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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 罗霄暗云(1 / 1)

红日喷薄而出。

晨晖洒耀,天地间却是一片肃杀!

“呜——”

尖锐的羊角号长声嘶鸣,撕裂了天边初绽的朝霞。

铁蹄如雷崩耳,大地嗡颤,旗帜森森如乌云盖顶,生生将红日阻隔于外,天地重落昏沉。

“杀!——”

铁甲骑兵一线黑潮,成锥形散开,由远及近,奔涌咆哮。

一东一西,两边潮头极速拉近。

“嚇!嚇!”

兵戈交击,刺耳震鼓。寒光,铁马,铁甲,交错迭进,手起刀落,血溅头飞。

这是大草原上最残酷的厮杀。

天会六年五月,当世最强悍的两大骑兵,终于王见王,正式交锋!

*********

北廷京城,太师府。

书房空旷,几乎没有多余修饰,只有鳞次栉比的卷轴填满一排排红木书架。四面白墙,未挂一幅风雅的山水书画,仅北面墙壁被一幅巨大舆图占满。

雷动负手而立,冷峻目光盯着舆图某处,久久未动。

“义父。”

嗓音柔和轻雅,丰神如玉的男子沐着月色而入,美冠绝伦的脸庞浸润了月光,透出几分莹莹清气。

“东胜之战,女真铁浮图胜,党项铁鹞子损千余,退守城中。”

雷动并未回头,炯炯目光依然紧盯舆图,似乎这个战果早在预料之中。

他冷哂一声,“金国平夏军统帅粘罕虽虏酋尔,亦胸有韬略,以徐图之计拖垮夏军,确为良策,假以时日必得奏功。然完颜斡本岂容他出头?一旦我军与南军战事迭起的消息传入上京,斡本没了后顾之忧,必会联手朝中权贵向粘罕施加压力!兀术小儿出兵东胜两月有余,未有一战,上京压力迭至,他的铁浮图再不胜出,平夏大将军就得走马换将了!”

如此,方有五月十七的东胜草原之战!

“粘罕和兀术的徐图战略已因斡本的压力而打破,金军目下攻城极紧,每隔一日便举军进攻。”雷雨荼唇角冷挑,“当年,完颜兀术化名秦无伤潜入中原多时,心思诡秘,绝非莽动之辈,眼下这般着紧攻城,极可能有诈谋。”

他一边说着,从宽袖内掏出一个精巧密闭的盒子,一尺见方,黑黢黢的,似是关押江湖重囚的寒铁所制,入手极沉,放在书案上,道:“因上京压力,完颜兀术仓促出战,虽小胜夏军,但未伤其筋骨,夏军士气犹存,兀术要取下东胜城绝非易事。这番连连攻城,怕是要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雷动微微颔首,鹰鹫般冷森的目光盯住金夏交界的河清、金肃。

此两城原属辽国,西夏趁金军攻辽时趁机蚕食,又加筑工事,储备粮草,作为夏军东进的桥头堡垒。靖康年间,夏军趁金军侵宋,又夺了东胜州,在东胜、振武驻军,向东直进凉城,威胁云中。其粮草从夏境经由河清、金肃运入,这两条粮道若被金军截断,进入东胜、振武的夏军便成了无粮的孤军,支撑不了两月。

这里,就是完颜兀术的“陈仓”?

雷动眼底闪过锐光,道:“传讯雷电,让探子密切监视东胜金军,若有异动,及时向河清、金肃夏军示警。……让兀术小儿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是,义父。”

雷雨荼苍白手指轻轻摩挲书案上的寒铁盒,又从怀中掏出一柄精致银匙,看匙齿极是复杂,插.入铁盒匙孔,左三扭再右三转,终于听到“咔嗒”一声,纹丝紧密的盒盖现出一缝。手指轻轻启开,黑脂般的膏体透出沁肺香气,一丝一丝浸染房间。

雷动挑起一指闻了闻,“让人试过了?”

雷雨荼笑微微,“挑了拜火教两名最虔诚的信徒,接连服食七日,毒发时坚铁也成绕指柔,指东不往西。”他淡淡蹙眉,“只可惜这物事不易熬炼,费尽心机也只提出这么三盒。”

“三盒!够了!”雷动敞笑一声,“败坏国家,有时只需一人足矣!”

“一盒给赤龙,一盒给白帝,这第三盒……”他语气诡森,“就给炎鼠!”

“是!”雷雨荼眼眉动了动,月色浸润的眸心沁了寒气。“罗霄山的第二步计划……也可进行了。”

雷动抬眉,眼底隐有纵容,又负手看向舆图,淡淡道:“给卫轲一点教训也好!”

雷雨荼微微垂眸。叶清鸿留在世上终是个祸患,她知晓得太多!此策若能借机除去卫轲,义父夺天下的阻碍便少了一半。

他敛去眸心杀意,容色柔雅,道:“昨日小皇帝去藏书阁阅书,偶遇秘书监何栗,谈了会诗文,皇帝离去时何栗劝官家小心饮食、保重贵体,幼帝嚇得脸煞白,疾步而去。”

雷动哼笑一声,何栗怕他毒死小皇帝?想起赵谌那张青白小脸,宫中珍馐吃食一切不缺,想必是忧惧过度所至。

他浓眉微张,目中隐有森意,“皇帝年岁已大,也该开讲经筵。何栗既然博学多才,可升天章阁直学士,职事皇帝经讲。”

这便相当于小皇帝的老师了。雷雨荼捂唇轻咳。何栗被抬得越高,今后将越难自处!名可秀要谋何栗,必得更费心机。

他唇边笑意犹盛。

*********

六月初,江南天时愈闷。

名可秀从广州返回临安。

船缓缓行过熙熙攘攘的钱塘江口岸,驶到一段僻静江心时方停岸靠去。

三名枫阁近卫驾车迎候。名可秀眸光扫见车前一抹青衣纤影时秀眉微蹙。

她出行何时让莫秋情来迎过?

“宗主!……”莫秋情迎上前,却欲言又止。

名可秀淡笑,“上车再说。”

“是!”

三辆马车迅速驰离江岸,一路向北。

中间一辆马车,名可秀乘行,车角铁丑瞑目静坐。莫秋情拿出一封信函呈上,“宗主,卫师一个时辰前急行离京,着我江边代迎,并留书一封,道是宗主看过便知。”

名可秀挑了挑眉,抽着信里涛笺。

“可秀!”

高天流云般的熟稔字体印入眼帘,“我去罗霄山一趟,不日即回,勿念。”笔迹连草,显是匆忙书就。

名可秀眸子淡闪。问了莫秋情当时情形,顿时秀眉颦蹙,心中隐有不安。

马车由清泰门入城,又行了约摸两刻钟,过崇新门,折南行入一条小街,越往里越安静,渐行到一座乌瓦青墙的庄院。

马车径直驰入枫台别院,直到登上枫阁,名可秀一双秀眉仍不曾舒展开来。

清鸿这事,只怕不简单……

但愿,她的担忧是多余!名可秀低叹无声。

铁丑端着铜盆净水轻无声息进入,搁在巾栉架上,又无声退出。

名可秀稍事洗漱,又在内间换了件春绿薄衫,叫入铁丑,道:“请苏先生过来。”

铁丑微微点头,退出。

能被宗主敬称为苏先生的,唯有一人。

苏澹苏云卿!

*********

六月的罗霄山不比江南酷暑,山中透凉。高耸入云的山峰绿意森森,感受不到半分暑热。

天色渐入昏,群鸟归林,吱喳不停。一抹清影立于林梢,山风轻送,衣袂飘飘。

卫希颜立足良久,远眺山形,不时与手中地图对照。

图上廖廖几笔,勾勒出连绵山脉,正中约略为主峰的山脊凹处被人用墨涂黑一点。

她出现在罗霄山并非偶然,而是被人故意引来此地!

上午巳时,一名乞丐将一封信送到国师府。云贺见那信火漆密封,封角贴白羽,上书“国师亲启”,惊疑下不敢怠慢,立时策马赶到皇宫,递牌请守门御卫军禀报枢府宰相。

未几,从宫里头出来名年轻小吏,带着云贺东拐西转,终于穿过一道绿荫长廊,望见花树里的飞沿檐角。

那份送到卫希颜手中十万火急的火漆羽毛信里却只有一张图。

卫希颜遣回云贺后冷笑。这般行事,必有诡谲!

原本放任叶清鸿历练,既如此,她倒要去瞧瞧,雷动玩什么阴招!

卫希颜辨清方位,身形几个起落,落足于罗霄山的南风面。

这里是罗霄山的主峰,相传炎帝神农氏在酃县一带高山采药时,发现一座山一年四季都刮南风,在山顶南面晒药,即使阴雨连绵的天气,不出太阳也可被风吹干,南风面因此得名。

地图上的黑点恰落在南风面的山凹处。

卫希颜瞑目静立,神识放开,方圆之内万物清晰。

片刻,她再度飘身而起,衣袂风过,眨眼落在深林密处。眼前林木叠叠,虬枝百缠,不仔细看去,绝难发现林密遮绕中的这处崖壁。

卫希颜见过黄山、武夷的“一线天”,但皆不如此处是真正的“一线”。两壁之间,唯有一米来宽的狭缝,可容一人,且上宽下窄,崖上的微光透下,越往深越不可见,似深不见底,又似窄极处崖壁已长合,底无去处。

她忖立片刻,忽尔挥袖荡开枝叶,衣袂飘落。

光线微微,落深百丈已是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天光透入,唯有卫希颜一双眸子清亮,目光扫处如同白昼。再落深数十丈,崖间愈窄,仅一臂宽,堪堪容得一人。再往下落去,渐见底部泥石,崖缝果然在此长合,再无深壑下去。

卫希颜却笑了笑,下掠身形不停,将近底部时,便见一线微光突出,从右侧而来。

崖缝长合处,竟又别有天地!一道臂宽窄隙,突然打横支出,斜斜向下。若非落到底端,实难见到。

那窄隙越往下却越宽阔,行了百丈,光线渐明;又掠行约几十丈,前方水声隆隆。越往前去,水声越响,轰轰隆隆,直疑九天落雷。

转过一道弯,陡然间眼前一亮,白瀑如练,水气氤氲。

崖隙的开口是瀑洞。

清影一闪而逝,如天光乍现,瞬而无踪。

她已感受到叶清鸿的气息……还有一人……就在瀑底。

谷底一片花海,锦簇纷呈,黄白粉紫各色相间,一眼望去繁花无尽,花香馥郁扑鼻。卫希颜微微耸鼻,她向来不喜欢过于浓郁的香气,这谷底虽然花海绚烂,于她却有些不适!

谷底天光更见昏黄。漫漫花海三间草屋并连,小径蜿蜒通去,繁花丛绕。

屋外,一石台。

青衣乌发的女子长剑横膝,瞑目跏坐。

山风送过,百花齐舞,香氛更浓。那袭青衣却渺淡如烟,恍如飞瀑水气,瞬一下眼,就会烟消水散。

卫希颜心口没来由得一紧。

她一步步走去,衣袂浮云,足旁分花,宛如落入花海的飘飘仙影,眉心却似昆山聚雪,冷寒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铁浮图和铁鹞子:分别是金国和西夏最精锐的骑兵,骑兵重甲,铁甲覆马,冲击力极为强悍。十二世纪最强悍的骑兵。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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