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听见了你还没听见?他们说这位姑娘对你——”谁会想得到方南逸会在这当口突然清醒说话,洛依的应激反应让她本能得一掌劈下去。方南逸的话咽了一半,两眼翻了翻,头一歪就没动静了。
“喂!”洛依花容失色,一手垫住方南逸的后枕,一手拼命得摇着他:“你醒醒啊!”
肖云边探了下方南逸的鼻息,虽然保持着一贯处变不惊的神色,却难以掩饰眼中难能一见的焦虑。他无奈得摇了摇头,冲紧张的女孩叹了口气。洛依只觉得体温一下子降到冰点。
“小姑奶奶,你不会是打死他了吧?”小面瓜怔怔得说,抬头跟大蟾蜍面面相觑,最后目光落在肖云边的身上。
街上的人议论纷纷,连刁库当和他身边的猴子都傻了眼。
洛依轻笑一声:“肖大哥,今天既然是我打死了人,那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偿命便是了——”说着呛啷一声从腰间拔出一把精巧的匕首。
“小姑奶奶,你要干什么啊!”大蟾蜍和小面瓜急得跳脚,却见肖云边一动不动得看着洛依。
“丫头放心,你爹以后有我来照应——”肖云边一本正经得说。
“恩,有你在,我走的也安心。”洛依把匕首按在方南逸的胸口上:“回去就跟刘大人这么说,这位**公子当街调戏我爹,我一时气愤不小心一刀宰杀了他。事后用此刀自行了断,绝不拖累你们任何人——”洛依望着方南逸那几乎憋出内伤的猪肝色脸庞,往着他心口一刀捅下去——
“喂喂喂!”方南逸双手抓住洛依的刀把:“你要干什么?”
“你不是死了么?死人就该有个死人的样子,不戳你个三刀六洞你都不好意思投胎吧——”洛依捉住他的手腕往后一带,当场卸下了他一条臂膀。伴随着脱臼而来的那恍如隔世的痛感,导致方南逸一阵响破云天的惨叫在集市上空炸开。
“丫头,别闹了。”肖云边皱皱眉头,他将呲牙咧嘴的方南逸扶起来,咔嚓一声安上了他脱臼的肩关节。“这位公子,恶作剧这种事骗骗小儿家就好。欺瞒官差可就有妨害公务的嫌疑了——”
“你无缘无故打我一掌还不许我装装死啊!”方南逸委屈得紧,冲着洛依叫道:“再说我也是好心帮你作证,现在怎么办?我被这畜生砸破了相,可得算是公家来赔吧。”
洛依揉了揉太阳穴,看了肖云边一眼。然后抓起方南逸的袖子就把他扭到一棵大树下:“这钱是从我爹那搜出来的,尽数还给你!我警告你,我洛依在这醍醐镇上也是有名有姓的人,再敢纠缠不休我要你好看!”她将那三两多碎银子塞到方南逸手上。
“谁纠缠你了?我今天也是好心——算了算了,这么都变成这幅模样了?”方南逸摆弄着手上的扁平银箔:“要几两赃款还需要跟你爹大打出手么?真是的,不用跟钱过不去啊。”
“少管那么多!”洛依一手按住他的肩膀:“还你的银子是看在我为人正派的原则上,我爹跟你本就是愿打愿挨,这银子远远称不得赃款。再敢血口喷人,你信不信我把你两只膀子都拆了?肖大哥忙得很,再想等他给你装上只怕要过了年了。”
“光天化日的,我不信你一个官差敢对我小老百姓动手哩!”方南逸将银子收好,俊俏的脸上若不是沾了血污倒也是英挺得很。
“我就说你调戏我,打了也白打。”洛依冲他眨眨眼睛。
方南逸差点背过气去,真是什么爹养什么闺女啊。
“喂,那我的头怎么办?衙门好歹给点医药费啊!”眼看着洛依抛下自己就往回走,方南逸十分不爽。
“找猴子赔去!”
“丫头,我听说了昨天的案子——”在押送刁库当回去的路上,肖云边发现洛依有些心不在焉:“看你心情不大好,是不是遇到棘手的事了?”
“那小姑娘真是难对付……当捕快两年了,第一次遇到能让我这么哑巴吃黄连的鸟事!”洛依将事情经过详细讲给肖云边。抱怨还是次要的,主要是洛依心里委屈,这还是她第一次独立处理谋杀案的现场。以前只要有肖云边在身边,用个不太恰当的比喻,洛依就像是有主人撑腰的狗狗,连汪汪叫都有底气。
“可怜天下父母心。”肖云边想了想,到没给出什么实质的建议,只是感叹了一番。
“哼,我看是慈母多败儿吧。”洛依不屑一顾得撇撇嘴:“我爹也疼我,但从小就教导我堂堂正正做人做事。读书耍赖练武偷懒他也就是骂骂。要是敢偷人家糖吃,撒谎坏事。他能扒了我的皮呢,从来不会过分宠溺。”
“这倒是实话……”肖云边道:“像洛大叔这样既当爹又当妈的把你拉扯大,慈威并施,实属不易,你将来可要好好孝敬他。”
“肖大哥说的是……其实爹也没别的心思,就希望……就希望我能有个好……”洛依红着脸,声音越来越小:“好归宿……”她头低得不能再底了,用余光小心得打量着肖云边英俊的侧脸。
“喂,林满——”肖云边冲前面的小面瓜叫道:“把那猴子捆上,待会别又伤了人。”
洛依泄了一口气,感情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暗示,他压根就没听见!
“捕头大人啊,可别委屈了我家赖宝。”刁库当面有难色:“我没管教好我认罚,我抱着它行不行?别给捆了……”
肖云边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回头看了看洛依:“丫头,你刚才说什么?”
“我……没。没什么……”洛依垂头丧气,忽然眼睛又一亮:“那个,肖大哥,今晚我爹做了好多菜,你过来我家里吃饭吧。”她心里惦念着连夜为他做的靴子,总该找个机会塞给人家吧。
“这么巧啊。”肖云边犹豫了一下:“其实,今晚我是想约你来我家吃饭的。”
洛依睁大了眼睛,她知道肖云边一个人住在衙门附近的一处小院子里。单身汉的生活再简单不过了,平时一日三餐都在衙门的伙房对付,无缘无故得为何要请自己吃饭?看着肖云边如此严肃的神色,洛依的心里有万种猜测千般幻想。但她最终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和喜悦,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