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一愣,继而敛了敛心神,站起身来向这些班子成员们鞠了一躬,然后不慌不忙地坐了下来,笑着说道:“谢谢白书记的介绍,也谢谢各位市领导和县领导!刚才白书记叫我新任镇长,这是抬举我了。为什么,因为我现在还只是镇党委副书记,代理镇长职务,真正成为镇长,还需要通过镇人代会的选举。对于我个人来说,目前能不能通过镇人代会的选举,就成为我近期的第一大目标啦。因为这不光是对组织信任的验证,更是对我个人能力的验证,也是对我来这以后能不能得到大家和老百姓认可的验证。不过,我在这儿和大家交个心,我对这个选举还真是没底。所以啊,今天我头一天上任,别的也不多说,希望大家帮我这个忙,帮着我这个年轻的生瓜蛋子尽快熟悉情况,一来能够更好的为白书记和各位打打下手,为大家减轻点负担,二来也为咱们卧虎镇的老百姓办点儿实事,让大伙儿都认识认识我。所以,能不能成为白书记口中的新任镇长,而且是名副其实的镇长,就靠大家啦!”
“哈哈!”大家听了他这番话,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尤其是白知柄,笑得前仰后合的,也不知道是被他话里话外的直率而乐,而是有些什么别的想法。总之这位坐着奥迪A8L的“座山雕”发出了非常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唐镇长,噢,不不,现在还是叫唐副书记吧。相信各位也看出来了,咱们这位唐副书记快言快语,很是实在,这说明什么?说明市委和县委的人事安排是非常英明的,咱们卧虎镇就需要这样实在的干部,至于学识和理论水平,倒是第二位的,能够实实在在的接地气,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啊,我在这儿也替在座这帮班子成员表个态,唐副书记的担心,一定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消失的。咱们卧虎镇近十多年来,还从来没有选不上的镇长!哈哈哈!”
大家又笑,仲子约看了看旁边坐着的张逢启,微笑问道:“张科长!您看,咱们这见面会是不是就差不多了,您远道而来,现在也快十二点了,咱们要不就在镇政府食堂用午餐吧,大家还有什么话,都到饭桌上说去!”
张逢启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手表:“好吧!也确实快到十二点了,这个点儿再赶回城里肯定也晚了,那就在这儿吃个工作餐吧。不过,仲书记,咱们可是说好了啊,中午这酒……”
仲子约急忙接话:“张科长放心,我们也就简单比划比划。今天咱们确实也得来点儿,因为您代表市委组织部送唐镇长来,所以……”
张逢启笑了笑,却没等仲子约说完,就打断了其话头:“好吧!恭敬不如从命,不过,咱们可得提前约法三章!”
“得得得!”仲子约大笑:“只要您同意少喝一点酒,咱们别说约法三章了,约法六章都行!”
张逢启点点头:“嗯!那就好!那咱们就约法三章,第一,吃饭尽可能遵守规定,即便没有自助餐是吃桌餐,也别满屋子串酒。第二,咱们还是别喝白酒了,喝点儿红酒或者啤酒吧。第三,我下午两点半有一个会,必须得赶回城里去开。所以,咱们是不是尽可能简短些。”
“好!”仲子约大手一挥:“既然张科长都说得这么明白了,那咱们就逐一照办!老白啊,我记得你们这儿的葡萄不错吧,而且产业园区里还有一个很专业的葡萄酒酿制基地。咱们今天中午要不就喝红酒吧。一来呢,唐镇长今天上任,喝红酒代表红红火火;二来呢,也请张科长尝尝你们本土的特色,看看你们的土产红酒怎么样?”
白知柄连忙应道:“好啊!没问题!咱们这儿还真产上好的红酒,这可是县里主管农业副县长潘耕农直接抓的点儿。管得严着呢,镇上除了我之外,别的谁去都没用,睬都不睬。您放心,我这就让我的司机直接去他们那儿提货,弄几箱顶级的来。耕农县长抓的点儿,我的面子都可以不给,可仲书记的面子还是必须给的!”
仲子约用手指了指白知柄,冲张逢启笑道:“看见没,这个老白啊,又想仗着我的旗号去打秋风。好吧,今天张大科长在这儿,我就给你垫句话吧。你去和他们说,我已经和耕农县长说好了,今天市委组织部的领导送唐镇长,所以破这个例,弄个两三箱来吧!”
见仲子约这么说,张逢启也不好再说什么,搞组织工作的虽然要求原则性强,但很多时候也得学会变通,要不然就该不得人心了。所以,这位干部科长适当地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微笑着默许了。
这时候,白知柄已然高兴地跳了起来,大笑不已:“好好好!有仲书记发话,张大科长认同,那可就好办多了,我这就去安排!”
不多会儿,大家都在卧虎镇食堂的大包间里就坐,整整三桌,卧虎镇四套班子成员都参加了。
唐卡是主角儿,当仁不让地和张逢启、仲子约、刘予之、白知柄等人坐在了主桌上。
白知柄很是兴奋,又当主持人,又当监酒官,把一个美其名曰“工作餐”的氛围弄得象婚宴一般,交叉换位,频频举杯,尔来我往,不亦乐乎。
唐卡也不多话,静静地看着这位“座山雕”尽情表演,遇到有人来敬酒,也不拒绝,一一微笑着喝下。
其实,他自己知道,这些乡镇干部虽然能喝,但是和他的酒量比起来,算不得什么。高度白酒都能喝两瓶的他,喝红酒至少是四五瓶起步,至于啤酒,那更是得以十瓶二十瓶计,所以,看这些人就象小儿科一样。
眼见着白知柄只喝下去不到一瓶的红酒,就开始摇晃了,也不知道是真醉还是假醉,只看见其拉着仲子约等人一个劲儿的喝,先说单敬一个,然后说喝一个“好事成双”,再喝一个“事不过三”,总有理由,没完没了的。
这要是在以前,他早就甩出一句:“不能喝还逞什么英雄,赶紧滚蛋!”
可是现在不同了,自己初来乍到,这是在别人的地面上,还是能忍则忍吧。
白知柄似乎摇晃得更厉害了,每次拉住一个领导互侃的时间也更长,动作也更亲密,好象真是自家兄弟似的。
“哼!”他鄙视地甩出一句,却在这时,看到了张逢启斜眼对他瞟过来的目光。他友好地点了点头,却发现这位干部科长眼神里有着另外的意思,似乎在叫他过去一下。
他当即会意,端了酒杯起身,来到张逢启的身边,也学着白知柄的样子,高声叫嚷一句:“张科长!承蒙你今天送我到县里,又送我到镇里,我唐卡也是知恩图报之人。兄台大恩,小弟没齿难忘。来来来,让兄弟敬你一个满杯!”
因为他的声音很高,所以旁边的仲子约、刘予之等人纷纷朝这儿看过来,见到此景纷纷点头:“对对对!唐镇长啊!你还真是应该好好敬敬张大科长一杯。我们平时见送干部就任也见得多了,却从来没见过张大科长这样既送到县里又送到镇里的,张大科长对你,还真是够意思啊!”
“是啊!”他发出由衷的感叹,从桌上拿起一瓶红酒把自己的酒杯倒满,然后与张逢启相碰,“张老兄,平日里虽然同在大院里,但是一起喝酒的次数也不多。相送大恩,此生不忘,兄弟我用这一个满杯敬你!”
“好啊!喝满杯啰!”旁边众人纷纷起哄,大声叫好。
张逢启仍然非常冷静,并没有冲动去将自己杯子倒满,只是举着半杯酒,与他相碰:“好!咱们哥俩来干一个!”
二人一饮而尽,赢得众人喝彩。
喝过之后,他笑着将杯子拿在手里,然后拉了张逢启到一边,装作继续加深感情的样子,实际上却放低了声音,问出一句:“老兄!有什么话要吩咐?”
张逢启也压低了声音,脸上仍然保持着笑容:“兄弟!不是我说你啊!这入乡随俗的功夫,你还得学啊!”
他当即一惊,急忙将张逢启拉得离酒桌更远了些:“老兄!您又发现我有什么做得不到的地方,尽管说,我一定改!”
张逢启笑着摇头:“不用改!咱们先前不是说了么?这就是一个惯性的问题,得慢慢来。我刚才看你坐在那儿发愣,好象和这些乡镇干部有些格格不入,有这个问题吧?”
“这……”他更加惊愕了,一下子说不出话来,见张逢启的目光中并没嘲讽之意,是非常坦诚的神色,这才略为宽心,点点头:“是!张老兄真是目光如炬,一下子就看出了我坐在桌上无所事事,让老兄见笑了!”
张逢启笑道:“见笑谈不上!我只知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能你这个当局者自己没觉得,认为自己和这些未来的同事处得挺好的,一一和他们举杯相碰,已经很给他们面子了。但在我这个旁观者看来,你的内心还是孤傲的,认为这些乡镇干部根本和你不是一路人,和他们在一起,你完全就是迫不得已,能和他们坐在这儿喝酒,就已经很给他们面子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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