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动脉夹层有多凶险,看看医生护士们的表情就知道了——哪怕只是怀疑主动脉夹层,推着轮椅的护士就已经在全力奔跑了。
主动脉的病理学变化很简单,从左心室输出的高压血流需要通过主动脉
这种疾病其实症状还算比较明显,患者大汗淋漓面色发白,胸口有剧烈的撕裂疼痛,并且有濒死感觉——大多数患者在主动脉夹层发作的时候,都会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在抢救大厅里,看到一个患者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口,脸色发白大汗淋漓,所有的医护工作人员都会第一时间意识到这个患者需要马上进行处理。没有例外——大概只有冒牌的医护工作人员才会不把这个当回事。
在孙立恩穿过人群后,这名年轻患者已经被抬上了轮椅。护士们推着轮椅就往抢救室里跑,甚至完全没有让孙立恩先看一看的打算——开什么玩笑,这样的患者说不定会在几分钟内就主动脉破裂,从现在开始每过一秒,他的情况就会再危险一倍。
如果不进行治疗,70%以上的主动脉夹层患者会在一周内死亡。三周内的死亡率高达90%。
而如果主动脉破裂,留给医生们抢救生命的时间一般不超过六分钟——一旦脑供血停止六分钟,那就会产生不可逆转的神经损伤。
六分钟内,破裂的主动脉会把人体内几乎所有的血液都从破口处泵出去。而医生们则需要在六分钟内完成主动脉弓替换术,并且在六分钟内为患者输入差不多5~8%体重的血液。
这是基本不可能的任务。
换言之,如果主动脉夹层造成的破裂发生了,哪怕发生在医生们已经完成了开胸的手术台上,患者仍然有极大概率当场死亡。
必须抢时间,而且还得小心动作不能太大——振动也有可能导致已经非常薄弱的主动脉壁破裂。
“你就是家属是吧?”孙立恩实在是跟不上护士们的步伐,于是他一把拉住了在自己身前跑着的一个年轻女人,“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老公……”年轻的女人有些慌张的说道,“怎么了?”
“他的情况很不乐观。”孙立恩低声说道,他指了指门口,“你就在这里等着,哪儿都别去——一叫你就赶紧过来知道么?”
年轻的女人点了点头,然后紧紧捏住了自己肩膀上的背包肩带,“他……到底怎么了?”
“现在还不好说。”孙立恩摇了摇头,他用比较“委婉”的方式解释道,“我们怀疑可能是心血管问题,最坏的可能是主动脉夹层。”
让这位魂不守舍的年轻女人蹲守在门口后,孙立恩冲进了抢救室,并且迅速看到了经胸超声心动图(tte)的检查图像——在他和家属交谈的这几分钟里,抢救室里的医生已经开始采取了最快捷的诊断方式,通过超声来对患者可能存在的主动脉夹层情况进行初步判断。
“肯定是主动脉夹层。”负责进行超声检查的布鲁恩很快就完成了初步检查,他指着屏幕上的图像肯定道,“主动脉根部扩张,夹层处有假腔。现在不确定的是,这到底是个一型还是二型。”
通过tte,医生们能够很快判断出患者是否有主动脉夹层,但却不太容易通过tte对主动脉夹层的情况进行分类。毕竟胸部超声可能会受到胸骨和肋骨的干扰,要想准确定位是有难度的。
“送ct室,通知手术室那边开始准备。”孙立恩按照正常流程和反应速度作出了判断,“我去和家属谈话,你们做完ct之后就直接把人送到手术室去。”
从进入抢救室到再次出来,孙立恩一共只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从桌上抢似的拿出了一叠知情书,然后一股脑的塞到了那个年轻妻子手里。
“你丈夫的情况很不好——是所有情况里最危险的那种。”孙立恩直接蹲在了地上,然后快速把文件需要签名的地方都翻了开来,一边示意家属尽快签字,一边解释道,“他有主动脉夹层,简单来说就是他身上最大的动脉快要破了。现在大概还连着一层皮,但谁也说不好这层皮还能撑多久。如果破了,那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救不回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赶在他这层血管皮破裂之前,给他换一根人造的上去。”
孙立恩话说的很快,而这个妻子的理解也很迅速,她马上开始趴在地上签字,并且一边签字一边问道,“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还算稳定,但是我们也说不好他什么时候就会有变化。”孙立恩带着这个年轻的妻子往旁边靠了靠,然后看着她签完了最后两个名字后说道,“他马上就会被推出来,去ct室做最后一次检查。检查一结束,我们就马上把他送到手术室里去开始手术……”他顿了顿说道,“你等会陪着他一起去检查室,好好安慰安慰他,让他不要太紧张。”
主动脉夹层的病人大多数会表现出灌注不良的症状,但他们的神智往往是清醒的。而在这种情况下,患者本身的情绪也很重要。情绪变化会引起血压波动,而血压波动对于只剩下一层皮的动脉而言,是“生命无法承担之重”。
让这个年轻的妻子先去陪着丈夫做检查,一部分的理由也是出于这个考虑。
另一部分则是孙立恩没能说出口的想法——这一去,谁知道会不会就是天人永隔。让她陪着一起去,至少还能再多见一面。
当然,这并不是正规流程。孙立恩向对方要来了患者的身份证和医保卡,然后请来保安梁哥帮忙去挂个号。优先先挂个欠费号就行——这种主动脉撕裂的病人,都是要走绿色通道的。
重新回到抢救室里,孙立恩正准备继续去看病人情况,却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了一阵欢呼声和掌声,回头一看,孙立恩看到了一群身穿迷彩服,带着口罩的人正在鱼贯通过后门进入抢救室里。
援军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