御苍是如何伏在槿瑶身上做下一切。
他估计是从其它三国来的,那三国都以男性为尊。听云游之人说,那里的男人对女人极为残酷,动辄打骂,甚至残忍休弃,卖入烟花之地。可他竟然捧着槿瑶扭到的脚,替她轻轻按摩。
还有槿瑶手里……
玉桐握拳,发出咯咯声,大殿下当初,为何会选择照顾这个最无能的妹妹?但凡殿下手下的谋士将领,都百思不得其解。在夕国,一个没有武灵的人,根本就是一个废人。每次叫五殿下的时候,她都有深深的耻辱感,这样的她,也配得起殿下这个高贵称呼?
如果不是大殿下护着,槿瑶恐怕早就下场凄凉,兴许默默死在寂冷的宫中,根本不会在此时抢去御苍的青睐。可偏偏如此一无是处,却被人捧在手心里,如珠似宝地疼爱。
也许回夕国不久,槿瑶就会把他收房,成为五皇夫。
但分明此前,与他一起打败敌人的,是她玉桐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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