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清元扶着他爷爷要出花房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不轻不重的两声敲门,韦震的眼神瞬间亮起来,很快又归于平静。
“你大哥回来了。”韦震看向门口,“进来。”
门打开,韦清辰一脸笑意站在那里。见了我和韦清元,他脸上的笑容扩得更大。
“听爷爷说今天小影要来,我推了饭局赶回来了。”
“清辰啊。”韦震抬手朝他招了一下,“你快来看看这盆黄杨皇,新近长了不少叶子。”
韦清辰快步走过来,直接走到了韦清元旁边的一盆盆景前蹲下。我忍不住也伸头看了看,那盆里的植物相对花房里的其他盆景而言,一点儿也不惊艳。但我还是明白能得韦震另眼相待,必然不是普通盆景。
“长得很好。”韦清辰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才起了身,“爷爷,你让花嫂多费心就好了,你还亲自培育。”
“这样的好东西,我自己来。”韦震挪动步子,“走吧,我们到客厅坐坐。”
出了花房,我们到了客厅。刚才在大厅里遇到的那个妇人分别给我们倒了茶水,韦震问起他们兄弟俩的近况。我捧着茶杯,有些走神。
古古曾经说过,韦清元自小不得家里重视。身临其境我才有体会,韦震对他们兄弟俩的态度连我这个初次上门的人都能感受得分明,可以想像,韦清元曾经受过的冷落。
大约坐了十来分钟,韦平鑫夫妇一前一后的从楼上下来了。虽然此前都见过,但韦清元很郑重其事的再次介绍了我。
“伯父,伯母。”我微微欠了欠身,带着一点笑容。
韦平鑫点了点头道:“坐。”
韦母回了我一份笑容,率先便坐下了。
韦震依然和韦清元兄弟说着话,韦平鑫伸手拿过架子上的报纸看了起来,韦清元母亲则拿着手机看着什么。
上次在医院见到韦清元母亲,她穿着套装,高挽着发髻,化着精致而严谨的妆容,眉目之间,全显疏离。今日再见,她身着家居服,也未施妆容,人苍老了许多,只是那份疏离感却有增无减。
“太太。”一声轻唤,倒茶那个妇人小碎步的走到了她身旁,“清琳说约了人,不回来吃饭。”
韦母抬眼,皱眉道:“知道了!”
又坐了一会儿,便有人来喊开饭了。韦平鑫最先起了身,接着便是韦母。韦清元拉着我,韦清辰扶着他爷爷。
从客厅又移步到餐桌,气氛愈发的安静而怪异,我有点明白为什么韦清无不常回家了。吃饭时,大家都不再说话。
那个妇人站在韦震身边,不时的给他装汤夹菜。大家都习以为常,我却觉得别扭得很。
“爸爸,爸爸,我来了。”清脆的喊声,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蹦跳着从餐厅外跑进来,她的身后,是一个个子高挑、体态丰腴、面无表情的女人。
“循循。”韦清辰很惊喜的放下了手里的筷子,“今天回来也没给爸爸先打个电话。”
“太爷爷。”小姑娘敛了神色带着一点惊惧看向韦震。
“嗯。”韦震应了一声,继续吃着饭。
“爷爷,奶奶,三叔。”小姑娘一一跟大家打了招呼,最后才看向我,“阿姨好!”
倒是挺有礼貌的小姑娘。
“梦昭。”韦清辰看向那女人,“你吃过饭了吗?”
“循循,妈妈三点钟来接你。”那女人并未应他,看了一眼手表后对那小姑娘说。
“哦!”小姑娘偎在韦清辰身边。
那女人转身便往外走,从头到尾,除了小姑娘,她未将任何人看进眼里。我知道她是韦清辰的前妻,真是一个傲气的女人。
小姑娘来了后,气氛活跃了一些。看得出来,韦清辰非常宠爱这个女儿,言语之间,极尽轻柔。韦平鑫也不时夹菜给孙女吃,让我觉得惊讶的是,韦母仍旧保持着那份疏离,连自己亲孙女都未施几分人情味。
一顿饭罢,韦母最先离开了餐厅。直到韦震放下碗筷,韦清元才跟着放下了碗筷。
“爷爷,我下午要回N市,我和陆只影先走了,下次再回来看你。”
“嗯!”韦震又这么应了一声。
“大哥,我先走了。”韦清元淡淡道。
“好,开车慢点。”韦清辰温和的笑着,“循循,跟三叔说再见。”
“三叔再见,阿姨再见。”小姑娘眯着眼睛笑,“三叔,阿姨是你的女朋友吗?”
我有些脸红起来,韦清元脸上浮起一丝笑意,道:“对。”
小姑娘吐着舌头笑了笑,然后搂住了韦清辰的手臂,“爸爸,吃完饭你可以载我去兜兜风吗?”
韦清元拉着我往外走,韦清辰温柔又低沉的声音传来:“好啊,你想去哪,爸爸就带你去哪。”
我们出了韦家,上了停在院门口的车子。关上车门后,韦清元握着方向盘握得关节都有些泛白了,至少坐了一分钟,他才启动了车子。
我不知道正常的家庭是什么样子,但我知道韦家这样的家庭气氛肯定是不正常的。
“陆只影。”车子开出了好长一段路后,韦清元淡声喊我的名字。
“嗯。”我轻声应他。
“你知道那盆黄杨皇是怎么得来的吗?”他目光直视着前方的路况。
“我不知道。”我答。
韦清元扯着嘴角笑了一下,“为了这盆黄杨皇,有人丢了性命。但那又怎么样,我爷爷喜欢最重要。”
我感觉脑袋懵了一下,“那盆景很难得么?”
“黄杨皇不难得,难得的是爷爷就喜欢那一盆。”韦清元转头看了我一眼,“我也想方设法过,但原主不肯割爱只能作罢。”
“韦大哥却弄来了,原主因此丢了性命?”这样热的天气,我却忍不住的哆嗦。
韦清元叹了一口气,“钱买不到的东西,就只能另想办法。”
“清元,得到你爷爷的认可到底就那么重要吗?”我颤着声问。
“还记得那个十字架和那块翠玺吗?”韦清元又问我。
“记得。”我一直好奇那两样东西到底是做什么用的,韦清元初遇我时,说过那两样东西比他性命还重要的话。后来发生许多事情,韦清元收回去了,我就再也没有见到。
“这两样东西都是我奶奶留给我的,在信任谁这个问题上,我爷爷和奶奶处于两个分极。奶奶执意将这两样东西留给了我,爷爷找我谈过几次,希望我能将这两样东西将给大哥。”韦清元深吸了一口气,“大哥甚至从我手里拿走过它们,只是最后迫于压力才还给了我。”
“迫于谁的压力?”就我接触到的韦家人,看起来并没有谁站在韦清元这一边。
“我父亲。”他说。
“它们到底有什么用处?”我忍不住问。
韦清元默了许久都不开口。
“那块黑玉是不是印章之类的东西?拥有这两样东西,是不是你们家当权的象征?”他不说话,我只好胡乱猜测。
“可以这样理解吧。”他叹了一口气。
“那你奶奶都已经给你了,你不就成了当权者了,哪来那么多事?”我更加不解了。
“你不懂。”他有点无语的样子。
“我确实不懂。”我偏着头看着他的侧脸。
“韦家……韦家最重要的东西放在银行的保险柜里。”韦清元靠着边慢慢的减了车速,直到车子停下来。
“所以呢?”我有点模糊的猜测了,但又不敢确定。
他接着说,“虽然我奶奶把这两样东西交给了我,但还有一把十字架还在我爷爷手里。十字架合在一起加上我爷爷的签名盖上翠玺印章才能取到寄存的东西。”
“保险柜里到底有什么东西?”我感觉象在听传奇故事,难道韦家还有宝藏埋在某地?
“一些古董及其他的东西。”韦清元有些轻描淡写的。
“噢。”我默默的点头。
“你们已经很有钱了,争来争去有什么意思呢?再贵重的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沉默了一会道。
“你不懂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打断我。
我这回不说话了,只是瞪着他看。
“算了,不说了。”他很颓然的样子,叹了一口气后他启动了车子。
后来,我想了很长时间。想着韦清元提到的那些古董及其他东西,它们到底有多值钱,值得他们兄弟拼命的争夺。
我想不通!
怎么想也想不通!
我上韦家吃过饭后,李崇年寻了个时机把韦家人一起请了。他和胡绣玲以我家人的身份正式和他们吃了个饭,饭桌上,韦震提到了要选个日子为我和韦清元办婚礼的事情。
“这个嘛,哈哈。”李崇年打着哈哈,“主要还是要看小影的意思。”
“这样吧,回头我把日子送你家给你们看看。”韦震一副事情就这样定了的架式。
“小影,你说呢?”胡绣玲坐我旁边,闻言,轻声问我。
“我可不可以再想想?”我确实需要再想想,来吃饭时,我没有想到结婚的事会在饭桌上提出来。
“爷爷,这事我和陆只影再商量下。”韦清元大概看出了我的为难,于是他先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