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大半个月过去了,艳妃那里除了假怀孕、胡太医儿女安全回家以外,并没有其他发现。胡太医依旧帮着艳妃,看起来和儿女失踪的事情并没有联系。孙冲那家酒楼,我们倒是经常光顾。去的次数越多越觉得孙冲是个良民,他那些帮胡太医找孩子的“熟人”却查不到任何线索。除了喝了很多坛酒以外,我们连孙冲的底细都查不到。
“女儿,快来。看看母后给你选的驸马。”
一大早皇后就喜气洋洋的跑来我寝宫,身后的几名侍女各自抱着一大堆画轴。放在我的书案上,像山一样!
我揉揉太阳穴,无奈的走到皇后身边低声道:“母后,其实我的事情不用操心。我还小,等姐姐们都嫁完了再考虑我都可以!我还没玩够呢。”
皇后笑着揽我入怀,轻轻地抚着我的头发,宠溺道:“怎么还小!你四个姐姐都已经嫁出去了,妹妹里面都有些准备嫁了!你可以先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啊,母后找人探探他的人品。省的嫁过去之后不喜欢,你还过得不舒心。”
原来是要我先准备着。谁说古时候女孩子就不能有自己选择夫家的权利!最起码这个公主就有!既然是先选着,那我就好好给这个宝贝公主选选。虽然我知道她最后嫁给了自己的表哥,长孙冲。如果里面有这个人的画像,我就帮公主好好审审这个人,争取把他改造成新世纪的三好驸马。如果没有,就小打小闹得找几个帅哥,满足一下我的眼睛。
皇后看我点头,命侍女把画像展开,排成一排给我挑选。原本大到有些空旷的寝宫,被这些拿着画卷的侍女这么一站,竟变得有些拥挤。我顺着画卷一个个审视过去,真就没看到长孙冲的画卷。难不成他们两个还是偶遇之后自由恋爱?!那也太偶像剧了!
站在画卷另一端,我冲着长孙皇后做了个无奈的表情。长孙冲没看到,帅哥也没看到。不知是画师画技太次,还是他们长得太普通。看了一遍下来,我是真不想再看第二遍。挥手示意她们收起画轴,懒懒的走到长孙皇后身边撒娇道:“我选不出来,没有女儿喜欢的人。母后,我不想看看画决定自己的终身。可不可以要女儿自己出宫去看?在他们不知道我是谁的情况下,亲自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皇后思索了一下,点点头道:“也好,但是你不能一个人出宫。太危险了。”
“那就让艳妃娘娘陪女儿吧!上次艳妃娘娘说她很想出宫走走,心情都会开朗许多。她说总在宫里呆着,对胎儿都不好。”
皇后思索一阵:“这要请示你父皇!不让艳妃出宫,可是你父皇的命令。”
我往皇后怀里钻了钻,“好啊,我今天晌午便去请命。母后,女儿想这次出宫走的远些,走得久些。我想为父皇体察民情。很多时候我们看到的只是京城里的繁华景象,却不知再远的地方是不是也如京城般繁华。女儿想在出嫁之前,为父皇多做些事情。”
皇后听了我的话,眼里竟涌出了泪水。一手拉着我的手,一手擦着泪:“还是我的女儿懂事!你父皇要是听到你说这话,肯定高兴得不得了。如果我的女儿是男儿身,该有多好!”
我伸手帮皇后擦了擦眼泪:“母后!女儿可不想是男儿身。那样的话肩上的负担太重,女儿可扛不起。女儿只想黏在父皇和母后身边,黏的越久越好。”
皇后眼泪还没干呢就笑出声了。伸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子,宠溺的说:“就你鬼精灵!母后是舍不得你嫁出去!要是男儿身,你就能一直在母后身边了。”
“那就不嫁!女儿做第一个不嫁人的公主。”
“哈哈,那可不行!这样你父皇要被你舅父那些重臣念叨了!怎么连个女儿都嫁不出去呢!”
“哈哈,就说女儿长的太丑!反正我不在乎。”
“那可不行!你可是我生的!母后可不许你丑了!”
正说着,一小太监走进来,禀报皇上下朝了。皇后笑着看了看我说:“走吧,我的丑女儿。”
※※※※※※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皇帝在和谁说着话。说的什么不知道,但听上去很愉快。
一进屋就看到一位年近四十岁的叔叔,看穿着是大臣。能进入这长生殿的大臣必定是皇帝的宠臣。
“哥,你怎么来了?”皇后进屋看清来者,便快步走过去,扶住正要行礼的大臣。
难道这位就是我传说中的舅舅!未来公公?长孙大人!
我快步走上前躬身行礼,亲切的叫了声舅舅。等我站起身,长孙大人微笑着走到我面前。拉着我的手,和皇帝说:“看看我这外甥女!这才几个月不见,越发的亭亭玉立了!皇上什么时候给女儿许亲的时候,可否先考虑一下冲儿?我可不想让这么大个美人,落到别人手里。”
呵!公主这个舅舅说话倒是直爽。这就开始给儿子征婚了。
只听皇帝哈哈一笑,“你倒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啊?其他女儿你想要哪个要哪个,这个女儿可不行,我得要她自己选。选到喜欢的我就给她指婚。”
诶呀妈呀!我这忽然间的感动是怎么的呢?这公主也太幸福了!这白富美一点都不悲情!我都有冲动把那个公主扮成我的样子扔回现代,我留这里享受皇帝爹爹和皇后娘娘的疼爱了!
长孙大人拉着我的手和皇帝半开玩笑的说:“那我可得催催冲儿,要他赶紧好好表现!”那自信,好像是我马上要嫁过去了一样。
虽说这些话对于生在现代社会的我来说,没什么心理负担。可这是玚朝,身为公主的我怎么也得表现的矜持一些。所以我以最快的速度涨红脸,低着头,绞着衣角,娇羞扭捏的嗔了声舅舅。
看着我害羞,他们都笑起来了。就连贤惠的长孙皇后这会也不忘添油加醋,“说起来冲儿和这丫头都好些年没见面了!上次她到哥哥那里的时候还是四五岁的样子。后来是不是这兄妹两个就再也没见过了?”
长孙大人点头,“是啊!那时候都太小,估计什么都记不得了。”
皇后看了我一眼笑道,“后来我去看冲儿,她不是要读书就是身子抱恙,都没能跟着。这一转眼都这么大了,两个人肯定在街上碰到都不认识了。不过冲儿现在长的是越发的挺拔俊美了。什么时候要他们两个见见,搞不好还真就定下了呢!”
挺拔俊美?是个大帅哥?想想这玚朝,除了孙冲,还没见过第二个可以算是俊美的人。改天我倒真要亲自去看看,万一这是皇后说得客气话呢。这位可是公主未来的夫君,就算是我以姐姐的身份替妹妹把关,我可不想这个可爱的公主嫁给一个纨绔子弟。而且在我看来,长的帅的大多花心,古时候也不例外。我虽然喜欢看帅哥,但我还是对他们有偏见。谁叫他们长得太过招摇,树大招“蜂”。
看我头埋的更低了,三个家长也适时的转移了话题。聊了很多家庭琐事,听得我云里雾里的摸不清。唯一吸引我的却是长孙冲这个表哥的一些关荣事迹。
据舅舅说,我这个表哥,不嫌贫爱富,不拉帮结派,不花天酒地。标准典型的一个三好男人。还用自己每个月在朝中领的月俸,经营了一点小生意,到现在都已经置办了几处房子和产业,算是长安城里排的上号的钻石王老五。再加上他人缘好,长安城大大小小的公子哥,都对他敬让三分。唯一的缺点就是这个表哥不喜欢官场斗名利圈,只喜欢做做生意,写写诗词。
舅舅说的这个表哥近乎于神人了,我都在怀疑他是不是太卖命夸自己家儿子了。不过舅舅口中说的缺点倒是和我不谋而合。我也是烦透了官场,这种是非圈子,进去了就是一辈子的烦恼。
饭桌上,终于有机会和皇帝说我想和艳妃出去游历的事情了。本以为要多费口舌,谁知皇帝听了之后立马点头,还夸我孝顺懂事。不过唯一的条件就是,要带上舅舅家的宝贝表哥。皇帝笑的奸诈,说什么怕我有危险,说白了就是想我们培养感情。古时候女子嫁给自家表哥的例子,数不胜数。而这位更是公主将来的驸马,带上要我好好调教一番也不错。争取他迎娶公主的时候,变得更加完美。
回寝宫的路上,三哥一直在唠叨,说我不应该带上个累赘。说我们出门是为了任务,不是游山玩水,带上一个人怎么怎么不方便。我懒得理他,反正都是定下的事情,他再怎么念叨也还是要带上。
说实话,这次出行根本不是我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什么替父皇查看民情,替自己查看驸马,都是托词。实际上我们是要去广元,查探是谁在加害未来的皇帝,武瞾。而且这次出行也不是一时兴起,实在是前两天收到二哥的飞鸽传书,简单四个字就让我们担心不已:广元告急。我不知道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以二哥他们三个的本事,一般情况都可以轻松搞定。既然二哥都说广元告急,那肯定很严重。
当晚我们就决定,一定要出这一趟远门,怎么也不能让他们三个孤军奋战。谁知今日请命,皇帝虽是答应得很痛快了,却把我们出发日期定到六日之后。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再加上路上怎么也要三四天,小半个月都过去了。我真不确定二哥他们挺得住不。我忽然有些想我的那辆宝贝赛车了。以我那个宝贝车的速度,五个小时到达完全不是问题。
花了一天的时间,把出行陪同的人员定了定。艳妃的那六个侍卫,肯定不会少。胡太医既然是专职为艳妃保胎的,必定要带上。再就是我们三个,加上卧底在太医院的大哥、四哥。另外就只有长孙冲这个大表哥了。说是出门走走,微服游历一番,确是大部队前进。就这么多人陪同,我那个可爱的母后还嚷着要我带侍卫呢。虽然开始被我劝住了,但我敢保证,在没出门这几天,她都会一直念叨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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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挨到日子,众人起行。皇后非要把我们送出宫门才放心,我拗不过她,只好随她。由于是微服出游,我们一如往常走了偏门。临走时候,皇后拉着我的手,哭的像个泪人儿。哭的我都怀疑我到底是不是跟她说的是去玩,难不成一开心说成去死了?
好不容易哄好了长孙皇后,抬头看看天,已然是荒废了半日。想想一会还要去和长孙冲会面,我就头疼。万一再耽误上几个时辰,那我们今天就只能在家门口过夜了。虽说是微服出游,但这十几个人走在路上,还是很引人注目。怎么看都不像是平常百姓出门游玩。我头疼的看着我费心找来的粗布麻衣,被这十多个人的豪华阵势全然掩盖住了它原本的朴实。
这么上路难免会招人眼,我可不想没到广元就出现什么劫财或绑架的岔子。虽说我不怕这些小毛贼,但想到现在还是敌暗我明,我就心紧。街边看到一家成衣坊,我灵机一动,翻身下马,拉出马车里的艳妃就冲了进去。吩咐所有人都在门口候着,不得进入。
大唐开化,女孩子出门没什么稀奇。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着男装好些,最起码男人没有女人那么打眼。为了节约时间,我一冲进店铺就丢给掌柜一锭银子,让他足够安静的在外面呆着。许志倒是安之若泰,对我的一系列举动问都不问,只是安静地站着看我跑来跑去为她和我挑异性服装。
我边穿衣服边问,“你不好奇?”
许志换着衣服懒懒的答:“懒得,反正你不会害我。”
我笑,“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害你?万一我把你骗出来卖了怎么办?”
许志微笑着摇摇头,“你要害我早就害了,还用等到现在?你不是那么笨的人。虽然我不清楚你们三个是不是真如你所说偶然穿越过来的,也不知道你们三个究竟是什么目的。但我相信你不会害我这个和你一样的同类人。而我只要可以享受我现在的荣华富贵,其他的我都懒得管。”
我一惊,不知道是那位神秘男子对她透漏了我们的身份,还是我们行事被她看出了端倪。这一刻的许志沉着冷静,大气的和我这个身份不明的人交代实底。
防止她只是投石问路,我装作愣了一愣,开始发脾气:“什么目的?还是不是真的如我所说那样穿越过来?姐姐你最近是开始看侦探小说了啊!我要有什么目的早就离你远远的了!好心好意带你出来玩,到让你怀疑了!艳妃娘娘要是怕,赶紧回宫还来得及。我何苦带着你这个假孕妇到处招摇,你若败露,我还要惹得一身骚呢!”
许志看我动怒,笑嘻嘻的贴过来,挽起我的胳膊说:“诶呀,我的好公主,是我多心了。这宫里尔虞我诈的,待时间长了必定是谁都怀疑。我错了还不行么,不要生气了。”
我怒气不减,甩开她的手道:“你倒是练出来了啊!还说是同类人!你做你的艳妃去吧,我一个人去广元玩。”说完我气呼呼的坐在梳妆镜前,简单的勾勒着我的轮廓。
许志站在我身边,像一个撒娇抵错的孩子。“不!好不容易出来了,我才不这么快回去。荣华富贵自然好,但是我也要放松一下。我不回去。”
看她那个委屈样,我也顺势解气了。把她按在镜子前,帮她化起妆。嘴里还不忘威胁她两句:“要再有下次,你可是很清楚我的身手,杀人灭口我还是干得出来的。大不了不当这个公主。”我似真似假的笑着看向镜子里的许志。
许志笑的灿烂,“大侠饶命,小女子再也不敢了。”
化好妆后,仔细看了看许志。还好她的肚子没有到必须凸显出来的时候,要不然我肯定要装扮成拉家带口的中年妇男才行。包了几件挑好的男装,又丢了一锭银子给掌柜。在掌柜山花烂漫的笑容中,离开了成衣店。
出门看见三哥一脸无奈,我拍了拍脑袋,怎么忘了三哥也是女儿身!看看时间,虽说我没耽误多久,但再不想又耽误一次,索性流氓气息十足的走到三哥身边,搂着他的腰压低声音说:“小娘子,可愿陪本公子玩一玩啊?”
老大看着我们直摇头,这点化妆技巧在他们两个眼里还是小意思。可我却忽略了艳妃的六个护卫。只觉得背后疾风突起,老大一个闪身挡在我身后呵道:“不得无礼!”
等我转身,只看见六个护卫皆举着刀防备的盯着我。我低头看看自己,难不成我现在的化妆技术有这么好了?还是这几个笨蛋太过单纯。我只是换了男装,勾了下眉毛,怎么就不认识了呢!
见他们依旧敌视着我,我指了指自己的脸,恢复到本来的声音说:“是我啊!”
对面六人面色才缓了缓又立刻一脸钦佩地望着我,眼睛里闪亮闪亮的小星星奔腾而出。我表示很无语,这六个人是多没见过世面啊!斜眼看了看许志,她已经是笑的花枝乱颤扶着马车站都站不稳了。我冲她做了个鬼脸,心道:若是刚才我示意三哥整你,这会你肯定哭都哭出来了。
吩咐三哥和许志上车,我们也翻身上马。这阵势一下子就从大户人家小姐出门游玩,变成有钱人家公子哥带着娇妻出游了。
一行人出了城,很快要到和长孙冲约定的地点了。我却远远的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孙冲!难道是碰巧他也在这里等人?我疑惑的看向老大,赶上老大也看向我。他对我点点头,我表示惊诧。抻着脖子看了看四周,貌似只有孙冲这么个活人!孙冲就是长孙冲!
我抬手给他们了个停止前进的信号。只身打马来到孙冲身后,恭恭敬敬的下马问道:“请问公子是否是长孙冲,长孙公子?”
孙冲身体一颤,像是被我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了。答了句正是才转过身。“敢问姑娘可是······质儿?怎么是你!”孙冲拳还没抱稳就把我肩握住了。把我左转右转,看了脑袋看衣服。
我见他这么兴奋,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开心还是郁闷。我刚刚故意压低了声音,还换了男装!他第一眼就能看出来我女扮男装,第二眼居然就认出是我!
孙冲把我摆正,一脸的兴奋:“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我差点都没敢认你,要不是看见灵儿姑娘在车上,我还真不敢认你!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我倒没有他那么开心,板个脸问,“我是该叫你孙冲少爷,还是冲表哥?”
他看我板脸却也没多大反应,“你竟然是安乐公主?你,你,哎!我是真笨!刚才看到你居然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听你问我我就应该猜到了。“
我看着他有些怀疑,他怎么一下子就知道我是公主?难不成他是有目的的接近我们?“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安乐公主?坐在马车里的可是灵儿姐姐。”
长孙冲一脸你骗不了我的表情,“若灵儿是公主,车内必定没有其他人。就是有,也肯定是个侍女,可她旁边那个可是个男人!”
我扑哧一声乐了出来。男人?他连我都看出来了,却没看出那是他往日看到的燕儿。
见他一脸的不明所以,我才指着许志笑道:“男人?公主身侧怎么会有男人!就算灵儿不是公主,我怎么会让她和一个男子单独坐在马车里!难道燕儿在你眼里竟一直是条汉子?!”
长孙冲闻言,盯着许志看了好一会,方才笑起来。笑了几声后又神秘的凑近我问:“那到底你们谁是公主?”
我笑着打了他一拳道:“和着你刚才都是蒙的啊!还以为你多厉害呢!差点被你给唬住了。我就是你那位聪明美丽、善良活泼的公主表妹!”说着我使劲挺了挺胸。
他疑惑的上下打量了一下我,随口就问:“是不是真的?!我可听说我那个公主表妹知书达理,温柔贤惠。你···你这个···太活泼了吧。不要想整我!”
我送他一个大白眼,拉着马转身就走。亏了我刚刚还怀疑他呢!平日里接触的时候,一直觉得他是有勇有谋的奇才。怎么这会傻得这么离谱!
长孙冲拉着马跟在我身后,不停的追问问到底是不是真的。我就郁闷了!我哪里不像公主了!怎么就这么不被看好呢。
来到马车旁,我伸手指了指三哥,对长孙冲说:“你自己问他!”
三哥不知道我们又在玩什么把戏。索性也不等他问,先开口问:“你不会就是长孙冲吧!”
长孙冲倒是老实,点头认真的应着是。他这一应不要紧,除了我和许志以外,所有人该下车的下车,该下马的下马。集体冲着他行了一个大礼,说着参见长孙公子。长孙冲看他们行礼,马上有了公子的样子,简单的点了点头,算是回礼。等他们客气完,我没好气对长孙冲说:“这下相信了吧!大表哥!”
长孙冲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身体转向我,欲行大礼。我忙伸手一挡道:“我可受不起,在外一切从简。这套烂东西等以后回宫再用吧。”长孙冲倒也爽快,不卑不亢的站直了身子。既然都亮明了身份,也没什么遮掩的了,索性我把在场的人重新向他介绍了一番。其他人还好,但是说到艳妃那里,长孙冲说什么都要行个大礼。说什么第一次见面,又是长辈。看他如此执拗,我们也只好随着他。只是要他答应这次行了礼,就要等到回宫后才能行大礼。我可不想因为他的恪守礼仪,暴露了我们身份。长孙冲满嘴答应着,完成了他对许志的大礼。
看看时间,又耽误了不少。赶忙催促他们上马赶路,我可不想到了广元看到三个哥哥已经伤痕累累。
※※※※※※
怕其他人起疑,我只能尽量装成游山玩水。这也看看那也停停。走的别提有多慢了!走了一天,连三分之一都没走完。傍晚,我实在是忍不住,找个了比较合理的理由,吩咐老大带上大哥先行。看着时间浪费,我越来越不放心二哥那边,生怕他们三个出什么岔子。
一整天下来,所有人都累了。我特意拉着许志和我一间房,四哥和胡太医住一间房。为了避免他们与那位神秘男子私下联系,我一直盯着许志的一举一动。就是她去买小吃,我都要跟着。给她的理由就是简单的怕她有危险。
一路上所有的事情都随着我的心意在发展,唯独长孙冲。自从他知道我是安乐公主之后,有意的与我疏远。我真不知道他到底在是躲什么还是生我的气。可我想破了脑袋都没想出来,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他了。晚饭的时候,他竟然因为我的一句玩笑话撂下饭碗就回屋了。什么时候一个大男人变成个小娘子般蹩劲了?还学会甩脸子了!
本想晚上拉他出来问个明白,可一想到二哥那边还身处危险,就懒得管他那么多了。索性早早哄着许志睡下了。玩了一天,许志明显是累了,躺在床上不一会呼吸就变得匀称。我却大眼一睁,看着屋内这一片漆黑,丝毫没有睡意。算着老大和大哥先行的时间,估计明天晌午就可到达。希望二哥他们不会出什么事才好。
正想着到了广元该如何脱身,就听得窗外响起悠长的箫声。轻轻地起身,推开窗子,却见长孙冲一个人静立在夜色中,吹着曲子。箫声哀伤绵长,久久不绝。原本寂静的夜都染上了些凄美。心底的愁思不自觉上涌。过去种种伤痛,在瞬间迸发,眼泪上涌,忽觉悲伤的不能自已。一曲终了,我悠然转醒。胡乱的擦了擦脸上的泪,有些自嘲。还说别人如小娘子般蹩劲。现在的我,还不是异常矫情。
看看床上睡的正香的许志,我头脑一热,双手撑着窗沿,向外一跃,轻飘飘的落在了院中。刚站稳,恰巧碰上长孙冲转身,撞了个满怀不说,还被他扑倒在地。四目相对只一瞬,两人都立马爬了起来。长孙冲强装镇定,若无其事的抬头看看我刚才跳下来的窗子。忽的惊恐的如见了鬼一般,指着窗子大声喊:“你···你居然···从二楼跳下来!”
深更半夜,他这一叫更显突兀。我忙上前捂住他的嘴,解释道:“没有没有!我刚才只是碰巧路过,才和你撞上!那么高,我怎么敢!那窗子一早就是打开的。”
长孙冲怀疑的看看我又看看窗子,目测了一下高度之后,坚定地点了点头表示接受我的说法。
“大半夜不睡觉你们两个干什么呢!”灵儿的声音在我背后炸响。吓的我差点跳起来。还没等我反应,三哥大力的把我拉到他身后。“夜半三更,孤男寡女。还贴的那么近!你们两个是想干什么!”
想想刚才的动作,确实是太过暧昧了。可是,我现在可是个男的啊!两个男的怕什么孤男寡女!我白了眼三哥,“我可是男的!哪来的孤男寡女!倒是你现在和我真算是孤男寡女拉拉扯扯的了。敢问姑娘,你是看上我们两个哪一个了?”我戏谑的拉起三哥的手,凑到唇边。这个动作要是被不知情的人看到,肯定是要给我扣上一个调戏良家妇女的帽子。
三哥抽出手,推着我就往回走,丝毫没理会身后凌乱的长孙冲。走到楼梯拐角三哥脸色凝重的说:“我看你是和那个长孙冲走得越来越近了。什么亲密的动作都作出来了!我看他不是等闲之辈,不许你再接近他。”
我不服气的冷哼一声,还没等反驳三哥长孙冲的萧声又起。这次依旧是悲伤的曲子,却比刚刚舒缓了许多。少了几分愁思,多了几分释然。我微微一笑,打算放弃反驳。只压低声音问:“先不说长孙冲。最近收到二哥的消息没有?”我是大唐公主,做什么事情都有人盯着。就连赏个花、喂个鱼,身后都有很多双眼睛再看。所以每次来了消息,都是三哥替我收着。如今出了宫,虽说眼线少了,但三哥却被安排在许志身边,和他接触的时间更加的短暂。
三哥点了点头,从袖子里抽出一条绢帕,递给我。我赶忙展开,却看见上面死气沉沉的躺着六个字:二哥负伤,速到。我最不愿意看见的,最不愿意发生的,如今却都化为字迹,躺在我的手心。我慢慢收紧手指,握成拳,狠狠地砸在了楼梯扶手上。三哥赶忙握住我的手,轻声安慰:“消息刚刚才收到,老大他们如果快马加鞭,明日晌午之前必定到达。有大哥在,二哥的伤势应该无碍。”
我的手握的更紧,“我一定找出伤我二哥的人!亲手宰了他!”
三哥把我的手搬开,轻轻揉了两下,“快回去睡觉吧,什么事情都要一步一步的来。现在要紧的是管好自己,许志还一个人在屋里。”
听三哥提醒,我才想起自己在外面玩的太久忽略了许志。赶忙回到屋内,看到许志躺在床上睡得安稳,暗自松了口气。我不知许志背后那个神秘人到底是谁,也不确定那个人会不会伤及许志的性命。万一他看到许志和我亲近而动了杀心,那许志就不仅仅是我要防备的人,更是我要保护的人。
轻轻的躺在床上,仍无睡意。想着二哥受伤那四个字,我就喘不过气。拳头一点点的握紧,又无奈的一点点松开。我真的很想插上翅膀飞到广元,亲手宰了伤我二哥的人。
※※※※※※
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唤我,猛一睁眼,看到的是许志恬静的脸庞。昨晚究竟什么时候睡着了都不知道。
看我醒来,许志递过来一条刚拧过的帕子,“本来还说你再不醒我就用帕子凉你,谁知你就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做噩梦了么?看你睡觉的时候一直皱着眉头。”
我接过帕子捂在脸上。脑海却浮现出那张字条。
许志伸手扯开帕子,“做噩梦吓傻了啊!问你话都不知道回答了。”
我懒洋洋的笑了笑,“刚刚没彻底清醒,想着拿帕子凉一下自己。谁知捂在脸上又迷迷糊糊睡过去了。什么被噩梦吓傻了啊?”
许志摇摇头,“我开始问你是不是做了噩梦,看你睡觉都皱着眉头!你到好,这么一会又睡一觉!”
我翻身下床,伸了个懒腰道:“到没做噩梦,只是这床一点都不舒服!睡惯了公主床,现在一点都不习惯这硬邦邦的板床了。”
许志嗔了我一眼,转身坐到镜子前,“快给我化妆吧!估计他们都在下面等我们了。”
收拾妥当,拉着许志奔下楼。已然看到所有人整装待发的等着我们。我不好意思的欠了欠身,翻身上马,吩咐所有人出发。
路上,我想起刚刚和许志的对话。我说我睡不惯板床,她竟没有应和。按理说她比我早来大半年,虽说经常出宫游玩,也是回宫睡觉。她昨晚竟睡得那么安稳那么迅速。就算她适应能力再强,睡惯了软床的人睡在硬床上也该有些腰酸背痛。回想许志今早的一切行动,都很自如。并没见她有哪里因为换床而疼痛。我心中闪过一丝异样。回过头,看着马车。这丝异样越来越清晰。
“马车有什么问题?”在我身侧的长孙冲有些不解。
我回过头冲他摇摇头,“没什么。昨晚听你吹箫,吹得很是伤感,可是遇到了什么伤心事?”
长孙冲愣了一楞才笑道:“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情,睡不着。索性就起来吹起了萧。可打扰到你休息?”
我摇头,“没有,只是没想到你如此多才多艺。”
长孙冲表示疑惑,“多才多艺?何解?”
我偏头略略想了一下道:“会做生意,会交朋友,会酿酒,还会吹箫。前几样,会一样都很了不起了。你却不仅是会,还很精。”
长孙冲摆摆手大笑道:“你倒是会夸!做生意是我不想入朝做官不得已为之。至于交朋友,我可不敢说是会。谁知道谁是真情谁是假意呢!毕竟人心隔肚皮。所以遇见你的时候,我连身份都没敢报出。酿酒吹箫只能算是爱好,比起那些能人,我还差很远。”
若说成绩,他现在的成绩已经算得上顶尖。以他的财力物力和脑力,绝对是一等一的人物。可他却不骄不躁,以一颗平常心冷静的对待任何事情,实属不易。我冲他拱手笑道:“在下着实佩服!长孙兄说我会夸,不如说你更会推。我还没夸你,你倒是都推得一干二净。就像你的钱是别人帮你挣的一样。”
长孙冲学着我拱手道:“钱当然是别人帮着挣得。没有各路人帮衬着,我自己怎么能行。”
我问:“那为何不愿意入朝为官?”
长孙冲收了笑意,淡淡叹了口气。“不为什么,如果你是替我们父亲中的任何一位来做说客,那你还是与我保持距离好些。”
不明白他对做官这个词为什么这么敏感。想来是我太过唐突,只好陪着笑脸:“大表哥你太看得起小妹了!小妹只是忽然想起一问而已。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小妹烂熟于心。”
长孙冲笑了笑:“不好意思,刚刚唐突了。只是我对那官场有太多的恨。提到这些我就有气,不小心冲你发了火。在下请罪。”
我沉吟着:“有恨。我原先只以为你不想为官是因为看透官场黑暗。却不想你会有恨。”我并没想继续了解下去,毕竟这是他的隐私。
谁知长孙冲却主动把话接了过去。“恩!看不惯那些为官之人,一个个人模狗样的说是为了百姓。实则还不都是为了自己。也不是说没有清官,可你看看那些清官哪个不是过的辛苦行的艰难。贪官随手撒一把银子,就有的是人帮他们除掉这些眼中钉。官场太过黑暗。我虽有心当个好官,但我实在不屑与他们假情假意的打交道。每每看到这些贪官来酒楼喝酒,我都恨不得他们猝死当街······”
长孙冲就像是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一直发泄着他的不满。像足了现代愤青。其实,清官如何,贪官又如何。只是一个场合的食物链罢了。像是一种自然定律,看开了就好。何苦强逼着社会剿灭其中一种呢。他是生在玚朝盛世,如果生在某个朝代的末年,他肯定就没有这么清高的想法了。
终于,长孙冲发泄完了。见我微笑的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刚才是我太过激动。一提到官场,我就会失控。以后尽量克制。”
我笑:“没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心里过不去的坎。触碰到了就会失控。可以理解。其实我也不喜欢官场,那里太多勾心斗角,活得都太累。我只想自由自在的驰骋在草原上或大漠中,无拘无束的过每一天就好。可我的愿望也终究不能达成。”
长孙冲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真的要感谢苍天赐给我这么好个朋友,如果你真是男儿身,我一定与你结为异性兄弟。”
我不满意的看着长孙冲,“女儿身怎么了?一样也可以啊!”
长孙冲为难的看了看我道:“可你的身份却不允许。”
我叹了口气道:“说到底都是身份问题,还什么男女!就这层身份,男的你更不敢接近。”
长孙冲赞同的点头,“是啊!男女都一样。披着这么个金外衣,任谁也不敢靠近了。”
※※※※※※
转眼间到了傍晚时分,算了算路程,明日一早便可到达。想着明天就可以见到二哥他们,心里就一紧。我怕看到他们三个伤痕累累的样子。黑暗中看着许志,真希望今早我的想法不会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