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空气里杂着尘泥与落花的芳香,鸟雀在屋檐上鸣唱。
御苍搂着怀中的温香软玉,替她撩开额前的细发,箍到耳后。大掌覆在后背,轻轻抚着。
苏醒的苍爷嫌晨间微凉,又轻巧地挤进自己温暖的巢穴。惹得整晚没歇息好的的槿瑶小声呜咽着打他,眼睛却闭得死死的,他怎么胡闹都不肯张开。
“小乖,看看我。”御苍顶她的鼻子,扣住纤细修长的十指压在两侧。
白玉般的脖颈上点了几朵淡梅,御苍眸色一深,在槿瑶的抗议声中轻轻咬着,硬是催出了片片红梅。
吃饱喝足后,苍爷才心有不甘,依依不舍地离开。
御苍整好戎装,在槿瑶光洁的额头上落下轻吻。
睡梦中,她很乖,两个小拳头之前被压在枕头两侧,樱桃小口一张一张,御苍将它们塞回被窝,又拈了拈被角,方才出门。
槿瑶习惯了起早,虽困极,但还是在那个点后半个时辰堪堪清醒。她拥着被子斜靠在床上,浑身又酸又难受,迷离的双眼在床上扫了扫,立刻清醒大半,冲门外高声叫道,“竹安,竹安。”
“奴婢在。”竹安候在门口,一听槿瑶唤她,连忙跑进来。自家公主抱着被子,迷茫地四处张望,问道,“公主在寻什么?奴婢帮您找吧。”
“御苍呢?”槿瑶摸着一早空出的床位,上头还带余温,顿时像个委委屈屈的小姑娘,“御苍去哪了?”
“将军一早就出门了,临走还嘱咐奴婢让您多睡会。”竹安解释道,“殿下,可需要准备梳洗?”
“恩,你帮我挑件衣裳,再找个脚步快,做事麻利的去打听一下,御苍将军走没走。再去后院牵一匹马来。”槿瑶慌张地嘱咐着,生怕一不留神,御苍就不见了。
她用最快的速度草草梳洗,竹安快步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殿下,奴婢让人打听过了,将军还没走。”
“还没走……”槿瑶暗自庆幸,顾不着自己腰酸背痛,跑到公主府门口,跨上马朝皇宫去。
她追到钟北营的时候,御苍正和玉桐说话,见槿瑶来了,明显有些惊讶。
槿瑶欲言又止地看着他,站在原地,不知该不该上去。
见这情形,玉桐识趣道,“动作快些,马上就要出发了。”
“恩。”御苍走到她跟前,整整因奔跑散乱的头发,悄悄问,“怎么不多睡会?还痛不痛?”
“不痛了。”槿瑶形容颇为狼狈,哀怨地抬头看御苍,“你走的时候,怎么不叫我?”
“睡得像只猪猡,怎么叫得醒?”御苍拉着她到帐子里,当着外头那么多单身狗秀恩爱,似乎不太好。
“还不是你害的。”槿瑶讪讪一笑,御苍揉着她的头发,柔声道,“恩,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这么……”
他还不及说完,槿瑶就堵着他,不许他往下说,“你怎么这样不知检点,这种事怎么好说出去?”
“好,不说了。”御苍又揉她的头,他今天好像特别喜欢揉她的头发,“公主,对不起,我得走了。”
“可我舍不得你。”从则沁的梦境后,槿瑶一直恍恍惚惚,脑海里不断回闪出御苍疆、场立功,封侯赐爵,冰冷如霜的画面。一想起,她就一阵心慌,甚至分不清,那到底是一个梦,还是正在经历的现实。
“恩。”御苍抱着委屈的小姑娘,轻轻说,“我也舍不得。”
槿瑶闷了一会,抬头看他,“你不能带我一起走吗?我会乖乖呆在营帐里,不给你添乱。”
“不行。”御苍想都不想,槿瑶马上就皱起脸,才改口,“刀剑无眼,你会受伤的。”
“不会啊,以前皇长姐指挥战、役的时候就带着我。我就呆在后头,帮她照顾伤员。而且一般的刀剑、武功是伤不着我的……”御苍忍不住想到则沁一事,用阴测测的目光不停地扫视她。
槿瑶自知心虚,忙解释,“则沁是个意外,她不是一般人……何况最后,我也没伤着……”
说着说着,自己都编不下去。
忽然想起,夕嬷嬷教过她一个法子,慢慢踮起脚,轻轻舔了舔御苍的喉结。御苍颤了颤,冷冷地抽上口气,掐着她的腰问,“欠收拾是不是?不带你去,是怕你出事。往日使些小性子就算了,这回关乎着安全,我不能冒这个险。”
“你要是不带我去,你前脚一出京都城门,我立刻让竹安去章台挑男宠来,你走几天我就买几个回府,一晚上换一个。”槿瑶无计可施,只好威胁道。
“你可真长出息了。”御苍恶狠狠地瞪她,槿瑶被这强大的压力弄得抬不起头,可一想起则沁的梦,就什么都不管了,“你快说,到底带不带我去?要是不带的话,我出了宫,立刻就到章台去……”
“带,你都想找男宠了……”御苍阴*,一口后槽牙咬得咯咯响,“不过,你可要当心着后果。”
槿瑶心头一寒,御苍拉着她往外走,将她抱上自己的马匹,玉桐候在营帐外,吃了一惊,难以置信道,“你莫非要带五殿下一起去?”
“是,长公主那,还请你支会一声。”御苍扶着槿瑶坐好,握住缰绳。
“胡闹……你们分明是胡闹。”一时间,玉桐不知用什么话来指责他们。
御苍无所谓地掉过马头,云淡风轻道,“麻烦你了。”也不顾身后玉桐抓狂的声音。
而槿瑶达成了目后,突然没了方才的视死如归,有些后怕道,“我骑自己的马就好,这样被人看着有伤大雅,快让我下去。”
御苍冷哼一声,不理她的小动作,自顾自地带着钟北营的一万人先行。
“御苍……你生气了吗?”御苍骑着马,浑身散发阴森森的气息,虽处在夏末秋初的交界,依旧渗人得慌。
御苍只是一阵怪异的冷笑,笑得她心惊胆颤。末了,他不徐不缓地揉揉她的头发,柔情四溢道,“一会就收拾你。”槿瑶连吸气都不敢了。
大、军出了京都城门,在道口休息半盏茶时间。
御苍抱着槿瑶翻了个身,让她面对着自己坐在大腿上,硕大的披风牢牢裹住,一点都不露在外头。
“御苍?”槿瑶疑惑地瞧他,“是发生了什么?”
“一会要快马跑整整一天,记得抓紧我。”御苍体贴地吻了吻她的额头,“风很大,吹着脸会疼。往江陵去,就不如京城暖和,你的衣服怕是撑不住。”
御苍暖融融的体贴直戳心窝子,槿瑶正沉浸在满当当的幸福中时,御苍却笑得妖凉,在她起先不解,随后惊慌失措的神色中,回到他今早恋恋不舍的暖房。
槿瑶立刻软了身子,大气都不敢喘,抓着他的衣领追悔万分,早就该想到,怎么都不能得罪这样的小人。立刻求饶道,“别这样……”
御苍神色寡淡,只静静抱着她,看得槿瑶愈发害怕。起了起身子想离开,却被狠狠按下去不能动弹。
胸前穿来小声的啜泣,御苍不管不顾地传下新的命令,“立刻出发。”
这是一段噩梦的开始。
槿瑶难受得很,可除了死死搂住始作俑者的脖子,紧紧环着他,什么都做不了。耳边是哒哒马蹄声,混着呼拉拉的风声刺耳,才掩去她细细的哀叫。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休息的时候,副将送来干粮,槿瑶紧张地咬着牙,直到他走开一段距离,才向一本正经吃干粮的主将道,“御苍……”
“饿了吗?”御苍将手里的饼掰了三分之一给她,不解道,“可你不是吃饱了吗?”
“不是。”槿瑶试图跟他讲道理。
御苍立刻打断她,道貌岸然道,“那吃好了再说。不吃饱,哪有力气说事?”
槿瑶在心里默默把御苍小人戳了一万遍,看他吃好东西,又喝了水。才忍着不适,将饼吃完。御苍把自己的装水的袋子递给她,还细心地嘱咐道,“多喝一些。”
那双诚恳的双眼,令槿瑶险些把手里的袋子捏破。
槿瑶一喝好水,御苍就拧上盖子,淡定地吩咐副官,“继续赶路。”
“等等……”槿瑶错愕道,事情不该是这样,可她的声音再次淹没在马蹄和呼啸而过的大风中。
终于到安营扎寨的时候,槿瑶是由御苍抱着下马的,身上裹着他黑色的披风,面色发白。
副将来牵马时,看槿瑶惨兮兮的模样,开口道,“公主在宫里将养得好,怕是没遭过这样快马兼程的赶路,一时不适应。军医那兴许有点药,下官一会让人送过去?”
“不必,本宫歇一会就好。”御苍默默笑了,槿瑶心中有气,狠狠在他腰上拧了一把。
可这还没完,御苍将她送回营帐后,先去跟几个副将议事。回来时还不肯放过她,温柔地笑着,一遍遍地追问,“男宠,章台,一夜一个,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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