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段时间的消沉之后,关于程韵儿失踪的消息不胫而走。
活生生一个人,突然有一天就不见了。
并且失踪已半月有余,发现这个事情的是和等待程韵儿方做出出席晚会决定的一家娱乐公司。早已协商好的约定在一周的等待后石沉大海,眼看日期临近,手机从打得通至无电关机,对方不得以登门拜访,才被告知她已多日不回。
对方不得不报警。
王云妮是和程韵儿最后见面的人,自然就被有关方盯上。不过凡事都须证据,在王云妮的描述中,无任何可疑证据证明程韵儿的失踪和她息息相关。她说当天她和程韵儿去X咖啡馆喝茶,两人的确有过争执,但被程韵儿拉向停车场的她当时情绪的确很激动,在停车场挣脱程韵儿后她再未和她联系过。
可事实上,程韵儿就在那一刻失踪。
失踪的最有利线索是那辆没有牌照的桑塔纳,但通过各种渠道竟无法知道这辆车的下落。
王云妮进去做笔录至梁景轩一个电话放人,她并未在里面待多久。
她不得不在惴惴不安中佩服梁景轩处事的神通广大后惊叹于他心思之缜密。因为那天他二人从程韵儿家中出来时,梁景轩对程住处监控摄像了若指掌,两人刻意避开摄像头离开。当天竟然并未有人发现梁景轩离开程家的踪迹。
但程韵儿的失踪多少刺激了她惶恐不安的神经。在无数次电联梁景轩被提示关机后,她凭着记忆开车来到了当初和梁景轩分手的梁氏豪宅。
按了门铃良久,有人接起电话。她自报家门,说要找梁景轩。却不料对方犹豫了下,说要问一下少爷的意思。
经过漫长的五分钟等待,门锁吧嗒一声打开,有人匆匆跑来开门,还是上次那个管家。对方记性甚好,还记得王云妮:“王小姐是吗?请跟我来。”
“谢谢。”王云妮随他进去,在转了不知多少个弯后方知梁家家宅的面具实在比想象更具规模。正当她吃惊不已时,被人迎进一间会客厅。
厅中除了梁景轩和几个前来家中议事的客户,就没别人了。
桌上一个摊开的文件,已然恢复的梁景轩正坐在沙发上,左手执笔,弯腰凝神细嚼合同文字。虽身着休闲服饰,但这样的梁景轩还是难免给人以姑射神人、良珠夺目之感。
王云妮竟看得心里微微一跳。她的确喜欢梁景轩,的确是有过暗恋,但大部分时候的梁景轩总是开朗不拘居多,在这种特定场景、特定状况下的他,他浑身散发着一种独特气场,那种独特气场令他如此与众不同。
见她来了,他含笑向那些客户点头致歉:“对不住,我有十分重要的客人。这些东西我会待会研究下,如果没问题我尽快签字,最迟明天中午让我司机送过去给你好吗?”
客人听他这么说了,也识趣结束对话,朝王云妮点头致意后离开。
“你把办公地点改成这里了吗?”被示意坐在客位上,王云妮坐下,把包放在腿上,斟酌着如何开口问询那些事。
他正回头吩咐人重新上茶:“是啊。其实家里我已经几年没回来住了,这段时间刚好趁机回来住一下,感觉还不错。”
“这里很漂亮。”王云妮知道他平时住址并不是这里,他口中的这个家才是他真正意义上梁氏家宅。
“是吗?”梁景轩笑说,“你喜欢的话可以多来坐坐。”
“是吗?希望有这个荣幸。”
“你来随时欢迎。”景轩弯腰坐着,双手交握搁在腿上,望着她,“如果没有你,大概我现在都不能回家。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我本来也许再过十年都不会重新踏回家门一步。”顿了顿,他说,“谢谢你。”
“不用这么客气,那天的事只是巧合。”王云妮微有紧张。这么长时间不见,他自若神态与从容不迫与报纸上对于程韵儿失踪的种种激烈猜测形成鲜明对比,眼前的男人绑|架程韵儿后又这样泰然,让她吃惊。“对了,你现在怎么样?”
“挺好的。”他说,“之前说好要请你吃饭好好答谢你,这几天一直忙就忙忘了。今天就先留下来吃个便饭吧。”
“不用了,我……”王云妮刚开口,却已被他打断。
“吃水果吗?”梁景轩回头朝家仆,“再弄盘水果来。”
王云妮望着他:“我不吃水果。”
“是吗?”梁景轩拿起桌上水杯,抿了口,“之前一起吃饭时你似乎嚷过要减肥,每次都听你说水果卡路里相对少,我不懂这些,所以以为你会喜欢。”
“减肥都是过去时了,我现在只求吃饱喝足,快意人生。”意外于他会专注她曾经的那些细节,她决定开口,“景轩,其实我来是为了……”
早已料定她必定执着会问关于程韵儿的事,梁景轩不再回避。“为了程韵儿的事对吗?”支使走了家仆,他问。
“是的。”王云妮不由自主向前倾了倾身子,“她失踪的事跟你有关对吗?这些天有人在找她,我怕事情会越闹越大,毕竟她是公众人物。”
梁景轩点了下头:“如果你是因为担心他们找你麻烦的话完全没必要。她失踪前和你见面的事不会泄露出去,我已经做好措施。”
王云妮知道他有权势处理好那些事,但事关心结的并不主要是为了这个。她压低声音:“你到底把韵儿怎么了?”
“她很好,还没死。”他语气薄冷。
听到这句话的王云妮略松了口气,她语重心长道:“虽然韵儿她的行为不正常,但毕竟她跟我好了这么多年,也跟你认识了这么多年……”
“你是来给她说情的?”梁景轩眼神一转,顺势靠在沙发背上。
“不算说情吧,我只是不想她……”
“云妮,你听过东郭先生的故事,你要知道程韵儿施爱于狼的东郭先生,而是那条忘恩负义的狼。”梁景轩摇头打断她的话,“如果你让我帮忙我可能眼皮都不会眨一下,但在那个女人的事情上,至少在我这里不会有商量余地。”
东郭先生?不分善恶,滥施仁慈?
从他的语气中,王云妮不知道他口中所指的东郭先生是他自己还是她。不过她还是决定努力一把:“你能不能放了她?”
梁景轩摇头浅笑,毫无妥协迹象。
王云妮停了一下,说:“韵儿有病你知道吗?”
“我是最近才知道的。她有病,并且病得不轻。”他冷哧一声,要解他心头之恨,除非将那女人千、刀、万、剐。“抱歉,只是我还没仁慈到因为她有病就既往不咎。”
那些折磨他这么多年的关于失去恩儿的痛楚,那些所有关于那个女人从小到大这么折磨恩儿的心疼,那些关于恩儿要离开她奔向他怀抱时被她推下阶梯的仇恨,对于这个把他锁进墙体的变态女人,他如果愿意放弃报复,他梁景轩的名字完全可以倒着来写了!
他从来不是,那种宰相肚里能撑船的宽宏大量之人。
“其实我早就知道她有心理类疾病,我曾不止一次在她家中发现类似药物。我没想到她会失去理智做那种伤害别人的事。但她毕竟没犯下大错,她很可怜。”不知真相的王云妮还在试图说服他,“从小被母亲遗弃,被收养后又被养父母虐待。养父母失踪后她还独自一人抚养毫无血缘关系的妹妹,在人生的道路上,她已承受太多。在认识她之前,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却失踪了。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导致她心理不正常……”
“她很会编故事。”梁景轩冷得几乎要狂笑,“她是这么跟你说的?”
“嗯。”从他的讽刺中她看出了轻冷,“怎么?”她本来是问他是否认为她的描述纯属程韵儿编织的故事,岂料他用眼神鼓励她继续说下去。“我记得我跟她认识的时候,是因为一串手链。她看中了个我腕上的手链,说那条手链对她来说意义非凡。她说以前她有个亲人也戴同款手链,这一点至少说明她这个人还是比较重情重义。”
“你很老实,她曾让你送手链给我的时候你就没打开看一眼?”梁景轩沉声。
“什么?”
“她和人在酒店被人捉jian后不是曾经让你送一个蓝色的首饰盒来我公司,约我见她一面?”梁景轩提醒她,“你当时没打开首饰盒看一眼?”
王云妮怔了怔后才反应过来:“你是说盒子里的东西就是我送给她的手链?”
“是,不过也不算是。”梁景轩的脸色黯了黯,“这是我送给妹妹的东西,她无非就是利用你把那东西让我过目,引我去见她。那条手链你在什么地方买到的?”
“不是买到的,是在一个山脚下捡到的。”
就是在她亲手把恩儿推下山脚的那天,链子在恩儿手腕滑落。因为她的狠毒,恩儿变成了傻子。
梁景轩心里一恸,抿了抿薄唇:“这样吧,我告诉你,那个疯女人的病无药可治!你如果对她心存怜悯,当时候给你自己带来无穷无尽麻烦的就是你自己!我如果放了她,下一个死的不是你就是恩儿!不要相信鳄鱼的眼泪,论情商,那个女人说能表演出来的绝对比你高上百倍。”
“恩儿是谁?”
“就是她失踪的妹妹,我曾经的未婚妻。”梁景轩毫不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