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哥儿可是邬宝婷的心肝宝贝,上一世带给她荣耀的承恩伯,邬宝婷自然不舍得让他出事。
他先前吃的糕点上的生半夏粉,份量是由邬宝婷亲自称量,也是她亲自下在糕点上,最后再和玉屏一起端去给淳哥儿的。整个过程都未经他人之手,这让她深信淳哥儿绝不会有事。
因而当锦屏哭着跑来说“大少爷的病情突然恶化了”,她不以为然,以为是锦屏为了让顾永慧死得更惨,故意夸大了淳哥儿的病情。
她自认为和锦屏主仆连心,锦屏才刚刚禀完,她立刻配合的换上楚楚可怜的表情,拉着俞归鸿直哭:“俞郎,你还是请太医来看看淳哥儿吧!先前那保和堂的大夫毕竟不是太医,我怕他没看仔细。”
“好,你别着急,我马上让人去请太医!”俞归鸿道。
俞归鸿说着就要扶邬宝婷去看淳哥儿,却反过来被邬宝婷拖住:“我们去了也不顶用,让锦屏先回去守着就行。我们先把眼前这要紧事给处理了,等太医来了我们再赶过去也不迟……”
俞归鸿这才记起搜顾永慧院子一事还没有结果,想了想,便顺着邬宝婷的意思,开口问道:“结果如何?东西可有搜到?”
郭婆子见邬宝婷连儿子都不顾,一心一意的想要个结果,顿时有些惴惴不安,支支吾吾了半响不敢回答。
邬宝婷不由有些恨郭婆子上不了台面,撇开她指了站在郭婆子身后的琉璃说道:“你来说。”
琉璃战战兢兢的站了出来,老老实实的答道:“奴婢和郭婆子一起搜了世子夫人所居住的院子,因怕夜里天黑看不清楚,不但提了灯笼还举了火把,里里外外统共搜了三遍,最终……最终……”
琉璃顿了顿,方才小声说出结果:“最终并未搜到姨娘提及的半夏。”
顾永慧、阿雀、绿蕉主仆三人俱是屏气凝神的听琉璃答话,一听说没能搜到半夏,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却都在彼此眼中看到疑惑,显然并不是她们主仆三人把半夏藏起来的。
顾永慧虽感到疑惑,但眼底却很快浮现浅浅笑意———管它是怎么凭空消失的,只要最后的结果对她有利就行!
顾永慧这回可是完全占据了优势,主仆三人立刻齐齐将小身板儿挺得直直的,顾永慧整个人更是神清气爽。
反观邬宝婷得知结果后,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眼底更是有着不容错失的震惊以及慌乱!
顾永慧气定神闲的欣赏邬宝婷变脸,一直到欣赏够了才慢悠悠的开口:“世子、邬姨娘,你们可是把我的院子里里外外搜了三遍,却没搜出所谓的‘证据’,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太后娘娘可是直言不讳的说要给我当靠山呢,可我背靠着她,却还是被你们这般欺负,你们说她老人家知道了会不会震怒?”
俞归鸿如今骑虎难下,脸色不由十分难看———这件事若真是闹到孝端太后跟前,他怕是会再一次颜面全失!
他下落不明三年,身上的官职早就被别人顶替了。
因而他恢复记忆归京后,一直想方设法结交权贵,为的就是找机会起复。
可之前寄澜亭一事,他拼死维护邬氏,已让孝端太后和长公主对他颇有微词。
偏偏他之后打探到长公主的长子,不久前刚调去六部之一的兵部为官,管的就是武将选用这一块,他若是想再谋个一官半职,少不得要和他打交道。
若是顾氏把今日之事捅到孝端太后和长公主跟前去,惹得长公主怀疑他宠妾灭妻,继而怀疑他的品性,怕是会令他起复更加艰难!
俞归鸿思及此处,不由不满的看了一眼邬宝婷,颇有些责怪埋怨她的意思———不管是寄澜亭事件,还是这一次的下毒事件,两次都是因为她没把事查清楚,就怂恿他出面维护她、打压顾氏,才会害他一连两次颜面尽失!
他是不是太宠着邬氏了,宠得失了分寸,让她误以为就算她惹下天大的祸事,他都会替她挡着,才会行事总是欠缺考虑?
俞归鸿是真心喜欢邬宝婷没错,也很乐意宠着她,但前提是她必须是个温柔贤惠、乖巧听话的解语花,而不是处处拖他后腿的娇蛮愚妇。
俞归鸿看着邬宝婷的目光渐渐微冷……
邬宝婷见一向对她言听计从、温柔有加的俞郎,竟被顾永慧几句话挑拨得对她心生怨恨,一口气顿时堵在胸口……偏偏面对顾永慧明晃晃的冷嘲热讽,她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前后两次,她的确都败了!
她上一次事败,已被罚永世为妾了,若是这次又被孝端太后发现她生事陷害主母,怕是下场会更加凄惨!
邬宝婷这才慌乱害怕起来,想着能护她、也愿意护她周全的只有俞归鸿,立刻柔若无骨的靠在俞归鸿身上,美目噙泪、楚楚可怜:“俞郎,我不是故意误导你做错,我只是想揪出伤害我们孩儿的真凶……关心则乱,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对不对?”
邬宝婷以往只要一露出这副娇弱无助的姿态,俞归鸿总会无条件的包容她、原谅她……可今日他一是因已对邬宝婷心生不满,二是则是为了让顾永慧消气,不把这件事捅到太后跟前去,第一次无视了如娇花般惹人怜惜的邬宝婷。
他沉着脸,语气冷漠的把事情全都推到邬宝婷身上:“你无中生有、造谣诬陷主母,还巧言令色的蒙蔽本世子……当重罚!”
邬宝婷泪流满面的捂着嘴,一双美目瞪得大大的,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俞归鸿:“俞郎,你说什么?你当真要罚我?你曾说过一生一世都不会伤我分毫,你忘了吗?”
俞归鸿别开头不去看邬宝婷,对她的质问充耳不闻,快刀斩乱麻的做出决定:“就罚你禁足半年。”
“呵,”顾永慧轻笑了一声,似笑非笑的说道:“我差一点就被她诬陷成毒杀稚童的凶手,世子就只罚她禁足半年?这惩罚可真重啊!”
“那就罚她去家庙抄经书悔过,抄到世子夫人消气方可回来。”俞归鸿毫不迟疑的加重惩罚。
“俞郎!你把我送去家庙,谁来照顾淳哥儿?淳哥儿见不到娘会哭的!我知道错了,你别把我送走好不好?”邬宝婷泪光涟涟的看着俞归鸿,水眸里满是哀求。
“淳哥儿自有乳娘和丫鬟照顾,你大可不必担心,”俞归鸿依旧对邬宝婷置之不理,转而冷冷看向顾永慧,阴阳怪气的问道:“这样你可满意了?”
他虽有些不满邬宝婷一而再的让他颜面尽失,但却也没因顾永慧是无辜的就改变对她的看法,反而更加痛恨从未把他放在眼里,处处都压制着他的顾永慧。
顾永慧不爽俞归鸿这副阴阳怪气的模样,故意和他唱反调,似真似假的问道:“若是我说得把她发卖了我才满意呢?”
俞归鸿心里本就一直憋着一股邪火,如今见他都主动惩罚邬宝婷了,顾永慧却不肯顺势和解,那股邪火“嘭”的一下被彻底点燃:“顾氏,我已经很给你脸了,你不要得寸进尺!你别忘了你现在乃是俞家妇,我若是想……”
这时,锦屏再一次小跑进来,一张脸因为惊恐而惨白惨白的:“世、世子、姨娘,太、太医说大少爷凶多吉少,让大家节哀!”
“你说什么?!”邬宝婷原本正死命的让自己贴挂在俞归鸿身上,一听这个噩耗,竟一把将俞归鸿推了个踉跄,急急扑到锦屏身上,尖声问道:“你再给我把话说一遍!”
“太医说大少爷突发急症,命不久矣……”
邬宝婷不等锦屏把话说完就跑了出去,一路直奔到儿子身旁,不断的询问太医她的儿子究竟怎么了,得来的答案却和锦屏所说的一样。
邬宝婷懵了,双目无神的伏在床榻前,不断的喃喃自语:“为何会这样?为何会这样?!这样不对!不能是这样,不可能会这样!”
她的淳哥儿以后可是要当世子、当伯爷的,怎么可能才两岁就夭折?
她还要靠着淳哥儿翻身呢,他怎么可以有事?!
这时,陈氏等人也全都赶到了,正在问太医淳哥儿为何会突发急症。
“应是服用了生半夏的缘故,”太医仔细解释道:“这生半夏虽有毒,但原本是不会致命的,可偏偏贵公子服用后,阴差阳错的引发了潜藏在体内的暗疾,这才会突发急症、性命垂危!”
害淳哥儿性命垂危的元凶竟然是半夏!
太医的话似把利剑直戳邬宝婷胸口,将她一颗心刺得鲜血直流———怎么会是半夏!
上一世淳哥儿明明也服用过生半夏,最后却安然无恙,这一世半夏为何会变成淳哥儿的催命符?
为何她亲手下在糕点上的半夏,竟然会害死她的宝贝儿子?
为何?为何?!
她的儿,她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她的锦绣人生全都没了……没了……
邬宝婷面色逐渐一片疯狂,似乎无法接受是她自己害了淳哥儿这个事实。
她跌跌撞撞的扑到俞归鸿面前,面色狰狞的抓住他的手:“快!把所有太医都请来,我的宝贝一定不能有事!”
淳哥儿是俞归鸿唯一的儿子,承恩伯府自然也十分看重,很快就不惜代价的又请来几位太医……可惜几位太医会诊后,皆对淳哥儿的状况束手无策。
最终太医院提点出面,对承恩伯提议道:“我们是都束手无策了,伯爷不如找一找那位医治好嘉善公主怪症的女神医,兴许她会有办法治好贵公子,若是连她也束手无策,那就真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医治好嘉善公主怪症的女神医……不就是顾永慧吗?
邬宝婷总算抓到一丝希望,立刻朝站在角落的顾永慧扑去,苦苦哀求道:“顾姐姐,求求你救救我的淳哥儿吧?他还那么小,求求你救救他吧!”
“顾姐姐,你如何恨我、我如何怨你,这都是我们大人之间的事,再怎么都与孩子无关,你一直都是个善良大度的人,一定不会见死不救,更不会让大人之间的恩怨波及到无辜稚童对不对?”
邬宝婷当众说这番话,看似是在哀求顾永慧,实则却是故意当着众人的面逼顾永慧出手医治淳哥儿———顾永慧若是不答应救淳哥儿,就是不善良不大度,把大人的恩怨迁怒到稚童身上的冷血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