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西头和一片水田之间有一条沙土大路,从小圩屯前街沿着这条大路到后街有近三百米的距离。
万帆家在后街住,走过这三百米的距离就能看到道东有一座院子。
八九十年代辽南农村每个村子都有这样一个院子。
这里就是老姜崴大队队部所在地。
这个院子分上下两层,上层和下层的落差在三米左右。
下层有供销社、卫生所和一个汽水厂,上层有大队队部和一圈基本快要垮塌的房子。
大队上层院子的最东北角就是万帆的家,原来的大队队部。
去年他家买这房子的时候可是花了五千元的。
供销社是去年春天黄铺了,这样就空出了七间房子。
本着废物利用的原则,大队部就从上面搬到下面去了,空出的五间老式瓦房就卖钱了,也就被万帆家买来了。
万帆走到大队院子前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左右,正是阳光明媚,热气蒸腾时节。
从繁华的京城回到乡村,心里难免会有一点落差。
曾经有一个留在京城玩摇滚的机会我没有珍惜,等我失去的时候我也会...不会后悔莫及。
大街上连个鸟毛的影子都没有,人不是躲在家里就是躲在大队门口的小店里。
万帆从小店门口经过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稀里哗啦的麻将洗牌声。
有人从小店里伸出脑袋:“万帆!回来了?”
万帆单腿支地停下车子:“回来了!我先回家打个招呼,待会下来再聊。”
“好!等着你快点下来。”
推着车子到了家门口,家里的那只两个多月的小黄狗在发出一声呜的叫声后就跑到万帆的脚下摇头摆尾。
脖子上的铃铛叮铃铃地响。
而趴在阴凉处的公鸡母鸡们懒洋洋地蔑视着小黄狗的行为。
马屁精!看到主人就头摇腚晃的,狗脸都不要了。
万帆俯身抱起小狗。
这小东西欠揍了,你对老子伸舌头老子也就忍了,你往老子身上呲尿是几个意思?
要给老子来个大洗(喜)之日?
就是喜也没有拿狗尿喜的呀!
万帆赶紧把小狗放下,准备拿它当足球试验一下射门技术。
谁知这货是个假摔好手,这脚还没碰到它身体它竟然就倒下了,举着四个爪子对万帆露肚皮。
这应该是黄牌行为。
万帆的老子正躺在炕上睡觉,母亲则没在家,最大的可能是到小河洗衣服去了。
万向阳朦胧之中感觉家里来人了,睁眼就看到二儿子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万向阳从炕上坐起来,睡眼惺忪地问:“回来了?”
“嗯!在京城耽误了两天,晚回来两天。”
“那你到单位说明没有?”
“说了,车间主任还给了我两天休息恢复时间,让我在家解解乏。”
万帆正准备从挎包里往外掏东西,万向阳很严肃地问了他一个问题:“你邮回来的那些钱是怎么回事儿?”
“啥钱?啊!那九千块钱呀?是我赚的。”
“赚的?干啥能赚出那么多的钱?”
“爸!我告诉你我在京城去摸奖顺手摸着个一等奖,你信不?”
“不信!”万向阳连想都没想就摇头。
这还得好好解释,否则真解释不清。
九千块钱在城市里那些做买卖的人眼里已经不算什么巨款了,但在万帆这样一个居住在农村的家庭却是够吓人的一趣÷阁款子。
他家从去年买房子后,家里现在连一千块钱都没有。
如果解释不清,他老子怕是会寝食难安。
“这趣÷阁钱是好几个方面来的,第一趣÷阁我到京城不是去参加趣÷阁会吗,去京城是我参加了一个叫《当代文学》杂志社举行的征文活动。当时我不知道还有奖金,到了京城才知道还有一千块的奖金。”
万帆想说那些钱都是来自奖金,但是数额太大,只能说其中的一千来自那里。
万向阳点点头,这一条他相信了。
“第二趣÷阁是真的摸奖摸来的,我那天跟几个趣÷阁友在京城里瞎转悠,在王府井那里就遇到摸奖的了。五块钱一张,那几个趣÷阁友都摸了,我要是不摸不显得咱们露怯吗,也就摸了十块钱的,谁想到就摸到了个一等奖。一台铃木AX100摩托车,就是央视广告‘天地间有我在行走’的那款摩托。”
万向阳非常的疑惑,对于这一条他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
这几年到处都有摸奖的,万帆也去摸过奖,除了纪念奖外就没摸到过一次值钱的东西。
这怎么一到外地就摸回来辆摩托车?
犹豫了半天问道:“那摩托呢?”
“摩托不是变成钱了吗,我能骑着摩托从京城跑回来呀,当场有人出八千块钱买走了。”
长春铃木AX100当时市场价是九千多元,摸奖来的摩托以便宜一千多的价格售出,虽然怀疑但还真有可能发生。
“真的?”
“爸!不是真的那你说这钱从哪儿来的?你不会怀疑我去抢银行了吧?”
如果真去抢银行就抢九千块钱回来,那可太失败了。
对老子撒谎的同时,万帆从挎包里拿出了两瓶就和一条茶花香烟。
这些东西他是往回走的时候在城东商店买的,茶花烟三十五一条,两瓶就十块,一共花了不到五十块钱。
对于儿子给他买的烟和酒万向阳倒是没说什么。
万帆把琴袋送到东间自己的屋子里,把白雪的相册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
这个东西是不能被父母看见的,若是他们看见追问起来不好解释。
这个相册里还有他插进去的和张欣的合影,其中还有一张万帆搭着张欣肩膀的合影。
这是万万不能被母亲看到的。
做完这一切和父亲打了个要出去招呼就走出了家门。
那只爱假摔的小东西又颠颠地跟过来了。
“你给我回去!回家去!信不信我打断你的狗腿!”
小奶狗非常听话,夹着尾巴就往回跑。
跑几步停下回头看看形势,在发现主人依然虎视眈眈才不甘心地跑回家。
这货也会欺软怕硬,主人不敢惹,那些鄙视它的鸡它还不敢惹。
于是,这货勇猛地冲进散养的鸡群里,搞出一个鸡飞狗跳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