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瞬间僵持到了极点,我望了望他手里拿的东西,不怀好意的说道:“总监真是日理万机,一大早就这么忙碌。”
“呵”他冷笑一声,微微把手里的东西遮掩一下,再来就要推开我办公室的门,我一个挺身挡在前面,十分警惕的说:“总监这是做什么?我这间屋子还没打理好,就不请您进去坐坐了。”
他见我不肯退让,便索性问上来:“江总监,跟梁氏企业解约可是你去办的?”
果然是梁氏,他跟它们果然有关系,我不能直说,就拿易南北当挡箭牌:“是易总裁安排的任务。”
“小姑娘,你还是涉世太浅,跟梁家结下梁子可不是什么好事啊。”他带着警告的意味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我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突然觉得有些阴森,易南北不会害我的,梁纪也不像要针对我,可易家和梁家的恩怨我是一无所知的,贸然涉险的确不妥,那日怎么就没想到呢。易南北,难不成他还在打我的算盘?
下班后,我如约在公司的后花园等着易南北,他把自己的车接了回来,看得出来是去保养了一番,坐上车我问他:“你带我去哪里?”
他笑的还算恬静,神秘兮兮的说:“让你看看梦想是怎么实现的。”
我还是不懂,傍晚的城市很堵,绕了很久才到他的目的地,这并不是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不过是一条相对安静的小街道,有一家新开张的甜品店,易南北的梦想就是吃甜品?我怎么不知道他有这嗜好。
推开精心布置的门,屋子里的装修让人觉得十分温暖,由于是新开的店,油漆味还有点重,甜品什么的也没有摆出来,虽然显得空落落的,依然有家的感觉。我往前走了几步,念西姐从橱窗下面露出脑袋,笑嘻嘻的对我们说:“这么晚才来啊。”
我又是喜又是惊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前两天看见的念西姐姐根本不是这个样子,离了婚真的有这么开心吗?易南北拉着我说:“这是我答应给姐姐开的甜品店,是不是很棒。”
念西停下手里的事情,走出来说:“是啊,我早就想有一家属于自己的面包房,南北终于帮我实现了这个愿望。”
我心里有疑惑,以前难道实现不了吗,为什么要等到现在,可我不敢说出口,这对姐弟有太多的秘密。念西姐把我领到里面,烘焙箱已经做出了第一批面包,浓郁的奶香让我不禁有些馋嘴,念西挑了一块递给我,说:“南北不喜欢吃甜食,你替我尝尝。”
我迫不及待的往嘴里塞去,刚出炉的有点热,嘴唇一下子被烫出了泡,易南北着急的把我的脸抬起来观望,念西姐十分愧疚的说:“陵风,我忘记提醒你了,对不起。”
“没事没事,”我避开易南北的目光,自己揉搓了两下,痛感便消去了几分:“是我自己太馋了,不碍事。”
易南北气哼哼的说:“叫你就知道吃!多大的人了。”
我冲他做了个鬼脸:“念西姐姐做的面包这么好吃,你还吃不着呢。”
我本想坐着等面包凉一会再吃,余光突然扫过屋外的一个角落,那里有人,我眯起眼睛思量一会,把面包扔给易南北,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我去买瓶水。”
他还在后面喊道:“我去就好啦。”
“不用。”我把门重重的推上。
夜幕已经降临,那人开的车灯显得很刺眼,易南北和念西姐恐怕是太高兴,而没有注意到这个地方,我想我大概知道是谁了,身在暗处又刻意的想被人发现的,除了梁纪还有谁呢?
我走到那里,副驾驶的车门已经打开了,我便毫不客气的坐了上去,梁纪的神情还算清淡,没有表示的很难过,我想一个男人看见妻子离婚了这么开心,心里多半是不好受的吧。我买了两瓶饮料,顺手送他一瓶,他接过去大大灌了一口,眼睛仍是盯着念西的方向:“我很久没见她这样笑过了。”
“你本就不该用婚姻禁锢了,说不定会有更好的结果。”
“不,你不懂。”他黯淡的摇了摇头:“如果没有婚姻,她根本不会属于我。”
“你就那么不相信自己?念西姐未必从没爱过你。”
他苦笑一声:“你还记得前几天我带你去的学校吗?那里是我第一次遇见她的地方,也是她和他相爱的地方。”
我问:“那个人去哪了?是你把他赶走?”
“不是,我就算喜欢念西,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可是,可是念西似乎跟你想的一样。”
我倒抽吸一口气,废话,易念西跟初恋男友分开了,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梁纪搞的鬼,但他没有必要骗我,所以我相信不是,便问:“那是谁做的?”
“她的父亲吧,你可能不知道,她的父亲是一个很势力的人,其实我在很小的时候就见过念西,是她父亲硬要把她塞到我家。那时候我们两家背地里闹得很不愉快,利益牵扯太重,母亲就不许我接近她。”梁纪五指敲打着方向盘,默默的说:“其实后来看来,那也是对她好,可她还是没能逃脱这个命运。”
我就像听天方夜谭似的听这段往事,家族利益之争,距离我的世界实在太远,易南北一直都说以后再告诉我,没想到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居然是从梁纪的嘴里。
他见我不可思议的表情,似乎意料之中:“易南北当然不会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因为把念西推往火坑的,多半是因为他。”
“怎么说?”
“你可知道易南北曾经研究黑客程序与当时的易氏集团抗争,其实那场硝烟闹的真是不小,这座城市的经济命脉受到了很大的创伤,他要是成功也就算了,可他失败了,可怜兮兮的被发放到另一个地方,于是易家只留下了他的母亲和姐姐。”
这些我是知道的,很多事情就是机缘巧合,如果他的抗争成功了,我现在恐怕只能怀着无比敬仰的心情,在报纸上看看易南北的名字,但事实远远不止如此。
“易南北拍拍屁股走了,家里便无一日安宁,可他是真的浑然不知,直到他的母亲被逼疯,易氏企业因为遗留的漏洞遭人设计,你能想象一家巨大的家族企业一夜之间瞬间崩塌,即使有很多人怀疑那是我们梁家干的,但我可以非常肯定的告诉你,不是!不管你信不信。”
我的确有些震惊,想起那时易南北每天嘻嘻哈哈的与我打闹,殊不知背后竟隐藏着这么大的秘密,他对我欢笑的时候,是否真的那般快乐?
梁纪有嘲讽的意味:“恐怕是因为你,他乐不思蜀了,我见过很多年前的易南北,跟他刚从你的城市回来是一点都不一样的,他不想回来,但他又不得不回来。易氏集团濒临崩溃的时候,是我求着父亲帮他们一把,即使那时念西连看我一眼都不肯,可我还是帮了。”
“为什么?”我呆呆的问道。
“因为我爱她呀。”这一句叹息道尽了一切的缘由:“那时我父亲的意思是乘机兼并了易家,可能现在依然有这个想法,但在当时我是制止了,我就这么劝他,我要娶念西,现在收来这个烂摊子也没用,不如先做牵制,以后再做打算。”
他垂下头,似乎是在自责:“我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了,我没想害她,只想用我最大的力量去保护她,随后易家得知了这个消息,念西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的,她的父亲只能采取极端的办法把她的恋人打发到国外。念西伤心欲绝,也知道自己无法做任何反抗,答应嫁给我的同时,她跟我提了一个条件,就是帮助她的弟弟打倒自己的父亲。”
一个女人要容忍到什么程度,才能提出这样的条件,所以当年易南北怎么能不走,这些不该由念西姐姐一个人来承担。
“五年,她跟我生活了五年,同一个屋檐下,同一个枕头边,她从没有一天真正开心过,我处处对她好,也没少帮助易氏企业,可她……始终是恨我的。”
我同情的望着他:“念西姐不该恨你的,她只是不知道。”
“我以为她有一天会理解,会放开心对我,但我好像永远等不到这一天。”他说话的神情依旧淡然,悲伤却从字缝见留出,像留出的血液。
“梁纪。”我镇静的叫他的名字,狭小的空间里我的话字字清晰:“想不开的人是你,念西想要的只是自由,与你无关。”
“所以?”他倒是抢先问了上来。
“所以,你不必绝望。”
“你会帮我?”
对话终于到了重点,我也开始警戒起来:“也许吧。”
黑暗中他的眼睛像一道狭长的峡谷,声音仿佛在空谷中游荡:“你不会单单只想听我说故事,我想易南北看上的人,一定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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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