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少年一双清澈的圆眸,璀璨的仿若天上的星,拼命地往姜琬手里塞,非要他拿着不可。
“小公子,这钱,你拿去酬谢方才跳入水中救你娘亲的人吧,不该给我的。”姜琬惭愧道。
在救人上,他还是有所保留的。
小小少年愣了下,“小哥哥,他们是我雇佣下水捞人的,酬劳已结过了。”
船上的情况稳定下来之后,才有人肯接受他的钱下水去摸人,否则,人人惶惶逃命,就算他散尽家资也无人理会啊。
姜琬:“……”
这小子不得了。
他正犹豫,顾玠从一旁伸出手来拿了那银元宝:“我替他收了。你们是做什么的?”
“这位公子……”小小少年眸底一黯:“我们是去京中投亲的。”
他叫胡安玉,松江人,他娘原是大户人家的妾室,他爹死了,主母容不下他们,就象征性地散了点财,把他们撵了出去。
好在他爹活着的时候还算清醒,早早为他们备下一笔巨款存到通号里,可保证母子三人一辈子衣食无忧。
他娘的弟弟靠着姐姐姐夫的资助,几年前中了举,在京中谋了个差事,胡安玉他娘本想拿着钱自立门户,又怕孤儿寡母的受人欺凌,加上儿女无人教导,所以启程进京去投靠弟弟。
“正好,我们也是进京求亲的,同行,同行。”顾玠嘻嘻笑道。
姜琬脸一黑:“你求的哪门子亲?”
顾玠有点欠揍:“是你求亲。好了,有了这钱,宗小姐那边,没有搞不定的。”
“原来小哥哥是要去娶媳妇儿,”胡安玉拉着姜琬,狡黠地低声道:“我囊中有一枚东珠,价值百两银子,作为订亲之物再好不过了,小哥哥是我娘亲的救命恩人,我50两卖与你,如何?”
他一听说姜琬进京办的是亲事,立马知道生意来了。
姜琬眯起眼珠:“你说的可是真的?”
他觉得这孩子脑子异常灵活,生怕被他骗了去。
“赠君明珠嘛,小兄弟,快,给姜公子来一颗。”顾玠在旁边没心没肺地助攻。
姜琬瞪了他一眼,无语。
“自然是真的。”胡安玉转头去看舱里正在喝水的他娘言氏,“我爹当年抬我娘进门,就用了一颗东珠。”
“安儿,不得胡说诓人。”言氏已经彻底醒了过来,她扶着船舷道:“这位公子救命之恩,妇人没齿难忘,这里荒乱,不能好好谢过,还请公子告知名姓,到了京中,自当拜访。”
胡安玉哪里有东珠,一听就是捉弄人玩的。
“不碍事,不碍事。”姜琬倒不反感,反觉得这小子可爱,小孩子嘛,活泼一点儿好。
说来他的肉身比胡安玉大不了几岁,但总是一副沉稳持重的样子,不知道旁人见了会不会觉得无趣。
言笑间,忽然冷风骤起,响起很大的水浪翻滚声,扭头一看,只见三五艘快船向这边靠拢过来,有人立在船头大声吆喝:“你们这艘船怎么回事?”
“是这条河上巡逻的官船。”顾玠嘀咕了声。
话音才落,几艘官船就已经划过来把他们围拢了:“船主出来。”
听到声音,船客中有人拎着船老大出来,粗声道:“鬼船主的,为了谋沈家的财,差点害死这一船的人。”
“他怎么害你们的?”巡逻的官船显然和船老大熟识,瞥了一眼船老大,不满地道:“王义在这条河上行船数十年,何曾出过这样的事情,定是你们有什么误会,才闹的船不得好好行驶,快把人放了。”
。
姜琬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个,难道这些人这么早过来并不是来巡逻的,而是来看看有无赃物可分?
“官爷,我们一船的人都可以作证。还有,官爷若是不信,等天亮了把船拖到岸边,查一查底下的漏洞便知。”有人不服气地驳了回去。
“行行行,人我带走送衙门。”官差也不知是心虚还是不耐烦:“可是你们,少了开船的人,就只有在这里等天亮,别的路过的船只上有空位的,带你们走才罢。”
刁民,任凭他们自生自灭吧。
“多谢,不劳官爷费心。”船客中一人抬抬手,登时把船老大扔到了官船上,他们之中,有的是会开船之人。
不多时,几艘官船就开走了。
“哎,小兄弟。”姜琬正在发愣,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贼杀的船老大,早就和官府勾结好的,这样放他走,日后谁会追究他,说不定又在水面上使阴招发财。”
回过头,见是一名粗犷的汉子,双目如电,身材孔武有力,姜琬料定他是一名武夫,“这位大哥说的没错,可我们拿他没办法不是,总不能动私刑吧。”
南朝的法律相当之严明,他可不去碰触犯法的事情。
那人眯了眯眼睛:“我看小兄弟是个文人,日后走仕途的,留着这等人,就不怕他使坏吗?”
姜琬听他话中有目的,扬起脸问:“这位大哥的意思是?”
“百两纹银,俺就追过去做了他,人头给你送到面前,如何?”
姜琬:“多谢大哥美意,他人性命,国法自有公论,在下不敢妄用手段。”他心中一凛,这次和江南府的富商同行,危险大发了,看来,除了船老大之外,惦记沈家钱财的人还有。
转念,他一斜眼:“这位大哥,不知道你手下有几人,若是人多,此事可办的万无一失,在下或可考虑。”
知道他有多少人潜伏在船上,万一遇到突发情况,知彼知己,才能急中生智,找到应对之策。
毕竟,过了今晚,明晚还得在船上过一夜呢。这沈家也真是的,出门带着几箱子珠宝金银,难怪招人耳目。
那人眼睛一瞠,沉声笑道:“原来小兄弟是不相信我,放心,我一人可敌二三十人,他们只有七、八个,保证天亮之前把人头给你带回来。”
他不是傻子,自然不会把同伙都告诉别人,只是,这次打劫本来是想跟在船老大后面收取渔翁之利的,被这小子一截胡,眼见着天亮了,来往的船只慢慢多起来,动手不得,他不想等到今夜了,打算从姜琬手里骗一笔银子遁走逍遥去。
姜琬听着无比骇人,他当然知道这人只是说说,如果银子给出去,自然也不会见人回来送人头的。
他哪儿是那么好骗的。
“这位大哥,算了,为了我让你背负人命案,太不值得了。”
那人:“人为财死。我只想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他不敢明着去抢沈家的,怕引发众怒,再暴露了同伙,所以自不量力地在姜琬这里耍心眼。
“只怕你杀了人,连我也有嫌疑,不成不成。”姜琬轻微摇头,和他周旋。
那人登时目露凶光,要发作,但见天边闪出一丝鱼肚白,天亮了。
船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缓缓行驶,可能开船的人不职业,走的很慢,被后面好几艘赶超了过去。
“二位小公子,老婆子带了些吃的,所幸用油脂布包了,没进水,你们快来吃一口。”沈老妇人弯腰出来,朝姜琬他们挥手。
等他们进去,沈老妇人一把推上包间的舱门,里面还有沈家几名子孙、女眷:“不得了了,走了个船老大,船上头似乎还有走江湖的劫匪,这下可怎么办。”
沈家子孙一个个愁眉苦脸,显然是丝毫没有办法的,往常这条运河安全的很,哪有这乱七八糟的事情。
姜琬蹙眉:“……”
你们家大业大的,难道出门不带保镖吗?一点儿风险意识没有不行的啊。
“外头开船的,似乎是沈家的仆人?”顾玠问了句,他看到顶替船老大的人衣着和沈家的奴仆一样。
“是是是。”沈老妇人的长子沈厉点头如捣蒜,他来往这条运河二十多年,小的打劫遇到过,还没遇上过这样猖獗的,前头走了狼,后头又来了虎。
这任江南府的刺史不行啊,他腹诽。
姜琬缓声道:“不如,你们散点儿财,收买个劫匪,让他护着你们安全?”
方才那人看起来急着发财呢,给他好处,让劫匪们窝里反,说不定就没事了呢。
沈家人没了主意,沈厉道:“二位小公子,你们足智多谋,我听你们的。公子有所不知,我听说这条河上的劫匪,若是劫小财的,不动财主,若是劫大财的,一定要杀了财主,怕日后告官追赃。我们一家老小,想保住命啊。”
说完,他拿出500两银票放到姜琬手中:“姜小公子若能助沈家逃过此劫,沈家日后奉上万金酬谢。”
姜琬没接:“沈伯暂时不用担忧,大白天运河上来往之人较多,他们不敢下手,就是今晚,得想想办法。”看小说后续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