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宛白感觉眼前阵阵恍惚,好像下一秒就会死去。
冰凉的硬物触在手里,她恢复了些力气,几乎是默背在心里的号码,很快拨通出去。
“……喂?”
线路一接通,她声音就颤抖起来。
都说女人生产时就像是走了一趟鬼门关,她很害怕,又或许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等她再开口时已经带了哭腔,“霍长渊……”
那边沉默了两秒,响起了一道柔柔的女音,“长渊在洗澡,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林宛白如坠冰窖般,手机从耳边脱落。
护士上前,已经将手机给拿走,匆匆的推进了产房里。
手术灯直晃晃罩下来,林宛白闭上眼睛,眼角缝隙间有晶亮滚落。
周遭的一切都像是来自远方,配合着周围医生护士们的助产口号,不停的用力着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她隐约听到了婴孩的哭声,很小很轻微,但是不知为何,又忽然不见了。
即将陷入黑暗的林宛白,死死撑住着最后的一点意识,孱弱的去抓医生询问。
“孩子呢?我想看看孩子……”
戴着口罩的医生低头看向她,用英文凝重的说道,“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早产导致胎盘过早剥落,脐带缠绕脖子导致窒息,孩子没有保住!”
……
白色的路虎停在院里,霍长渊拔掉车钥匙,径直朝着别墅里走。
刚进门换鞋,下人就迎上来恭敬的报告,“大少爷,老爷吩咐说在卧室等你!”
“嗯。”霍长渊扯唇。
上了二楼,走到最里面的房间,推开门,霍震正站在窗边的位置,而一旁的太师椅上,还坐着个倩影,只是不同于每一次,陆婧雪在看到他后竟没有笑着迎上来。
双手交握在膝盖上,脸上的笑容看起来不太自然。
霍长渊没有看过去一眼,眉心蹙着,从窗外进来的阳光打在他刚毅的脸部轮廓上,似乎清瘦了许多,五官更加的深刻分明。
没打算长时间逗留的意思,直接便扯唇问,“爸,你找什么事,我后面还有两个会要开!”
“长渊,你过来!”霍震回过身,朝着他伸手示意了下,“这里有个人你得见一见。”
霍长渊沉敛幽深的眼眸微眯。
房间里除了霍震和陆婧雪外没有任何人,疑惑间,随后很快发现,霍震的身旁多了个色彩鲜艳的婴儿床,和这间充满中式古朴风格的卧室格格不入,他上前了两步,低眉的视线里,就看到床里面躺着个熟睡的小婴儿,正握着小拳头。
只是这样望了一眼,霍长渊就感觉胸口像是被人给抓住了。
“这是我们霍家的血脉!”
霍震浑厚的声音在此时响起,印证了他心头冒出来的蠢蠢欲动的想法。
霍长渊后背像是滚过了道闪电。
心里“咯噔”一声,瞳孔骤紧,“什么意思?”
“能是什么意思,这孩子是你播的种,是你儿子!”霍震控制着音量,像是害怕将小小的婴儿吵醒一般,冷声向他宣告着,“就是那位林小姐生的,她现在已经跟别的男人去国外生活了,很明显觉得是累赘,不想留下这个孩子,铁了心的不愿意要,所以生完就让人给送回来霍家了!”
始终坐在太师椅上的陆婧雪,暗暗的握紧拳头。
望向婴儿车,心里又气又恨,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当初她发现林宛白怀孕后,立即告知了霍震,她原本是想最好让林宛白打掉这胎的,谁知霍震听后却迟迟没有说要怎么办,只是告诉她放宽心,他自有主张,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影响她成为霍家儿媳妇。
现在原因很明显,霍震是想要留下自己家的香火。
霍长渊再次看向婴儿床,抄在裤兜里的手已经收拢不成拳,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次,才终于哑声问,“她走的时候怀孕了?”
他忽然想起来,她最后在机场说的那句“我们”。
“现在你知道了,她连你的孩子都不肯要,一心只想和别的男人双宿双飞,这样狠心又无情的女人你还有什么可留恋的,你还不赶紧趁早死心,把婚事和婧雪丫头办了!”霍父冷哼了一声,话还没有完全说完,就看到他忽然转身往外面走,或者说是冲,步伐很快,甚至带起了风,“长渊,你上哪去!”
回应的,只剩下急快消失的足音。
霍长渊出了别墅,直接奔向院子里的路虎,打开车门坐进去便发动引擎。
车轮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音,惊的旁现修剪花草的下人都差点跳起来,只见那辆白色的路虎像是离弦的箭一样,眨眼就消失在了视线里。
霍长渊重重踩着脚下的油门,车子快被他开的飞起来。
遇到红灯时,他快速掏出手机拨出号码,“江放,给我订飞去纽约的机票,最快一班!”
上哪去?
霍长渊要找她问清楚。
为什么骗他说没有怀孕,为什么不要孩子!
二十分钟后,路虎出城过了收费口,前面就是机场高速。
霍长渊现在满脑袋满心只有一个念头,一定是要当面找她问清楚的。
高速上的车并没有很多,隔几分钟才会遇到两三辆。
霍长渊沉敛幽深的眼眸紧紧盯着前方,在经过一个路牌指示的分叉口时,有辆轿车毫无预兆的冲了过来,尖锐的喇叭声不停响起,似乎是刹车失灵,他有心想要避闪时已经来不及。
“轰——”
像是一座城倒塌的声音。
……
四年后,加拿大飞往冰城的国际航班。
这趟航班并不是直飞,是从纽约经停过这里的。
林宛白拿着登机牌登机时,机窗旁已经坐了一位闭目养神的中年男人,很休闲的穿着打扮,虽然头上没有一丝银发,但脸上的岁月痕迹掩饰不住,只是即便这样,也不妨碍那股儒雅的气质。
飞机很快平稳在云层上面,林宛白拿出杂志翻看。
眼角余光里,旁边有所动作,她不经意的看了眼,见到中年男人正抬手按着自己的胃部,似乎很痛苦的模样,她犹豫的出声问,“先生,您是不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