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琬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郑景这个样子,让他一时觉得找错人了:“我这不是上门来了。郑大公子,兄弟我现在是一身臊,你就打算看着?”
他的事情,已闹的满城风雨了吧,就不信郑景没耳闻。
郑景呵呵笑着,一双狭长的墨眸略带轻佻,屏退左右:“唉呀,你救过我一命,我怎能袖手旁观,不义气不义气,你来之前,我就给你想辙了,这不,还没想起来了嘛。”
不需要姜琬说什么事儿,他就猜到了。
苏州城中但凡官府摆不平的事情,又不能拿到明面上说的,许多人会找到镖局,这种朝廷江湖皆有熟人的,镖局未必要亲自出手,但可以从中撮合,帮着找到江湖上的人手。
像姜琬这种被人泼了脏水的事情,官府没奈何,他们再公正,压不住流言啊,而大多数不明真相的百姓,最爱信的,就是扑风捉影的市井流言了。
遇到这种事情,走投无路的时候,或许,只有找江湖上的人出面才能解决。
姜琬没表情地道:“江南府刺史顾儒同有问题,你找几名可靠的梁上君子,去他府中偷些东西出来,而后,不要停留,连夜送到京中,跳过宰相陈遂,最好能递到陛下的御案上,直接弄他个措手不及,你看怎样?”
顾天全敢搞他,他就给顾家来个釜底抽薪,谁怕谁啊。
“梁上哪有君子?”郑景凑近他,看的入神:“我手底下倒是有几个神偷,不知你要偷什么?”
官府的事儿,他可不懂。
姜琬眨了眨眼:“顾儒同的往来信件以及他的府库。”
他一上任江南府刺史就挺嚣张的,应该不会谨慎到已经毁灭了各种证据吧,上次进京的时候商船的事儿、顾天全考中府试的事儿……姜琬猜测,应该都和他脱不了干系。
对了,上次商船的事儿没完,太仓的沈家前几日派人过来联系姜琬,随口告诉他,那个贼船老大王义,居然被无罪释放了,而且,还在运河上行船,一根头发都没少!
你说王义背后无人庇护,可能吗?绝不可能。
姜琬觉得他背后的人是江南府刺史,顾儒同,跑不掉的。
郑景咽了咽口水:“此事成了,你怎么谢我?”
姜琬厌恶地推开他近在咫尺的脸:“多少银两?”
真是生意人,三句话不离本行。
“同沐一次,可否?”郑景不正经地笑道。
姜琬:“不可。”
有病吧。
要说两个大男人一块儿洗次澡没什么,但被人作为条件提出来,就感觉不能接受了。
“咦,不是听说你和那路公子,好的就要同生同死吗?我就不行?”郑景摸摸自己的脸,觉得他一点儿都不比长春院的小倌儿差啊。
“不是不行,我吧,只喜欢能屈居人下的,你肯?”姜琬气的无话可说,讽刺地反问了他一句。
郑景一听有点傻,绕着他走了好几圈才停下来:“开眼了,开眼了,人不可貌相啊!”话锋一转:“姜公子在上,那我就……不提这事儿了。”
姜琬被他说的又气又好笑:“谈正经事儿,你需要多少银子办妥?”
“不要钱。”郑景站累了,往高背椅子上一坐,翘着二郎腿:“就当还你当日的救命之恩了。”
姜琬:“……”
我本来就没打算给你银两。施恩不望报,他没那样高的节操。
“请你吃顿饭。”
这个可以有。
郑景一听有酒吃,起身笑道:“我点苏州酒楼。”
姜琬肉疼了一下:“好。”
那鬼地方,吃一顿饭起码要20两银子啊,够普通百姓之家一两年的生活费了。
“那,晚点儿见吧。”郑大少爷端茶送客。
姜琬从郑家镖局出来,去了曾泰府上,这事儿因他而起,他总不好一句话都没个交待吧。
曾泰在府中的后院里下棋,听说姜琬来了,没动身,叫小童把他带进去,看他和老友对弈。
观棋不语。
姜琬见了他老人家,站在一旁,默不出声。
“姜琬,怎么心浮气躁的?”曾泰瞟了他一眼,道。
“学生惭愧,学生遇事未能处变不惊,有负先生教诲。”姜琬拱手作揖。
曾泰没理他,捋捋胡子,对棋友道:“将。”
他们正杀的难解难分。
姜琬一动不动地站在旁边,一等就是半个多时辰。
“三局两胜,老曾啊,你又赢了,给,腊肉。”棋友从包袱中拉出一条老腊肉,放在曾泰面前。
“呵呵呵,又赢了你,要不,你留下来,一块儿吃饭。”曾泰有点不好意思。
棋友看了一眼姜琬,摸摸飘飘然的花白胡须:“呵呵呵,不了,家中婆娘做的火腿焖饭,我迫不及待要回去吃啦。”
曾泰眼睛一亮:“下次,赌火腿,如何?”
棋友笑笑,走了。
姜琬憋了一肚子笑,古人比他想到要远远幽默风趣去了。
在那种节奏不算快的世界里,他们把吃货的本色发挥到极致,一个个的,表面上看着再严肃,接触深了,发现也逃不出“吃货”二字。
“姜琬,心平气和了吗?”等友人走了,曾泰领着他去散步。
“好多了。”姜琬摸摸头,有点尬。
他以为曾泰闷在府中生气呢,没想到,人家压根儿就没受半分影响,悠闲着呢。
“心正,神明,功名都是你自己苦学考中的,怕什么?”这话含着点儿责备的意味,怪他太耐不住性子了。
“先生教导的是,可是,学生害怕弄坏了名声,日后影响科举。”姜琬道。
“这次是事儿啊,是有人预先筹谋好的,我昨日没去学堂,写了几本奏折呈报给圣上,过不了几日,京中就有官员过来彻查,放心,没事儿的。”曾泰安慰他道。
姜琬:“……”
原来您老有一手的,又白操心了。
“先生这么说,学生就完全放心了。”
曾泰:“以后啊,你入了仕途,比这更棘手的事情多的是,要学会沉稳。”
“是,学生受教。”姜琬抹汗道。
曾泰点点头:“你既来了,我不让你白跑一趟,这次院试,我给你押个题,不说十拿九稳,也能中它个沾边。”
他是驴脾气,一辈子做人正直,无可被挑剔之处,没押题的时候别人说他押题,他不服,为了戏弄那些人,他还偏要押一次。
“先生……这样不好吧。”以他对曾泰的了解,押题,可能会一押就中。
曾泰拂着胡须,斜了他一眼:“呵呵呵,这次的题目,出不了《大学》,且是极易常的命题,你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吧。”
“学生多谢先生提携。”姜琬冷汗涔涔。
谁不想考前拿到押题啊,他只是怕惹上天大的麻烦呀。
“呵呵呵,时间不多了,沉下心来,别人说什么是别人的事情,都与你无关。”曾泰道。
“是。学生告退。”姜琬道。
在曾泰府上逗留了一段时间,等他找着顾玠一块儿到了苏州酒楼的时候,郑景已经在包厢里候着了。
“顾公子,几日不见,又俊美风雅不少。”那厮一见到顾玠,眼里就只有他了,完全把姜琬似为空气般的存在了。
“郑公子芝兰玉树,我哪里敢称‘俊美’二字。”顾玠应对自如地道。
“……”
二人捧的投机,话越来越让外人没法听了。
姜琬在一旁邪念:你们二人组cp很好,以后就别出来祸害姑娘了。
“三位公子,这是你们点的醉虾、臊子蛤蜊、松壑蒸蟹、白烧鹅、煮茄肉、凤凰脑子、杏酪、暗香汤……”酒楼的小二进来,报了菜单,给他们确认。
“要最好的酒。”郑景道。
这次,他要着着实实地宰姜琬一顿。
“好,不醉不归。”姜琬陪着笑道,心里想揍人。
……
人情社会的事果然在饭桌上解决最有效,这顿饭吃过后的第七日,郑景打发人告诉他,顾儒同那里,得手了。
所盗之物,果然不出姜琬所料,足以证明顾儒同已经不适合呆在江南府刺史的位子上了。
“咱们公子这次请的可都是江湖高手,盗之大者,武功和技术都是一流的,所以才能得手。否则,怕连顾老贼府上都进不去。”郑家来传信儿的人邀功:“郑公子说,甚是想念顾公子,还请姜公子行个方便,带顾公子来一趟镖局,拜托了。”
姜琬:“……”
我听错了吧。
“我和顾公子傍晚时分在柳家武馆,他不怕被揍的话,尽管来。”
据悉,这位继承了镖局的郑景,并非传统镖头,他老子晚来得子,怕他吃苦,就没让他习武,所以,他并没有多么高强的武艺。
“姜公子……”过河拆桥啊,不厚道。看小说后续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