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悠闲日子,闫伟的行踪终于出现在了寒诺的势力范围内。据寒诺安排在关外的探子来报:闫伟最早于明日正午能抵达剑门关口。孟伯算了算,以闫伟那个急脾气,该是在明日傍晚就能进城。所以我们只有近两天的舒服日子过了。
接近正午,雅儿神神秘秘的端了个比她脸大四五倍的盘子,跑到我的面前。一脸的你猜呀你猜呀。“姐姐,你看!”
我看着雅儿那可爱的样子不由得捏了捏她的脸。低头看看盘子里的东西。雪白的几个大方块被排列整齐。像是豆腐却比豆腐光滑。若不是豆腐,我又想不出这是什么。看着雅儿一脸的求表扬,我心里便有了底。
昨天夜里我问雅儿剑门豆腐到底是一道菜还是只是豆腐。雅儿卖了个关子告我:“明天你就知道了。”这会儿看这丫头这副模样,那自然这一盘白白的方块就是豆腐了!
我略作犹疑,“我猜,是豆腐?”
雅儿使劲点点头:“对啦!”说罢努了努嘴,“这里有勺子,姐姐你先尝口原汁原味的!”
我舀一块放入口中细细品味。恩!别说!这豆腐还真不是我们平日里吃的味道!许是刚刚做出来的缘故,很是鲜嫩。入口并不感到涩,还有着淡淡清香。比平日里吃的卤水豆腐多了些韧劲儿,又比石膏豆腐嫩滑。
我在雅儿询问的眼神下,真诚的点了点头。惊叹着:“这哪是豆腐啊!”又吃了一口。
雅儿大笑:“这就是豆腐啊!姐姐喜欢我以后就多做几次。不过这些不能再吃了,不然我没材料做菜了。”说罢端着盘子就走。
我拿着勺子跟在雅儿身后:“那我来帮你打下手。”经过正在陪孟伯下棋的二哥身边时,被伸手拉住。甩给我一句:“你还是在外面老实呆着吧。不然我们中午就只能喝水了。”
我抽了抽胳膊,没抽出来。就开始掰二哥手指头,“我才不是去偷吃!雅儿要做豆腐宴,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我真是去帮忙的!”
孟伯眼睛没离开棋盘,摇头笑笑:“你小丫头进了厨房从来都是捣乱的!还是我去帮忙吧。”说完竟弃了这盘没下完棋起身要去厨房。
二哥腾的一下站起身。拉着我就往厨房走。嘴里念叨:“小姑娘总不进厨房也不行。我去帮忙,你在旁边学。”
我悄悄对站在原地一脸奸诈的孟伯比了个赞。这顿豆腐宴绝对是这剑门县最好吃的了!
正在厨房忙碌的雅儿见二哥拉着我进来一脸大问号。二哥面冷又不爱和外人说话。这两天他除了和孟伯发脾气就是在和孟伯较劲。害的雅儿都有些怕他。自然也不知道这个冷着脸的哥哥,原是个好厨子。我冲雅儿眨眨眼,示意她别害怕。“我二哥厨艺也不错,听说你要做豆腐宴,就来帮忙了。你要什么尽管说。他动作很麻利的!”
雅儿有些拘谨的看了看二哥又看了看摆了一厨房的食材,点点头表示同意。
二哥挽起袖子又伸手挽起了我的袖子。拿走我手里的勺子,指着一旁的蔬菜赏了我两个字:“洗了。”
我无语的望了望厨房外的天,心里悲叹: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啊!
二哥就着我的勺子吃了口豆腐。一面品一面拖了个长长的“嗯”。
我看了看二哥的眼神,就知道他想学着做。手里将胡萝卜在水里使劲搓了搓,对雅儿说:“我这二哥的嘴可是不好伺候。但凡他觉得好吃的,那就一定很美味。这豆腐的制作工序若不是秘方,你就教教我二哥。以后他要是想吃了,自己就可以做了。我也就跟着享福了。”
雅儿微微一笑,“你们在别的地方是做不出这种豆腐的。”
原来做这个豆腐的黄豆,是剑门山区的特产。其他地方的黄豆磨出来的豆腐,都不会有这么细腻。而豆腐中的清香则是因了这里独有的七十一峰中的‘剑泉’水。制作工序并没什么特殊。
听雅儿这么一说我和二哥不免有些遗憾。
雅儿看我俩这副样子,便岔开了话题。给我们讲了讲关于这豆腐的一段故事:传说三国时期,蜀汉大将军姜维在汉中被魏将钟会,邓艾打败后,退到险隘剑门关。当时姜维营中兵疲不能战,马乏不能骑,眼看蜀北屏障剑门危在旦夕。剑门一地方官忙向姜维献计:闭关三日不战,号今百姓家家磨豆浆,以豆腐犒赏士兵,以豆渣喂战马,待兵马体力恢复再战。此计确实很灵。使士兵和战马体力迅速得到恢复。三日之后,姜维仅引五千兵将杀下关去,大败钟会,使魏兵倒退数十里下寨,解了剑门危急。
我握着洗好的胡萝卜感叹:“这豆腐就是好吃啊!我也可以吃完上马杀敌三千!”
二哥伸手夺过差点进了我嘴的萝卜挖苦到:“你什么时候吃饱了能把碗洗了,再扯杀敌的事吧!”
我一大白眼翻上天,丢下两个字“水凉!”就从厨房逃跑了。
正午时分雅儿准时将一盘盘佳肴端上桌。六哥张着嘴巴惊叹:“这哪是菜啊!简直就是艺术品啊!”
第一盘端出来的叫水井豆腐。白盘正中倒扣一水晶杯,杯中有三分之二的清水,水面上飘着一朵萝卜雕成的荷花。水杯周围是浸在红油中的豆腐碎。零星点缀的葱花,让这道菜色香味俱全。雅儿嘱咐:“千万不要去动杯子,不然这一盘菜就要被水冲没了。”
第二道菜叫怀胎豆腐。这是一道象形菜。雅儿用了些青菜围出一只兔子。兔子的肚子处是一堆金黄色、椭圆形的豆腐球。咬开豆腐球才发现里面竟还有肉馅。而外面那层金黄却是包的鸡蛋。
第三道菜叫八卦。菜如其名。黄瓜切成长长的薄片,紧紧相连立着围出一个太极八卦。右边一半盛放白色豆腐碎,左边一半盛放红色豆腐碎。
第四道菜叫苦尽甘来。苦瓜掏去芯灌入豆腐蒸熟,摆盘时每个上面放上一小坨辣椒酱。周围以番茄雕刻围绕。
第五道菜是剑门豆腐干。是用剑门豆腐为原料,经过压榨,卤制而成。雅儿专门为我们做了咸、辣、甜三种口味。
第六道菜叫方正。是将豆腐切成宽条炸熟后横铺一层再竖铺一层。直至叠出个正方体。吃到嘴里韧性十足,竟不似是在吃豆腐。
雅儿一道道往桌子上端,我们一次次惊叹。这一桌十多道菜都是用豆腐制成。却又不同味道。吃的差不多时雅儿端出很多小碗。说是叫出水芙蓉。碗中盛放着高汤,豆腐所作的芙蓉花优雅的漂于汤上。
大哥边吃边叹。最后竟伙同老大和孟伯商量起来能不能在此常住的事情了。
雅儿被我们夸的红了脸。不住的说是二哥起了菜名又摆了样式。自己不过是把菜做熟。
六哥用手肘戳我,一脸鄙夷。“你看看人家寒诺的妹妹,会做饭脾气好!再看看我家妹妹,除了打架什么都不会干!”
我学着六哥的语气,悄声反击:“你看看人雅儿的寒诺哥哥,琴艺高人脉广。再看看我家六哥,除了眨眨桃花眼也什么都不会干!”
六哥伸手要来捏我的脸,我忙端起碗筷跑到孟伯旁边去坐。还不忘指挥坐在六哥另外一边的三哥帮我报仇。
一顿饭吃下来十分欢乐。让我不得不默默叹息:若这次真是过来玩该多好!
欢快的气氛一直延续到第二日晚饭后。孟伯估计的没差。闫伟果然在傍晚进了城。进城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我们。事实证明他手下找人的功夫确实不差。天刚刚黑下来的时候他就找到了我们。但他却没立即来找我们打架。只派了人给我们送来了个红锦布包好的盒子和一封信。
五哥将盒子从客栈老板手里接过来时晃了两晃,皱紧了眉头走过来放在我们身旁的石桌上。
我看五哥面色不善,便知道盒子里装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刚想把雅儿支开,手快的六哥就已经将盖子掀开。里面赫然一颗血粼粼的人头,血腥味铺面而来。我伸手去捂雅儿的眼睛,却被一只大手挡住了我的眼睛。拉下这只大手看见的居然是长孙冲凝重的脸。
老大快速将盒子重新包好,交给大哥拿走处理。等我去看雅儿才发现寒诺已然把她护好。她并没有看见那颗人头。此时正在寒诺怀里看着他的下巴发呆。
被杀的那个人我们都见过。昨天还来给我们报告过闫伟的行踪。孟伯将信打开,越看面色越冷。把信递给老大,视线却锁定了站在我身旁的长孙冲。老大看完之后脸色更是不好。直直将信递到我手上。
我接过信。只一眼,人就犹如跌入冰窟。这封信有两页纸。第一张上没有落款。可我却知道出自谁手。秦沕。曾经将他奉为偶像的我,千方百计收集了他写过的字,日日描摹。为此还被六哥笑了很久。
我看着纸上力透纸背的两排大字:十日后,履当年之诺。渐渐血气上涌。当年之诺!什么诺?你秦沕向我许的诺,不止你与我对峙时留下的那句你死我亡从此势不两立!
伸手将这张纸团成一团使劲扔出去。真想直接将写它的人砸死!
第二张纸被写的满满当当,落款也洋洋洒洒。总结下无非就是四条:一、我闫伟就是和秦沕一起来的。我等着看秦沕收拾你们。二、在秦沕收拾你们之前我会乖乖自己玩,不打扰你们。三、十日后我会派人来接你们到相应地点,看你们送死。四、如果秦沕收拾不了你们,我闫伟就再找个好日子亲自带人和你们打群架。你们死定了。
我冷冷一笑,将信丢给处理完人头回来的大哥。讽了句:“这闫氏集团二公子越来越天真烂漫了呢!”
手里捏着被我扔出去那张纸的三哥,一脸担心的唤了声:“丫头。”
我摇摇头,示意哥哥们不用担心。在宫里晓辰送来那支竹筒时,我就已经决定要战了。孟伯来了之后告诉我们秦沕不足为虑,我才没有再去想这件事。只是没料到秦沕可以瞒过孟伯的查探,投奔了闫伟。我还真是高估了他的自尊心。就算他认为同我们有血海深仇,我也万万想不到他那么骄傲的人会投敌。不过想想多年前对峙时,他那副丝毫不顾往日情分的疾言厉色。不也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我冷笑:“既然人都找上门了。该算的账必然要算清。秦沕交给我。这是我与他的事情。”
“不行!”两声果断的否定。一声出自孟伯,一声出自长孙冲。孟伯为什么不答应我多少知道。转头看向长孙冲。他一脸的我也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出声的表情。
见我望来就嗯嗯啊啊的想要解释。最终被寒诺的一句:“我先送雅儿回房。”打断。
孟伯接过话头对我说:“这信还不知是真是假,你先别冲动。”
我脚下随意踱了几步。转身和三哥交换了个眼神才否定孟伯的推断:“秦沕出逃的事,组织内没几个人知道。闫伟就算知道了此事,也没必要以此做文章。他和我们是死敌,想杀我们大可直接动手。何苦兜这么大圈子。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处。而且信上的字迹却是秦沕的。”
孟伯沉吟一瞬,“你不是秦沕的对手。”
我笑:“孟伯,我这些年可没闲着。全力以赴的话,他未必会赢。”
三哥揽过我的肩轻轻拍了两下。“孟伯,这丫头这些年的进步我们都看在眼里。我对她独立应对有信心。何况,这本就是她和秦沕的事。若不让她亲自解决,怕这件事会梗在她心里一辈子。”
孟伯看看三哥又看看我,最终把视线固定在老大那里。老大是组长,若他张口反对,这件事就还有商量余地。
老大深深看了眼三哥,轻声对孟伯道:“让她去吧。”
孟伯看了看我们八个人,最终长叹一口气。点头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