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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4章 秘辛(3)(1 / 1)

穿了琵琶骨,宋汐的饮食起居颇有不便,幸而有专人来照顾她。

照顾她的人是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妇女,生的眉目慈善,自称“云嬷嬷”。

让宋汐奇怪的是,这个云嬷嬷不但对她照顾的无微不至,还喜欢暗地里偷窥她。

在她看过来时,又假装干活。

她以为自己没有发现,殊不知,武艺到了她这个境界,即便被人锁住了琵琶骨,感觉也比普通人要敏锐。

何况,她做的并不是太隐晦。

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人对她没有恶意。

宋汐的直觉一向不错。

如此,她便也懒得管了。

如果这个人真的有什么目的,迟早会露出马脚,而宋汐,如今被锁在这巴掌大的地方,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了。

她就像是一个猎人,等待着猎物步入陷进。

终于有一天,她的猎物沉不住了。

“姑娘,想听故事么?”

宋汐笑道:“嬷嬷想讲,我便听。”

左右在这里也无聊得很,有故事听,也不错。

嬷嬷也笑了,目光慈祥而友善,“姑娘真是个随和人。”

宋汐摸了摸鼻子,她很随和么?只怕只有与她熟识才会这样讲。

她对于自己人向来宽厚,对待外人,却未必了。

如今,自己深陷囵圄,这老嬷嬷把她照顾的不错,投桃报李,她才对她还以好颜色。

毕竟,这世上的大多数人,谁也不欠着谁。

没有规定,谁就一定要对谁好。

如若有人对你施以援手,报以好意,无论你接不接受,都没有理由糟践别人的好意。

不过,一个深宫里的老嬷嬷,能有什么秘密呢?

宋汐道:“是嬷嬷的故事,还是这宫里人的?”

“别人的故事,也是宫里的故事,更是老身亲眼所见的。”云嬷嬷语气感慨,目光复杂,“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快死绝了。”

宋汐心中一凛。

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快死绝了,那您怎么好好地在这里?

是有什么依仗,还是隐藏的太深?

既然是要命的绝密,为何轻易地说与我听?

好奇心害死猫,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但是宋汐不是寻常人,自然不按牌理出牌。

何况,还有比眼下更糟糕的状况吗?

宫里能要人命的秘密,无非涉及到掌权者的利益。

偌大的昭然皇宫,没有后妃,绝密的关联者,就只有那两位帝王。

事关淳儿,便是要命,她也要听。

思忖间,云嬷嬷长叹一声,道:“老身本是萧妃的陪嫁丫鬟。”

“萧妃?”是她想的那个萧妃吗?那个红颜薄命的美貌女子,厉昭曾经最宠爱的妃子,淳儿的生母。

似看出她的疑惑,云嬷嬷解释道:“就是当年宠冠六宫的萧贵妃,也是当今陛下的生母。”

宋汐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云嬷嬷望着烛火,心却飘到了远方。

“二十年前……”

一段二十年前的秘辛,随着云嬷嬷的叙述,渐渐展露于人前……

萧妃本名萧素心,并非厉昭明媒正娶的贵女,而是从宫外带回的女子。

可萧素心原本是有丈夫的。

丈夫姓林,是江湖中一位赫赫有名的侠士,也是一位流浪剑客,她则是出身武林世家的大小姐。

萧素心虽然出身武林世家,却因身体羸弱,并不适合练武,反而因生得极其貌美,誉为江湖第一美人。

说是江湖第一美人,只因出身江湖,加之本人又极其低调,不为贵族所知。

其实,以其绝世容颜,说是昭然第一美人也不为过。

未成年,求亲者便已踏破萧家门槛。

她家里,早已为她选好一门婚事,这位大小姐,却偏偏爱上了一位流浪剑客。

剑客名为林清晖,剑术高超,又生的英俊不凡,还兼有一副侠义心肠,在武林中颇负盛名。

萧素心偷偷外出游玩,惨遭流氓调戏,却被路过的林清晖所救。

英雄救美,自是浪漫温情。

小姐对剑客一见钟情,决定以身相许。

剑客慕小姐貌美如花,欣赏其率真可爱。

郎情妾意,两人没多久便喜结连理,婚后伉俪情深,可说是羡煞旁人。

剑客也因娇妻而结束了流浪生涯,只偶尔带娇妻游山玩水,这对夫妻过着神仙眷侣般的日子,直到,厉昭的出现。

二十年的厉昭,正直壮年,意气风发,处理朝堂之余,起了微服私访的心思。

皇帝出宫,本是大事,但厉昭为了尽兴,并未大张旗鼓,只带了几个随从。

不知何故,走漏了消息,被一批刺客伏击。

厉昭所带随从,为保护他尽数被杀死,刺客却还有十数人。

厉昭并不精通武艺,即便精通,一人也难御十数高手。

正当他以为要命丧于此,一个青衣剑客从天而降,解决了他的危机。

这个人便是萧素心的夫君——林清晖。

厉昭分外感激这个从天而降的救命恩人,欣赏对方的正气爽直。

林清晖也对这个贵气又见多识广的青年刮目相看。

两人惺惺相惜,互相引为知己。

开始的时候,厉昭也许真的起了结交之心。

直到他见到了林清晖的妻子——萧素心!

他对这个清婉端丽的绝色美人一见钟情,本应当立即回宫的他,为了萧素心,竟推迟了行程。

林清晖对此一无所知,并且在听厉昭说顺路时,邀他同行,却不知是对方的借口。

而厉昭,在同行的过程中,却深陷这段畸恋无法自拔。

他知道这样不对,但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他活了二十几年,头一次爱上一个女子。

天家的人,或许骨子里就有一种蛮横霸道。

他是一国之君,整个昭然都是他的,何况一个女子。

他本非良善之辈,在不损害自己利益的前提下,救命之恩是恩,一旦损害了自己的利益,便是亲兄父子也能拔刀相向,何况,是一个“江湖知己。”

只能说,他太喜欢萧素心了,喜欢到毫不犹豫地抛弃这段救命的恩情和友情。

到了不得不回宫的日子,他终于下了一个决定——想方设法占有这个女人。

他借故请林清晖帮忙,将他骗离家中,并以兹事体大为由,要求林清晖保密,为的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林清晖。

林清晖仗义耿直,哪晓得厉昭心怀不轨,为此辞别妻子,只带了两个随从出发。

到了约定地点,没等来厉昭的接应,反倒等来一场伏杀。

林清晖中伏,死于毒箭之下,尸体被野狼啃食,萧家人最终只找到一副残缺的骸骨。

萧素心听闻夫君惨死,气的当场昏了过去。

醒来后,就要殉情,却被贴身丫鬟小云撞破。

小云抓住萧素心持刀的手腕,苦苦哀求,“小姐,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啊,这可是姑爷唯一的骨肉,您忍心让姑爷断子绝孙吗?”

原来,在她昏迷时,大夫诊出她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萧素心一时怔忪,却让小云夺下匕首。

此后,家人严加看管,倒是让她没了寻死的机会。

过了几日,萧素心像是想通了,不再寻死,一心要为夫君报仇。

她请求娘家查明林清晖死亡的真相,可惜一无所获。

直到厉昭前来,他找到萧素心,坦言自己的身份,能为她查明真相,为林清晖报仇。

萧素心十分感激,厉昭趁机陈情,请求萧素心嫁给他,得知萧素心怀孕,也全然不介意。

又一再承诺查明真凶,替林清晖报仇。

萧素心十分震惊,见他表面温和,实则态度强硬,心知自己若是拒绝,只怕不能替丈夫报仇。

一咬牙,便答应了。

谁知,新婚前一晚,林清晖的随从之一却回来了。

原来,他身受重伤,诈死逃离,养了好些日子,一恢复行动能力,便回来找萧素心,揭露厉昭的罪行。

正当厉昭前来迎亲,萧素心便找厉昭理论。

情急之下,甚至拔剑要手刃仇人,却反被厉昭制住。

厉昭见事情败露,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以萧府百来条人命威胁萧素心,萧素心含恨下嫁。

从此,昭然皇宫多了一位萧贵妃。

父母兄弟捏在仇人手里,萧素心有仇不得报,反要嫁给仇人为妻,愤恨之余,整日郁郁寡欢。

尽管厉昭对她关怀备至,每日处理政事之外的时间都用来陪她,更为了她,不顾朝臣反对,遣散后宫,只留一位诞下皇嗣的皇后。到后来,更是为她废黜了皇后。

此般恩宠,在昭然皇室,前所未有。

萧素心却丝毫不为之所动,反倒对厉昭的憎恨一日深过一日。

每每厉昭来此,她不是借故不见,便是动辄打骂。

厉昭每每气怒,不舍得动萧素心,便拿她身边的侍女出气,闹出人命,那是常有的事。

一次,萧素心闹得狠了,用茶杯砸伤了厉昭。

厉昭当时的脸色难看得像要杀人,萧素心也有些害怕,但厉昭终究不置一词地走了,没多久,差人给萧素心送来一个锦盒。

萧素心打开锦盒,吓的当场摔了盒子——盒子里竟是一只血淋淋的断臂。

那“送礼”的太监尖声传话:此为萧母之手,陛下有言,请贵妃慎言慎行。

萧素心气的因此早产。

这一晚,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厉昭早在听闻她生产时,便抛下政务来到殿外等候。

听着萧素心生产时的凄厉呻吟,不止一次后悔,让她受了惊吓,导致其早产。

同时,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萧素心在虚弱中产下了一个男婴,厉昭抱着孩子软糯糯的孩子,欢喜极了。

小孩子的肌肤白里透红,虽未睁眼,眉目已初显精致,真是漂亮极了。

他已有一个皇子,出生时也在第一时间来看过,与这孩子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孩子长得像萧素心,日后,定然会长成一个俊美绝伦的男儿。

爱屋及乌,尽管不是自己的骨血,他却打从心里喜爱。

厉昭将孩子抱至萧素心旁,温声道:“孩子的名字,真早便想好了,便叫淳儿,精微纯粹之意,素心觉得如何?”

萧素心自然不会答他,只是望着虚空发呆。

厉昭以一种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朕会视他为己出,从今往后,他就是朕的孩儿,朕要立他为太子!”

最后一句,他并未掩饰声音,反而让殿内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震惊不已。

厉昭已有一子,为废皇后所出,为嫡长子。

论太子位,怎么也轮不到萧素心的孩子,可他偏偏立了这个刚出世的小皇子为太子。

厉昭本以为萧素心生了孩子,便会慢慢放宽心,故而想以此挽回萧素心的心,却没看见萧素心眼中一闪而逝的狠厉。

对于这个孩子,萧素心并不期待,尽管他是丈夫的骨血。

萧素心外表柔弱,性格却倔强刚强。

否则,当初也不会因贪玩私自离家,更不会不顾家人反对,一心要嫁给流浪的剑客,只为了心目中的爱情。

她是个浪漫也自私的女子。

在她心里,恋人始终排在第一。

如若丈夫在世,这个孩子,自然是值得期待的存在。

丈夫不在了,她的心死了,人也“死”了,一个孩子,又有什么要紧呢!

之所以苟延残喘,是因为亲人的羁绊。

亲人,是她不可推卸的责任。

她以为自己能一直忍下去,可今天,她忽然发觉自己忍不下去了。

怀孕期间,厉昭并未对她有不轨之举,却处处昭示着对她的势在必得。

如今她产下孩子,今后会怎样呢?

他会玷污她的贞洁,亵渎她的爱情,而她的孩子,她与心爱之人的孩子,却要认贼作父。

可她的宗族捏在仇人的手里,她报不了仇,活着,意味着无止境地煎熬。

她受不了,受不了!

生不如死,不如归去。

不如归去……

不如,归去……

入夜,萧素心以休息为由,遣散了殿内宫人,只余贴身丫鬟小云。

小云看萧素心产后虚弱,担心她夜里不适,无人伺候,便坚持宿在偏殿。

萧素心赶不走她,便由得她去了,只要求将小皇子留在内殿。

按理说,小皇子本应由奶娘照顾,考虑到萧素心的“特殊”,众人不敢违背,给小皇子喂了奶,便将之留在内殿。

夜深人静,小云半梦半醒间,隐约听见内殿传来婴儿的哭声。

仔细听时,那声音又没了。

保险起见,小云还是决定到内殿去看看。

这一看,险些让她吓破了胆儿!

仅穿一件单薄裘衣的萧素心站在婴儿车旁,手里抱着小皇子,而她的右手,正死死地捂住小皇子的鼻唇。

怪不得孩子哭不出来,这样只怕连呼吸都困难。

眼见孩子被捂得涨红发紫,小云回过神来,跑过去猛地拽开了萧素心的右手,又赶忙将孩子抢了过来。

萧素心一时不察,倒让她得了手,反应过来,脸色阴沉得可怕,“把孩子还给我!”

小云红了眼眶,“小姐,您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萧素心嘲讽一笑,眼神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凄厉,“我要走了,总不能留他一人在这世上受苦,我们一家人,总该团聚的。”

“走?”小云呆呆道:“您要走到哪里去?”

有这高高的宫墙拦着,又能走到哪里去呢?

突然,似想到了什么,小云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小姐,您是要——”

萧素心惨惨一笑,“我早就不想活了,好云儿,你就成全我们母子,把孩子给我。”萧素心向小云伸出了手,一脸温和。

看在小云眼里,只觉得可怕,小云哭着摇头,她看了看怀里的孩子,因先前的窒息已经昏迷过去,脸色却逐渐恢复正常,看起来依然是个玉雪可爱的孩子。

小云的心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涩,她抱着孩子,忽然跪下来,对萧素心祈求道:“小姐,这可是姑爷唯一的骨血,它还那么小,好不容易才来到这个世界,还没来得及睁眼看看他的娘亲,您怎么忍心伤害他呢?人都说孩子是母亲身上掉下的血肉,剜肉流血,您的心,就不痛吗?”

萧素心一怔。

痛吗?她自然是痛的。

但比起失去丈夫的痛,又算得了什么?

留下这个孩子,认贼作父,清晖也不会原谅她的吧!

小云却误以为说动了,跪行了几步,来到萧素心身旁,举着孩子继续说道:“您看看小主子,这眉眼长的多像您呀!”

萧素心眉头一动,像是被触动了某根弦,垂目看向小皇子,眼里闪过一抹古怪的光芒,“你说孩子像我?”

孩子出生后,她满心都是孩子即将认贼作父的憋屈愤恨,根本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孩子。

小云天真道:“是呀,小姐本就生的绝世之姿,小主子长的像您呢!”

萧素心忽然笑了,喃喃自语一般地说道:“你说,他长大了还会像我吗?”

小云巴不得立即劝服了她,好叫萧素心绝了求死的心,自然是什么都依着她,“当然,小主子必然会继承小姐的所有优点,长大了,必然是一位俊美绝伦的美男子。”

萧素心越发地愉悦,望着孩子的眼神甚至可以说的上是温柔了,“我倒是希望,他长大了,能够比我貌美,如此,便能勾住那恶人的心,以报杀父之仇,那人顾忌着他,也不会将我萧家赶尽杀绝!”说到最后,萧素心眼里隐隐有一种疯狂之色,一张貌美的脸也因此扭曲。

小云吓了一跳,“小姐,您怎么可以利用小主子报仇呢?再说,小主子是男孩子,怎么能,怎么能……”后面的话,她实在是说不下去,因为太不堪,太残忍,尤其是,这还是从他母亲嘴里说出来的。

此刻的小姐,在她的眼里是那样陌生,可怕得就像是一个魔鬼。

萧素心却似忽然醒了过来,眼中的异色散去,抬起手,想要抚摸抚摸婴儿的脸庞,幽幽道:“是呀,他可是男孩子,是我失言了。”

小云见她伸手过来,颇有一种抱着孩子逃开的冲动,却终究忍住了。

萧素心察觉她的异常,眼底闪过一丝晦暗的光芒,忽然叹了一口气,噙着眼泪,悲切道:“小云,你原谅我,我不是故意的,他是我的孩子,我和清晖的孩子,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怎么忍心伤害他呢?我只是太想念清晖了,我,我控制不住……你将孩子抱下去吧,我怕自己……”

小云最见不得她这个样子,忙不迭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小姐,小云不怪您,小云知道您心里苦,只要您不做傻事,小云就心满意足了。”

萧素心回握住她的手,“谢谢你小云,抱着孩子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小云放心不下她,迟疑道:“小姐,小云留在这里陪着您吧!”

萧素心忽然变了脸色,“厉昭囚禁我,威胁我,连你也要和我做对吗?”

“不是的,小姐——”

“你要是不出去,信不信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未等小云说完,萧素心忽然摔破一旁盛药的瓷碗,执着一块碎瓷逼向自己的喉咙,一脸决绝。

小云吓坏了,结结巴巴道:“小,小姐,您不要冲动,小云这就出去,您,您先把瓷片放下。”说话间,小云慢慢地走到她身边,从她手里夺下了瓷片。

见萧素心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目光冷锐,令人心惊。

小云涩涩道:“小姐,等小云收拾了这些瓷片就走。”

说白了,还是怕萧素心做傻事。

收拾完了,小云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回到偏殿,小云将孩子安顿下来,又悄悄地回主殿看了一回。

见萧素心躺在床上,似睡得不舒服,还翻了个身,小云暗自松了口气。

虽然她不想去求助仇人,但为了萧素心的安危,她明日,定要将此事禀报给厉昭。

在她看来,什么都没有小姐和小主子的命重要。

小姐现在,已经有些不正常了,放任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出事。

小云自以为想的周到,谁知,还是出了事。

翌日,她起身,第一时间便去看萧素心。

寝殿内的景象,让她肝胆俱裂。

萧素心还是自尽了,她用金簪划破了手腕。

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襟,长发散在枕间,容颜如雪,眉目安详。

即便死,萧素心也死的美丽,她注定成为年轻帝王心中的一颗朱砂痣。

她终于如愿以偿地去地下见她的夫君,却留下一个孤苦无依的孩子。

不,孩子还是有依靠的,这个人就是厉昭。

萧素心的死,让厉昭悲痛欲绝,孩子,却成为了他唯一的念想,他开始将所有的心思却倾注在小皇子身上。

小皇子的太子之位没有动摇,反倒更加坚固。

此事,自然遭到朝臣的激烈反对,可厉昭还是力排众议,颁布了圣旨,昭告天下。

那时的厉昭,在昭然朝堂颇有手腕,只要他想做的,没有做不成的。

厉昭果然没有为难萧家,可萧家却在得知萧素心的死讯后,从江湖中消失了。

小云知道,他们是怕了,怕厉昭因萧素心的死,迁怒于整个萧家。

于是他们隐姓埋名,彻底遁走了。”

“后来呢?”宋汐问。

云嬷嬷噙着眼泪,哽咽道:“小殿下一点点长大,本来,我还有些担心,不过见陛下对殿下比对他的亲生儿子还要好,甚至像寻常父亲一样,慈爱地对待殿下,耐心地培养殿下,我便慢慢地放心了。只是偶尔想起小姐临终前说的那番话,有些后怕。”

宋汐蹙眉道:“淳儿知道他的身世吗?”

云嬷嬷叹了口气道:“殿下本来是不知道的,我一开始也没打算告诉他。虽然小姐希望他能为父报仇,可一旦卷入这场复仇,殿下将永无宁日。他的仇人那样强大,若是激怒了对方,可能会置殿下于死地。试问,哪个养父会容忍一个想杀自己的儿子呢?何况,那个人还是皇帝。即便真的报了仇,殿下为此付出的,也远远比得到的要多,只怕一辈子都要陷在这仇恨里。

我看他过的那么快乐,那样的天真无邪,怎么忍心摧毁他的生活。

我膝下没有儿女,又一手将他带大,殿下就像是我的儿子。

只要他过的快乐,我什么都可以放弃。

做仇人的儿子又如何,上一代的恩怨,不该牵扯到这一代,殿下是无辜的。”

将心比心,宋汐理解云嬷嬷的做法,真心爱惜一个人,是不会忍心苛责他做什么的,更不会去毁掉他的人生,“你做的是对的,后来他又怎会与厉昭反目?”

说到这里,云嬷嬷眼中闪过一丝恨意,“一开始,陛下真的对殿下很好,否则,他的爱子之名也不会传的到处都是。就是太好了,反倒让我有些不安。

尤其是,殿下一天天长大。

他长得,越来越像小姐了,不,他长得比小姐还要出色。

他才十岁,整个皇宫就在传,他将会是昭然最漂亮的人了。

我想到了小姐当初说过的话,担心一语成谶。

尤其是,我看殿下十来岁了,陛下还喜欢将他抱在膝上,一口一口地喂他吃东西。

而我的殿下,对此毫无防备。

如果陛下是一只狼,殿下就像是一只小绵羊,不知什么时候就要被对方拆吃入腹。

陛下那里我不敢说,便悄悄对殿下讲,‘殿下这么大的人了,不应该再腻在父亲的怀里了。’

谁知,殿下却说,‘我早就跟父皇提过,但父皇说父子无隔阂,无需守这些规矩,说我还小呢,做父亲的抱抱没什么。再说了,我可是男孩子,男人之间,是无所谓这些大防的。’

我见他如此维护陛下,想到他毕竟是个男孩儿,不可能像女孩儿一样媚惑男人,便没有多想。

哪晓得,就是这一时疏忽,酿成了大祸。

殿下十二岁那年生辰,也是小姐的忌日。

每到这一天,殿下总会抽空去小姐生前住过的寝殿独自待一会儿,巧的是,白日太傅考察功课,多留了他一会儿。于是,他便打算晚上去烧纸钱,我担心他一个人害怕,可那倔强的孩子说男子汉大丈夫,怎能怕黑。再说了,那是他母妃的寝殿,母妃自会保佑他。

我感动于他的孝顺,又觉得整个皇宫无人敢伤他,加之素心殿又是禁地,应当不会有事,便由得他去了。

谁知,他这一去就是好几个时辰。

我等困了,在榻上小憩了一会儿,一睁眼,便到了后半夜。

右眼皮突突地跳,心里也分外不安,见他还未回来,不免起了去寻的心思。

才到殿外,却见一人跌跌撞撞地从外跑来,不是我的殿下,又是谁?

他衣裳不整,发丝凌乱,脸色白的像吊死鬼。

我一看,吓坏了,忙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这孩子一句话不讲,一脸惊惧,竟是浑身直哆嗦。

我想看看他怎么样了,他却如受惊的兔子,一溜烟儿跑进了屋子,将门从里面锁起来了,任我怎么喊都不开。

我担心呀,就守在门外,一句句地劝着,说的口都干了,也不敢歇下来。

我心里还想,他莫不是在素心殿里被不干净的玩意儿吓着了?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他把门打开了,露出一个脑袋,面无表情地说要沐浴。

我只得命人准备热水,期间,他抱着膝盖坐在床上,那脆弱的模样,看得人心疼。

水置好了,他把所有人都赶了出来。

我听着里边儿的水声,就在门口等着,半个时辰后,里面没了声响。

我叫他,他也不应。

想起他的反常,我怕他出事,叫内侍撞开了门,自己则飞快地跑进浴室。

这一看,险些把我吓坏了。

我的殿下,将自己沉在水里,双眼紧闭,面无血色,像是没了生息。

我忙叫人将他抱了出来,放在床上。

他身上凌虐的痕迹叫我震惊,兹事体大,更不宜声张,我只能捂住嘴不敢声张。

幸而殿下只是吞了些水,而我懂得一点粗浅医术,才将他料理妥当了。

我不知道,谁人那么大的胆子,敢侵犯一国太子。

怪不得他要寻死,他还这么小,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如何能够承受。

很快,我就有了答案。

因为,他在昏迷中,惊惧地叫了“父皇”,求他住手。

那人定然没有住手,否则,我的殿下不会这样。

我在床边守着他,握着他的手,一遍遍地安抚他,眼泪却情不自禁地流下来。

原来,小姐说的都是真的。

心里也恨,恨小姐的狠心。

原来,她真的要借殿下复仇。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世上竟有这样的母亲,如此狠心地将亲生儿子做复仇的伐子。

如若她肯为殿下着想,不那么自私地寻死,如若殿下有她的庇护,何至于沦落到如此境地。

我也恨陛下,为什么要违背承诺,辜负殿下的信任。

一整个晚上,殿下就在噩梦中渡过。

第二天傍晚,他醒来了,不说话,也不吃东西,只是躺在床上发呆,丢了魂儿似的。

任何一个人被父亲侵犯,都会痛不欲生吧!

何况,他还是一国太子!

因为陛下过分溺爱,他的自尊心又比谁都要强。

而且,还是被自己最仰慕的父亲……

他曾不止一次说,‘将来要成为像父皇那样厉害的皇帝!’

‘父皇是天底下对我最好的人了!’

‘我长大了,要好好孝敬父皇……’

我真怕他想不开,一时冲动,便告诉他,他不是陛下亲生的。

他总算是有反应了,却追问我前因后果。

这些事,都是一桩牵着一件,我为解他眼下心结,不得已兜出那桩旧事,却隐瞒了小姐的狠心。

我以为他会大哭大闹,谁知他听完后,脸色甚是平静,只是说,想一个人静一静。

我怕他做傻事,抵着门不肯走,他便说:嬷嬷,我不会再寻死了。

这一静,便是三天。

他不吃也不喝,每当我隔着门问他,他便回我一句:嬷嬷,我没死呢!

我每每听了,都忍不住要哭。

这三天,以往每日来报道的陛下,却没有动静。

只派来了太医,因我对外宣称太子病了。这些太医,被我拒之门外。

这更坐实了他的禽兽行径,怎么,有胆儿做,没胆儿来吗?

他是怕面对自己的恶行?还是良心有愧?无颜面对殿下。

第四天,殿下终于决定出来了,隔着门,他虚弱地说:嬷嬷,你把门撞开吧,我没力气了。

待我把门撞开,就见他躺在床上,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脸色苍白,双目无神,虚弱得快要断气。

太医都吓了一跳,以为他得了什么怪病。

可殿下不让他们近身,他对我说:嬷嬷,我不要他们,你让他们走吧,我有你就够了。

我很想让他看看太医,因为这样对身体好,但他那样看着我,可怜地,哀求地,让我没办法拒绝。

于是,我把太医都赶走了。

我看见殿下似乎是松了口气,他是这样的倔强,不愿将自己血淋淋的伤口暴露在人前。

我说了症状,太医代为开药。

我给他喂药,他很乖,喂他什么,他就吃什么。

只是目光很苍凉,他才十二岁,就像是看透了人生,生无可恋了。

他问我:嬷嬷,我是不是很脏?

我听了,好心疼,我说,‘我的殿下怎么会脏呢,我的殿下呀,是全天下最善良,最美好的人了。’

‘可是可是……’他说不下去,只是压抑地哭泣,眼泪顺着脸颊淌下来,脆弱又可怜。

他这个样子,和遭逢巨变后的小姐好像,我真的怕了,我告诉他:这不是你的错,是厉昭的错,他强占了小姐,又这样对你,他不得好死……

见他仍旧是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我怕他以为厉昭真的对他产生了欲念,更加无法接受,便说,‘他兴许,只是将你当成小姐了,毕竟,你长得太像你娘亲了。’

如果只是意外,只是意外…他就没那么难过了吧!

他沉默不语,只是默默地流泪,半响,才道:‘父皇有错,但我,没办法替爹娘报仇,我下不了手。’他捂住脸,眼泪指缝间流出来,‘我是不是很没用。’

他一哭,我也跟着哭了,慌忙道:‘怎么会呢,小姐她也不希望你报仇的,她只希望你好好地活下去,你不要怪她丢下你,她只是太爱你父亲了,不忍心他一个人上路。’

他要是知道自己的母亲,有着怎样一番狠毒的心思,该是有多难过。

所以,我骗了他。

‘我不杀他,我也不会原谅他。’良久,他这样说,一脸坚定,眼神却渐渐冷漠了。

他也终究是心软了,他的心,始终是善良的。

我知道,他是真的伤心,可我毫无办法,我能做的只有这些。

后来,殿下渐渐地变了,他变得孤僻、冷酷、除我之外,不再相信任何人。

他变成了众人眼中的冷血无情,残暴弑杀,我知道,他只是在发泄。

他杀不了仇人,又无法原谅,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折磨对方,也折磨自己。

他一点都不不快活,他笑的越来越少。

陛下因为心中有愧,也一昧纵容。

有一天,他突然问我,‘嬷嬷,我这样的人,是不是不配别人喜欢?’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问,只说了一些好话给他听。

他却笑了,笑的孤独又凄凉,他说,‘嬷嬷,我也不稀罕。’

后来,大皇子东窗事发,杜芊芊与他的奸情也被抖了出来。

我才明白他说那句话的含义,我忽然想起,他曾处决杜芊芊的一名丫鬟。

别人都说他滥杀无辜,可我知道不是。[^*]

那个丫鬟妄图勾引他,他一怒之下,才处决了她。

因为以儆效尤,手段未免残酷了一些。

但他本意不是这样的,他只是心里苦,又没处发泄……”

------题外话------

有留言有动力啊!

最近淳儿人气下滑,貌似安安人气上来了。

话说看了这章节的筒子们别激动,看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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