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
阳光和煦,易寒在池老和小女孩的目送中走出了打铁铺。这段时间,易寒的伤势通过药物的治疗和自身灵力的蕴养,已然恢复了七八分。
期间,老人知道了他修士的身份,但却并不感到讶然。值此,易寒也向池老体内渡入了一道灵力,对于凡俗来说,一丝一缕的灵力都会让他们的身体产生大的改变。临走之前,易寒还拿出十余块兽晶交给了池老,权当多日来对他悉心照料的感谢。
看着还站在店铺门口相送的二人,易寒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易寒扫着街市之上的人群,心中有些打鼓。几日前他与妖蛮的打斗,想必有人看到,但此事却无关紧要,最为令他头大的,是自己取巧杀掉了莽古沼泽一个封灵境的修士,想来这几日,定会有不少人在寻他。
但无奈的是,他的装束依旧,与前几日一般没有任何改变。倒不是他不怕对方找来,而是帷帽只有一顶,相较于让人知道他的身份,他宁可选择被屠姓少年追杀。而且他也决定在今晚离开,此时逗留,是想用手中已将用尽的兽晶,觅一些子母衍煞诀第二重所需的宝材。即便被仇敌找来,但在白日里,有云泽军巡视,他不相信对方敢明目张胆的动手。
“仙元灵芝,三百灵石一株!”
“西域雪莲,有补气之神效……”
“……”
易寒闲逛在大街之上,听着坊间的吆喝。突然,一股轻风吹来,一道扑鼻的幽香倏然钻入了易寒鼻中。
“公子,可愿随小女子到楼上一叙。”犹是贴身耳语,一道靡靡之声传入耳中,紧接着,在易寒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张绝美的面容。还不待易寒反应过来,女子的双瞳突放幽芒!
一切都在瞬息间发生。
易寒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自己透过帷帽的视线中,仿佛只存在了女子一人的面孔,渐渐地,易寒的眼神露出痴迷,在女子转身的刹那,犹如没有了意识一般,紧紧跟随了上去。
绕过两道街巷,依旧是在一片闹市之中。女子的脚步在一座精致的楼阁前止住,易寒的身影也随之停下。
“咯咯,公子随我进来……”语罢,女子伸手牵着易寒的衣襟,向楼阁走去。
楼阁内,处处摆置着奇花异草,当庭之中,安放着一张张圆桌。宾客云集,闲步于此,在四角之处,还有缕缕熏香逸散,一派升平景色。
就在易寒被引入楼中的一刻,正在高举觥筹,亦或交头接耳的人们,全都扭头看了过来。
“啧啧,魅族的媚术当真厉害,如此轻易便诱来一人。”
“这副容颜可真是祸水啊!”
“据说她们的修为全靠吸食男子精气来提升,看来此人要死在温柔乡里了。”
“……”
“在老夫看来,能与魅族女子共度春宵,纵死也值了!”就在众人悄声耳语中,一个须发皆白,看似已过耄耋之年的老头儿颤颤巍巍地站起了身,对易寒投去了艳羡的目光。
周围的人看到此幕,全都呆呆地看着老头儿,张大了嘴巴,就连手中的竹筷掉了也不自知。女子莞尔一笑,并未理会人们的窃语,扭捏着身躯带易寒上了二楼。
楼阁共有三层,房间罗布,在二楼的廊道之上,女子随意找了一个房间,将门推开后,一把将易寒拉了进去。
屋内一片艳红,如同女子的闺房。一张木桌摆在中央,其上两支红烛闪烁着橙光。
“公子……”女子已将外衣褪去,纤腰袅娜,酥胸微露,手中端着两个不知从何处拿来的酒樽,向易寒递来。
樽内蓝光潋滟,散发着阵阵沁人心脾的芳香。若是细看,其上还有一道道缭绕的烟气,但味道却并非酒酿。
易寒配合地伸手接住酒樽,帷帽之下的他表情呆讷,犹若木偶。
“喝了它……”女子云鬟半弹,目中再次芒动,散出一股让人诱惑难抵的波动。
易寒曲折手臂,贴近跟前,然而,就在酒樽将要碰到唇边的一刻,一道咔嚓之声响起,酒樽在女子惊诧的目光中寸寸碎裂,混着蓝色的液体洒满一地。
“你是谁!”易寒的眸光由怔怔渐转灵动,毫无意识的躯体瞬间警觉起来。皱眉看着眼前的一幕,易寒盯着女子质问起来,子母衍煞诀同时施展,滚滚黑雾卷着煞气,刹那便充斥了整个房间。
女子从大街之上引他至此,时间并未很久,可对于易寒来说,却似度过了几日一般漫长。过程中,易寒并不知发生了什么,他的脑海中,只有一声声贴耳的呼唤。当时自己的意志极度混乱,犹如神魂被勾走,不能自己。
看到易寒苏醒,女子有些惊慌,但仍强撑着,试图施展媚术来搅乱易寒的心神。但一片黑气浮掩,已让她闪动的眸光失去了效用,易寒冷哼一声,煞气翻涌,数十鬼脸出现,争相朝女子撕咬而去。
女子面露失措,一步步后退的同时,拍打并闪躲着狰狞的鬼脸,最终跌落在地,发出了一声凄号。
“清颜不敢了!清颜知错!公子饶命!”
听到对方求饶,易寒恻隐,将满屋的煞气收卷了起来。
魅族自古式微,这并非族中之人愚钝,难参大道,而是她们体制特殊,生来便不可以一己之力修行。但绝色的容颜,与天生的媚术,又令得她们让无数人垂涎不已。
这名为清颜的女子刚刚踏入辟谷之境,无法可修,无术可习,所以在易寒苏醒之后,一招未过,便彻底败下阵来。她本想与之前一般,使用媚术,将一男子引入闺中吸食精气,但却未曾料到,易寒竟会摆脱她的控制。
“妄想使用媚术害我,如何饶你!”易寒沉声,眉头仍皱。他初涉此地,并不知魅族的底细,在他看来,对方就是想夺财害命。
术法虽收,但他仍旧保持着警惕。
清颜全然不知易寒所想,更不知对方还是个未经男女之事的少年,看到对方怒意不减,清颜一阵心慌,焦躁中,忽然想起了什么,急急开口道:“之前清颜跟随了公子半路,发现公子应是第一次进入云泽城中……”
话至一半,女子抬头看向易寒,似乎想等对方确认,但在看到易寒冷峻的身影后,睫毛一抖,再次低下了头,继续道:“坊间一直传有消息,有大能之辈发现了一处秘地,据说是月氏一族的祖地,这是清颜从一位掌门口中听来。”
“若是公子饶恕,清颜愿将地址告诉公子!”话罢,女子的目光便紧紧盯着易寒,不再挪开。
听到女子所说,易寒眉头一挑,消息的真假他难以辨认,不过又一细想,自身也未受损失,加上之前他已用意念查探了一番自身,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目中一闪,易寒旋即点了点头。
清颜看到易寒答应,几番道谢,随后起身。但于此时,易寒却倏然转身,衣袖一甩,将女子脱落的外衣掷在了她的身上。
女子披好衣物,望向易寒的目中,流连着一丝异彩。
其实此时的易寒,早已面颊通红,羞赧不已。他从未经历过此景,如此艳美的女子,更是第一次看见,若非有帷帽遮挡,他已然在女子面前出丑。
大约又过了盏茶功夫,房门被易寒一拉而开。女子已将与他交换的讯息相告,对于他从未听过的月氏一族,也有了些许的了解。但就在易寒打开房门的一刹,眼前的重重人影,喧哗人声,让他瞬间愣在原地。
魅月楼,风月场所。这里如清颜一般的魅族女子,还有很多。无数人在这里纸醉金迷,饮酒行乐。但于此同时,此地也是各派骄子的聚集之处,每有最新的讯息,亦或奇珍出现,都会在这里发布。
易寒踏入廊道,看着四周的一切。而于此时,庭下也有少许人看到易寒的身影,纷纷露出讶色。他们在易寒进入魅月楼时便有留意,可片刻功夫未过,易寒竟从清颜的闺房中走出,不免让人感到诧异。
“莫不是魅族的媚术被克制了?”
“怎么可能!定是清颜姑娘嫌这男子不够精壮,将他放了出来!”
“老夫也觉得有这种可能,这男子虽带着帷帽,看不到真容,可他枯瘦的身体却说明了一切!”
众人七言八语,将猜测说了个遍,之前露出羡慕的耄耋老头儿更是一下站起,张口发表见解。易寒听到这些碎语,顿时满头黑线,倏然懂了清颜诱他的原因。而就在这一片嘈杂中,易寒忽地听见了几道带着些许疑惑的声音,目中一闪,缓缓迈步地同时侧耳听去。
“此人的装束……我怎么觉得有些眼熟呢?”
“我也是如此!几日前我在夜市闲逛,看到与这男子一般装束的人在与一个邋遢老者斗法,这并不惊奇,但让人匪夷的是,他所使的神通,乃是子母阙的子母衍煞诀!”
“万万不可能,封子和黎母两个恶人驰骋江湖多年,自霸占了落云宗的诺大的宫阙后,从未收过一个弟子,如今又怎会有人施展此术!”
“我看得真切……”说亲眼目睹之人开口争辩,但不消片刻,他声音便淹没在众声之中。
易寒嘴角带着笑意,修习子母衍煞诀乃是本愿,但却意外的让他获取了一层身份,易寒倒乐见此事发生。子母阙恶名在外,当他遇险之时,如妖蛮一般,这层身份多少会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投鼠忌器。随意地扭头一瞥,易寒向前走去,但忽然又脚步一怔,再次转头,向对面二楼的廊道之上看去。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