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剑问道 > 武侠修真 > 又把夫人弄丢了 > 37 两世茫茫皆不见,水阔鱼沉何处问

37 两世茫茫皆不见,水阔鱼沉何处问(1 / 1)

落瑶招了朵云,费力地回忆往生镜里的地形位置,寻到未曾来过的落云山。

山脚下那块石头上,师父苍劲的三个字依然透着他昔日的拓跋雄风,踏着青石板铺成的台阶,落瑶一步步走上去,缓慢而沉重,仿佛每一步都踏在她心上。

没有了师父,整座落云山显得寂寥萧索,在这里,落瑶看到了大师兄宋励。

大师兄依旧如记忆中的那般,长得很••••••模糊。

宋励正拿着一把扫帚扫地上的落叶,刚看到落瑶的时候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神呆滞了一阵,落瑶微微笑着看着他。

愣了半晌,才激动地说道:“师妹,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可见寂寞是一件非常可怖的事情,大师兄大概终年无人说话,难得看到一个活人,竟也像辛辛一样说个不停。

从宋励口中,落瑶了解到,师兄们自从师父仙逝后各自回了家,听了一会,落瑶惊讶地发现,曾经的师兄们,居然个个来历不凡,可是以前居然都没发现,或者说,他们太低调了。

二师兄是南海国的皇子,应该是回去帮他父王处理国事了,三师兄是人间的帝王之子,回人间去了••••••大师兄跟着师父最久,感情最深,他无亲无故,无家可归,就留了下来,他说,他怕哪天师父的魂魄回来找不到他们,会难过。

尽管只有他一个人,大师兄每天坚持做早课,每月按时开放山门允许山下的百姓上来拜祭,整个无烟殿和后面的厢房都打扫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一如当时师父在的模样。

就连七月雪也料理得十分茂盛,也许这是师父留下的唯一的东西了,宋励打理得十分上心。

落瑶跑到后山的金蝉树下,上次酿的七月醉喝掉了两坛,还剩一坛,落瑶凭着脑中的印象找到埋酒的地方,施了个法术轻轻一挖,那坛酒便露了出来。

她找了块麻布粗粗裹了裹拎在手上,又在落云山周边走了一圈,随后和宋励告了个别,在大师兄惜惜作别的眼神中,腾云而起。

落瑶回想着往生镜中的画面,凭着印象找到乾坤印化成的紫岩山。这里平时没什么人,大师兄偶尔会过来打扫,不见荒草,干干净净,落瑶从袖笼里拿出刚刚在落云山摘的新鲜的七月雪,挖了个小坑栽进去。

师父,这是你最喜欢的花。如今,长得也很好。

打开麻布包着的七月醉放在山脚,落瑶两膝及地,朝着山的最高处拜了拜,在山下坐了下来。弗止的封印术太高强,落瑶完全想不起曾经来过这里。

这座山因为吸走了容淮和伦图的魂魄,全山通体时而发紫,时而发黑,在周围的群山里异常显眼,山上方仙雾缭绕,鬼气腾腾,两股气息互相交缠,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落瑶看着纠缠于其中的那抹紫色,依旧美得超凡脱俗,明明缭绕在不远的半空,却怎么也看不真切。

落瑶拿起酒坛,掀开盖子,仰头往嘴里倒了一口,这坛酒埋的时间最长,味道也最醇厚,七月雪的花香已经完全浸润到酒里,和以前喝的味道都不一样,落瑶舔了舔嘴唇,仔细地品着味道,这本就是当时为了师父酿的酒,那时的自己有相爱的人在身边,喝什么都是甜的,如今逝者如斯,阴阳相隔,再好的酒到了嘴里,都是一个味道,苦涩。

落瑶眼眶不由自主红了红,喃喃说道:“师父,我好像把以前的事情都忘了,不过不要紧,等我去找弗止,把封印解除,就可以想起所有的事了。”

回答她的,只有耳边的烈烈风声。

落瑶打了个酒嗝,说道:“师父,我本以为你是天底下对我最好的人,可是你知道吗,这段日子我遇到了一个人,明明是个高傲尊贵的人,却处处宠爱我迁就我,我还差点成了他的妻子,可是师父,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啊,怎么可以再和他成亲呢,我现在没脸见他,差点也没脸见你了。”

明知道现在无人回应她,却还在边喝酒边说着,“对了,师父,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我们还有个孩子,过几天带他来看你。”

落瑶又自言自语地说起和祁远在一起的日子,仿佛是做了一个美好的梦,她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天慢慢黑了,然后又亮了,天亮之时,酒坛子也见底了,在醉倒之前,似乎闻到一阵好闻的白檀香,不同于七月雪的花香,这种香味闻起来让人很安心。

落瑶醒来的时候,已是下午。她看到浅绿色的账顶,转头打量了一眼房间,反应了半天,不明白怎么会到了望月山。

落瑶随手理了理睡得凌乱的头发,风风火火地找到正在拨弄花草的弗止,深吸了口气准备质问他自己失忆的事情,弗止似乎猜到她会找他一般,悠悠然地抢先一步说道:“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先等我把花浇完再说。”一句话把她的火生生压下去半截。

弗止旁边站着冬冬,早春的季节穿了件青色小罩衫,手里捧着一个硕大的烤地瓜,边吃边吐皮,脚下已经全是地瓜皮,冬冬看到落瑶时,伸出黑黑的小手捏着落瑶的袖子,撒欢着说道:“干娘,你有好些日子没来看我了。”

心里还剩的半截怒气在看到冬冬的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看着冬冬的脸,想要从他脸上寻找到容淮的影子,可是冬冬年纪还小,眉眼还没长开,看不到一点师父的影子。

落瑶心下有点怅然,干笑了几声,说道:“的确,是有些日子没来了。”冬冬喊她干娘,她也不急着纠正,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要是知道自己是娘和师父的孩子,万一接受不了事实怎么办,落瑶不敢冒险,尤其是容淮留下的唯一的骨肉,她看着冬冬水汪汪的眼睛,有点心酸。

落瑶在旁边的树荫底下坐下,看着弗止用一个竹筒浇水,慢悠悠地从东边的紫丁香浇到西边的流苏花,又从西边的迎春树浇到东边的玉兰,来来回回浇了好几遍,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地上被他浇出一汪明晃晃的水泽,弗止才不紧不慢地搁下竹筒。

弗止神君珊珊坐到落瑶的对面,顺手用她的袖子擦了擦湿哒哒的双手,随后整理了一下衣服,对着落瑶轻飘飘说道:“好了,你可以开始问了。”

落瑶刚过来时的腾腾怒气早就被他这漫长的浇花过程浇得凉透,不剩一点星沫渣子,心里叹了一句老狐狸,低声说道:“冬冬真是我儿子?”

冬冬抱着那个足足有他半个脑袋大小的烤地瓜,正在专心致志地啃,没有留意他们的谈话。

弗止不置可否,平静地看着她:“是不是真的等你恢复了记忆不就知道了。”

两个人都默了默,弗止又说道:“当初你带着他来我这儿,什么都没有说,只知道整日里喝酒,可惜了我的那些陈年‘问清风’。”

说完眼睛微眯,似是在替那些佳酿默哀,又说道,“我从你嘴里也问不出这孩子的父亲,看着你生不如死,料想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你从小到大没见着这么难过,我就想着帮你一把,用绝情草封印了你的记忆。我不清楚你是怎么记起来的,能用了绝情草还可以记起以前的事情,这情形实在罕见。”说完又是一阵沉默。

落瑶道:“不是我记起来的,是有人用往生镜让我看到的。”

弗止脸色大变:“往生镜?不是在瑶池吗?”

落瑶嗤笑一声,“有人自有办法把它拿到我面前。”

虽然落瑶知道这是事实,可是如今亲耳从弗止嘴里得知的时候,她还是觉得喉咙发干,心里说不出的难过,是为了什么难过呢?是因为容淮的离开而让自己成了寡妇,还是因为伤害了祁远而觉得对不住他?好像都不是,又好像都是。

落瑶拎起桌上的水壶,给弗止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用这个动作来缓冲自己听到的事实,极力掩饰心里的不安,弗止看着她有点微颤的手,没有说话。

落瑶把茶壶搁回桌上,抬眼和弗止说道:“如今我的婚也结不成了,只求老天君能放过芙丘国,毕竟我爹娘不清楚此事。”落瑶喝了口茶,看了眼在不远处自顾自玩耍的冬冬,说道,“冬冬的父亲,是我的师父,是容淮。”

弗止的手一顿,凌厉地看了落瑶一眼,想说什么,又重新把话咽了下去。

两人沉默了一会,落瑶又说道:“我知道这段情不为世人接受,也不会有人祝福我们,可是现在师父已经死了,我不想连他的记忆都没有了,弗止,帮我解开封印吧。我想知道以前的事情,你放心,我不会和以前那样醉酒浇愁了。”

弗止叹了口气:“这一天终是来了,你又何苦呢。我过几天去一趟宁仁那儿,毕竟隐瞒你们,我有很大的责任,只是恐怕,以后你跟祁远不大可能再在一起了。”

落瑶自嘲地笑了一声,道:“我也没这个奢望了,只怕他现在躲我都来不及了吧。”笑意渐渐苦涩。

落瑶知道弗止是答应了,起身回房间。

兰膏明烛,华镫错些。

弗止在小厨房捣鼓了半天,在落瑶等得不耐烦担心他是不是睡着的时候,弗止就着月色终于端了一碗汤药进来,施施然走到她面前,他伸出右手画了一道落瑶看不懂的符,投到碗里,说道:“把这药喝了,睡一觉,醒来你便可以想起以前的事情。”

落瑶盯着这碗药汤:“这么简单?”

弗止:“能有多复杂?”

这碗汤看着似乎和普通的药没什么区别,黑乎乎的,不同的是黑中带了一丝红,若隐若现,若不是仔细看,在这昏暗的灯光下是看不出来的。

落瑶没有多说什么,捏着鼻子一口气喝了下去,弗止笑吟吟地看着她喝完,才不紧不慢地提醒她:“这汤是甜的,你捏着鼻子做什么?”

落瑶捧着碗的手顿了顿,脸一黑:“那你不早说。”

弗止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落瑶说道:“这药还是上次给你施封印术的时候用剩下的,不知道还有没有药效。”落瑶脸又黑了黑,刚想对他吼两声,弗止又作思考状,补了一句,“不过除了会有点副作用,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说完又从上到下打量了落瑶一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丝毫没看到落瑶此刻已经黑成锅底一样的脸色,翩然准备离去。

落瑶拉着他袖子的手抖了两抖:“什么副作用?”如果副作用是记起了以前,忘记了现在,那不是拆东墙补西墙?谁喜欢活在过去的记忆里呢?

只是还未等到弗止的回答,她已经觉得脑袋一下子沉重起来,一袭浓重的困意扑面而来,落瑶强自撑着眼皮,巴巴等着弗止的回答。

就在她快要睡过去时,弗止的声音淡淡传来,听在耳里仿若催眠曲:“其实,也没什么副作用,就是有点嗜睡而已,而且••••••”话音未落,落瑶实在撑不下去,眼前一黑,头沾着玉枕,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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