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掌柜,这里面有些细节得跟您再确认一下,比如说你在杀死李桃扇之后有没有拿走她手上的戒指?”
“没有,那枚戒指是我前妻的遗物,在她过门的时候我娘亲送给她的。后来我又在新婚之夜转送给她的,从来没离开过她的手。”李二金的语调缓慢,却不难从中听得出悲哀的情愫。
“那是怎样的戒指,是不是这枚?”
李二金看了看洛依手里的证物,摇摇头:“不是,那是一个粗大的紫玉雕金戒指。”
“那枚戒指既然是你前妻的遗物,那么对李巧儿的意义重要咯?”洛依似笑非笑道。
李二金脸色越来越难看:“洛大人,你不要再诓骗我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反正李桃扇是我杀的,我喝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大蟾蜍,今天谁当值?”洛依转过身道。
“贾崖和贾发兄弟俩。”大蟾蜍想了想回答道。
“你叫上他们两个,跟我到驿站将李巧儿的房间进行一次彻底搜查。”洛依看也不看李二金:“将所有能找到的戒指带回来。”
“小姑奶奶。”大蟾蜍把洛依叫道门边:“这次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可你怎么确定一定是李巧儿拿的戒指,就不可能是其他什么人见财起意么?”
“光李桃扇的那对金镶玉耳环就价值我三个月的俸禄,更别提那簪子银镯什么的。哪个人为了钱会舍弃随手可以揣走的物品,单单费尽力气不惜扯断她的骨头也要去拿那枚几乎长在了手上的戒指?”洛依道。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这老爹是铁了心要包庇他女儿的,你就算拿来了戒指他也不会承认是死者丢失的——”
“死人身上的痕迹是不会说谎的。我和薛仵作都能轻易判断出遗留在现场的不过是个掉包之物,相信找到的那么真正的戒指一切就都不攻自破了。”洛依道:“李巧儿换下了那枚戒指,一定会随身保存。我们现在就去——”
“不用了——”肖云边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外面似乎下起了小雨,他的帽檐上挂着细细的水珠。严肃的唇紧紧抿着,几乎从无表情的冷峻容颜上挂着些许轻松的痕迹。他的身后是个跄跄踉踉的女子,一双手结结实实得被绑缚着。
那张惊恐又不屑的脸让洛依再熟悉不过了,正是今早还跟自己交过手的李巧儿。
“这是怎么回事?”洛依望着肖云边:“你就这么……把她抓来了?”
“我看了薛灵的卷宗,也亲自检验了一下李桃扇的尸首,她的断指和戒痕让我立刻联想到了这个线索。”肖云边拍拍洛依的肩膀:“你做的很好,只是稍微慢了那么一小步而已。这个狡猾的女孩已经收拾的行装准备逃走,我带着人将她堵了个正着——”他说着抬起李巧儿的手掌,指着上面一处月牙形的小伤痕:“另外,在她身上还有一处行凶的铁证……这手心里的伤痕不管你借口被剪刀戳伤还是被钉子碰到,都无法解释这几乎与李桃扇中指指甲的弧度相吻合吧。你当时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去挣这枚戒指,才达到将自己弄伤也浑然不知的程度?”
李巧儿的眼里噙满了泪水,一直不敢去看李二金也不说一句话。
肖云边将一枚戒指递给洛依:“不管李二金是否承认,这戒指是从李巧儿身上搜到的。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就等着明天刘大人升堂了。”
“肖大哥……”洛依却说不清是欣慰还是失落:“这是我第一次自己处理谋杀案……还是被你抢了先。真是的,我不管怎么努力也不是你的对手呢……”
“哦?”肖云边难得一笑,嘴角那带着点宠溺的微扬让洛依不由自主得有些犯痴。“我却不是有意抢你功劳呢。只是见不得你被人欺负,便想叫她早早伏法。”他伸出宽大的手掌,在洛依软软的头发上揉了一下。
洛依心跳加速,呼吸在胸腔里乱撞着,睁着大大的杏眼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几个人把嫌犯收监后又整理了一下文书档案,看看天色已然不早,洛依这才想起来要先回家一趟去拿那精心准备的礼物。
“丫头,你去哪?不是说好要去我家吃饭么?”肖云边起身看见仿佛赶着去投胎一样的女孩。
“我去去就来!”洛依头也不回,“你们稍等我一下哦!”
一冲进院子看见洛青柳正在侍弄花草,洛依丢下一句话说今晚不回来吃饭了,便匆匆钻进房间。
“死丫头,找什么呢?”洛青柳弓着腰一眼瞄到洛依在里面翻箱倒柜的。
“爹!你看到我放在衣柜里的一个绿色包裹没有?”洛依原地转了两圈,明明记得今早收好的,现在怎么就不翼而飞。
“哦,你之前答应把那几件旧衣服送给唐干娘的,我收拾了一下就打了个包一并给她拿走了。”洛青柳一瘸一拐得进来:“你也忒省了,那靴子都破成那样了还没舍得扔?我拿去让唐干娘给她家老爹穿了——丫头,丫头?你脸色怎么这样难看?”
“洛青柳!”洛依大吼一声,抓起门边的扫把就追了出去。
洛青柳虽然腿脚不利索,但多年习惯熬成了非一般的反射弧。只要被洛依追就如同打了鸡血一样,上下扑腾逃得飞快。但眼看着女儿这次是真的动怒了,左追右堵,不出一口气是坚决不罢休的架势,洛青柳实在是不胜脚力。
“你这不孝女!不就是双破鞋么——”洛青柳气喘吁吁,抱着院子里的柳树拍拍脑门:“好了好了,我……我……跑不动了。你要打要杀,朝……朝这招呼……”
洛依看着父亲那不屑一顾的无赖相,又好笑又委屈,她丢下扫把一屁股坐在石墩上。洛青柳看她半天不言语,倒也有些慌了。蹑手蹑脚走过去,却见她正吧嗒吧嗒得掉眼泪。
“丫头?丫头!你……你别哭啊,都是爹不好,爹赔你双新的——”洛青柳掏出脂粉味凝重的手帕,囫囵在洛依清秀的脸上抹了又抹。
“那是……那是我亲手做的啊!”洛依扑在洛青柳的怀里又捶又打:“你拿走了我也就忍了,居然还说它难看……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