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下了药?你是说那种药?”顾永慧水眸圆嗔,一脸的震惊。
她见贺行恪点头,下意识的说道:“也就是有人故意要害我!”
顾永慧说完微微侧头,咬着红唇陷入思考———如此说来,她以前除了有个关系亲密的爱人之外,很可能还有个仇人。
只是仇人的线索太少,她目前还一头雾水、毫无头绪。倒是关系亲密的爱人,究竟是不是贺行恪呢?
若是贺行恪,他为何对医术一窍不通?
顾永慧几经思忖,忍不住再次向贺行恪求证:“你当真对医术一窍不通?”
贺行恪不懂顾永慧为何突然问他这个问题,但他还是老实的点了点头。
顾永慧又问道:“那在山洞那一夜之前,我们俩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吗?”
“嗯。”贺行恪道。
顾永慧再一次深深地困惑了,她看似找回了一段记忆,实际上事情的真相却更加扑朔迷离了———如今已经可以确定,山洞里和她有了亲密接触的青衣男人就是贺行恪。
可贺行恪不但不会医术,却一副在此之前完全不认识她的样子……那梦里那个教她医术,和她亲密无间的青衣男人究竟是谁?
他到底是不是贺行恪?
还是其实他们一直都是两个人,她的过去曾巧合的出现过两个青衣男人?
她自始至终都没看清楚教她医术那个男人的模样,只记得那一袭青衣。
顾永慧的头又痛了……
“我头痛想睡觉了,你赶紧走吧!”她没好气的对贺行恪下逐客令。
贺行恪不高兴的瞪了顾永慧一眼:“你居然赶恩人走?”
顾永慧心里烦躁得很,头又痛得紧,语气中不免多了几分讽刺:“难不成你要留下了来一起睡觉?”
贺行恪:“……”
贺行恪见顾永慧因痛苦而紧蹙的黛眉,悄悄握了握拳,破天荒的没有发脾气,也没有反唇相讥,而是一声不吭的自动消失。
…………
翌日,嘉善公主登门造访。
嘉善公主此行,一是来恭贺顾永慧终于重获自由之身,二是正好有事要提醒顾永慧。
“顾姐姐,舞阳那日被人从梅苑抬回去后,足足昏迷了一天一夜才转醒,听说后来她父王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请得她师傅破例出手相救,吃了好几帖药,这几日才渐渐好转。”嘉善公主说道。
“她师傅能治好她?看来倒也不是浪得虚名。”顾永慧道。
“柳先生的确是声名在外,只是从不轻易医人罢了,”嘉善公主附和道,眉宇间浮现丝丝忧虑:“只是舞阳向来是个刁蛮不讲理的主儿,她那一日当众出了那么大的丑,心里憋着一股邪火,竟将一切都算到姐姐你身上,四处散布谣言,说若不是你拿话气她,她也不会突然发病,还扬言说……”
嘉善公主说着顿了顿,忧心忡忡的望着顾永慧,大眼里满是担忧:“她扬言说早晚要姐姐你好看!”
顾永慧不以为然的握住嘉善公主的手,笑道:“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我是怕她会用权势压人,”嘉善公主轻轻摇头,缓缓将个中缘由说与顾永慧知晓:“外祖母虽疼爱我,但舞阳同样是她老人家的孙女,也时常会进宫给外祖母请安。”
孝端太后育有二子一女,分别是长子今上、次子安王,以及幺女丹阳长公主。
而安王正是舞阳郡主的父王。
孝端太后有很多孙女,有些还贵为公主,因而对舞阳倒是淡淡的,不曾偏爱也不曾厌恶。
但即便如此,顾永慧和舞阳郡主也是无法相提并论的———一个是血脉相连的自家人,另一个不过是个合她眼缘的外人罢了。
顾永慧知道嘉善公主担心舞阳郡主会仗势欺人,但她和舞阳郡主的梁子早已结下,即便时光倒转一切再重新来一次,她也依旧会选择那样做,而不是因为害怕就任凭舞阳郡主羞辱欺压她。
既然不曾后悔,此刻也没必要害怕。
“我还是那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顾永慧揽住嘉善公主的肩膀,反过来安慰她:“事已至此,我们就是愁得茶不思饭不想,舞阳郡主也不会放过我不是?那还不如高兴些,该吃吃该喝喝,让自己痛快一些!”
“你若是真担心我,也别在这儿皱着眉头了,多去陪陪太后她老人家,多讨讨她的欢心,说不定舞阳用权势欺压我时,你还能凭着太后对你的宠爱替我说说好话呢!”
嘉善公主闻言怔了怔,细细一想发觉顾永慧说得在理,急急抹掉眼泪就要进宫:“那我现在就进宫去陪外祖母!”
顾永慧笑着把嘉善公主送上了马车,自己则窝在梅苑里足不出户,不给舞阳郡主任何挑衅她的机会。
谁曾想她低调的躲了几日,却还是没能躲过———这一日,舞阳郡主大摆郡主阵仗,带着一群侍女突然降临梅苑,高高在上的点名让顾永慧出来拜见她。
“永慧见过郡主。”顾永慧见躲不过,便落落大方的招待了舞阳郡主,礼数周到,一打了照面就照着规矩给舞阳郡主屈腿行礼。
舞阳郡主慢条斯理的剔着指甲,故意让顾永慧屈腿许久,才懒洋洋的开口:“起来吧!太后娘娘让你即刻进宫,你赶紧收拾下跟本郡主走吧!”
“敢问太后娘娘召永慧进宫所为何事?”顾永慧不亢不卑的问道。
“你问那么多做什么?何事等你见到本郡主的祖母不就知道了?”舞阳郡主眉角微挑,眼里尽是得意和挑衅,语气更是轻蔑十足:“别磨磨蹭蹭了,耽误了本郡主祖母的事,你担当得起吗?废话少说,立刻跟本郡主走!”
顾永慧心知从舞阳郡主嘴里是问不出什么来了,聪明的闭了嘴不再多言,默默的上了马车,一路跟在舞阳郡主仪仗后往皇城而去,经过层层关卡,最终来到孝端太后的慈宁宫。
顾永慧一被领到孝端太后面前,便规规矩矩的跪下行礼问安:“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孝端太后和颜悦色的冲顾永慧虚抬了抬手,笑着问道:“哀家听舞阳说你医术出神入化,乃是扁神医的嫡传弟子?”
顾永慧闻言心里顿时一“咯噔”,暗道了声“不好”!
看来舞阳郡主是要在这点上大做文章……
但当日她已当众把牛皮吹出去了,如今自然没有矢口否认的道理,只能硬着头皮回了声“是”。
“那还真是凑巧了———哀家正四处派人寻找扁神医的下落呢,你可知你恩师如今身在何方?”孝端太后问道。
顾永慧闻言高悬的心微微落下,心想原来是为了探寻扁神医的下落,这倒是不难糊弄。
她先在心里斟词酌句了一番,方才一脸为难的摇头:“师傅一向居无定所且喜欢四处游历,除非他老人家主动找我,否则我也找不着他。”
孝端太后闻言十分失望,刚想就此打住,她身旁的舞阳郡主却轻轻扯了扯她衣袖,巧笑嫣然的建议道:“祖母,即便找不到扁神医也无妨,眼前不还有个现成的能人吗?”
“哦?你这泼猴儿又有什么鬼主意?”孝端太后轻点了舞阳郡主的鼻尖一下,笑问道。
“我听家师说,针灸之法乃是扁神医的独门绝技,顾氏既是他的亲传弟子,他没理由不将这套绝技教授给她不是?”舞阳说着指了指小几上一张黄纸,道:“顾氏连我身上藏有暗疾,都能不必搭手扶脉,只凭一眼便看出来,想来医术不比扁神医差多少,让她替祖母将这张她师傅开的方子小做修改,应该难不倒她的。”
“这针灸之法果真是扁神医的独门绝技?”孝端太后问道。
舞阳郡主佯装不悦的撅了撅嘴,嘟囔道:“当然是真的!这可是我师傅告诉我的,祖母您要是不信大可派人去问他老人家!”
孝端太后闻言面色一松,对顾永慧说道:“既然柳先生说此乃扁神医的独门绝技,想来你身为她的亲传弟子一定略通一二,即便手法无法像扁神医那般娴熟,帮着瞧一瞧行针的先后,在照着哀家身体状况,改几个穴位应该不成问题吧?”
原来孝端太后身患顽症,太医院的太医会诊后虽然开了药,控制住病情,但却无法彻底根除病根。
恰好舞阳郡主曾遇到一个和孝端太后患同样病症的妇人,那位妇人也是被那顽症缠身多年,差一点就被拖垮身子,直到因缘际会下被扁神医所救,这才脱胎换骨重焕生机。
当年扁神医给那妇人留下一张方子,那方子上头前部分乃是药方,后部分却是针灸之法。
舞阳郡主得了药方自然是即刻献给孝端太后,谁曾想太医们研究过药方后,却不认为那妇人适用的药方,孝端太后也能适用……但却也不是说完全不能用,只是需要稍微修改。
待宫女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知顾永慧后,孝端太后方才再度开口:“依太医之见,这药方得让懂扁神医一脉医术,精通针灸之术的人,将一些药和穴位略作修改,方才适合哀家用……顾氏,你既医承扁神医,想来只是略作修改,难不倒你吧?”
这药方乃是扁神医所开,医治之法又是扁神医的独门绝技,顾永慧身为扁神医的“弟子”,自然不敢说不会。
她心思转了一圈后,只能硬着头皮答话:“家师的独门绝技,永慧的确是略通一二,至于能不能替娘娘您改好方子,还得容永慧先看过药方。”
顾永慧话音才落,便有宫女将小几上那张泛黄的药方奉到顾永慧面前。
顾永慧粗略扫了药方一眼,却未能唤醒丝毫记忆,甚至连一丝熟悉感都没有,心情顿时沉重起来———这张药方上的医理,她竟全都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