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已见怪不怪,只是问出一句:“你们都没有听过?还是早就听过?”
包括靳云诚在内,都木然地摇了摇头。
“好吧?”他叹了一口气,“既然你们都没有听过,那只能说明一点。这个季如河太能掩饰了,这样的权场手札,要是能写出来,肯定不只一天两天的事情。你们经常工作在他的身边,竟然对此一点也没有察觉到。而且,我在这里可以大胆猜测,这个东西虽然说是手札,但绝不是一两张纸那么简单。不知道你们看过《雍正王朝》没有?”
“《雍正王朝》?”众人又是一愣,但很快应道:“看过的,这可是老片子了!”
“对!”他笑道:“这个历史居改编自二月河的小说,剧里面有一本《百官行述》,应该就是季如河这个手札的鼻祖。这个《百官行述》可是有足足十几个大箱子,将一间屋子堆得满满的。因为把人的污点记录下来,光靠纸笔是没有的,还得有证物。虽然说现在科技发达了,什么都可以有电子文档、视频文件等等。不过,即便是这样,你们想想,比如说这个季如河记载了一百多个人的污点吧,每人都最简单地搜集了一个光盘存储。一百多张光盘,那也挺占地方的,再加上实物什么的,怎么也得占好大一片地方。这么大的一个地方,你们天天在他身边,就一点儿没有察觉?”
这一句话说出来,众人顿时沉默。
要说董清明和靳云诚还好,毕竟政法委办公室设在市委大院内,不在公安局。
可付正明和蒋洪历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天天和季如河在一个楼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什么风吹草动肯定一下子就知道了。而且因为政见不同,早就相互提防,却没想到这人做出这么一件“大动作”来竟然没被察觉,亏得这二人还都是老刑警出身。
只在刹那间,付正明和蒋洪历的脸就红了,尤其是付正明,这老哥一贯认为在西京按刑警的战力排行,除了董清明就该数自己了。可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最看不起的季如河,竟然藏得这么深,搞了这么一个要命的“绝密杀器”,自己这位战力最强者却一无所知,说出来真是丢人。
“唐秘书!”付正明涨红了脸,大声说道:“您问得好!这件事情不怪董书记和小靳,他们人在市委工作,不在我们局里。也不怪洪历,他这个刑警队长天天在外面办案子,很少在机关待。要怪就怪我吧,是我太大意了,竟然对这个季如河做这样的事情没有任何察觉!”
老董还是挺够意思的,见老部下付正明主动担当,一贯护犊子的他坐不住了,主动说道:“不不不!兄弟,这事还是怪我,我有领导责任,毕竟所有西京政法口都归我管。”
“好啦!”唐卡笑着摆了摆手,“书记,各位老兄,今天我来,不是要向大家问责的,而是来找大家商量办法的。事情已经出了,正所谓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咱们没有任何察觉,算是丢了羊,虽说已经非常被动,但还不算走投无路。如果现在因为是谁的责任而吵得不可开交,那才是丧失了反转的最佳时机。我的意见是这样,咱们今天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开一个诸葛亮会,打破常规,头脑风暴,想得多离经叛道都没事儿。整出个切实可行的一二三来,多管齐下,确保找到和揪出此书的任务能够实现!”
“哦?”众人应了一声,迅速由方才的忙乱模式重新回到安静模式。
仔细想想,唐卡说的确实有道理。与其千羊在望,不如一兔在手。事情已经出了,相互责问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不如立足解决问题,找出实际办法来。
再看唐卡,这时面带微笑,将双手放在桌上,似乎很是胸有成竹。大家受了他的情绪感染,心态更为平和了一些,脑子开始琢磨解决办法了。
他这时对靳云诚使了一个眼色,靳云诚会意,去给每人倒了一杯茶,然后拿了纸笔,准备记录。
付正明这时神色一凛,出声说道:“靳秘书,咱们这是商量极度机密的事情,是不是别记录了,都记在脑子里吧。”
靳云诚一愣,正想解释,旁边几人也纷纷赞同,包括董清明,也一脸正色地让其将纸笔收起来。
唐卡这时笑着摆了摆手:“好了!让云诚记吧,咱们这头脑风暴法在形成有效办法前,适当记记还是有必要的,一下子全撒开了乱跑,容易背离主要方向。简单记一记,能够让大家有个参考。还是记吧,最后整理出来有效办法,再把所有记的都烧了就行!”
“嗯!”听他这么一说,众人纷纷点头,“这个好!先记着,回头整理一下,选出可行的办法,再烧了,记在脑子里!”
“好!”靳云诚摆脱了刚才略显尴尬的状态,笑着说道:“那我就专门负责记录了,大家现在畅所欲言吧!”
“嘿嘿!”他笑道:“云诚,你又想偷懒不是?就算是记录,也得提出自己的看法。更何况,你记录时能够最全面和直观地看到大家的想法,正所谓触类旁通,你由此受到的启发肯定也最大。如果大家最后一共提出个十条八条来,你怎么也得提出个两三条吧?”
“哈哈哈!”大家都笑,靳云诚则不停地挠着头,“好!既然唐主任发了话,我就争取提出个一二三来吧。”
“哈哈!”大家又笑。
却在这时,唐卡双手一挥,作出了一个斩钉截铁的动作。
大家急忙噤声,以为这位“二号首长”是在责怪笑声太大,应该避免隔墙有耳。可他脸上的表情却很是难猜,象是在思索着什么。
好一会儿,他的脸上才有了笑容,见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自己,轻轻笑道:“没事儿!大家继续,我刚才就是一下子想到了一个小点,所以动作大了一点了!”
董清明两眼放光:“唐老弟!你这脑瓜子我可是知道,要说整个西京城都是数一数二的。想到了什么,快给我们说说!”
他眨了眨眼睛:“董书记,您这不是给我戴高帽么?我哪有这样的实力,各位都是警界老前辈,还是你们几位先说吧!”
众人连连摇头相劝,尤其是付正明,扯着大嗓子说道:“哎呀!唐秘书,您就不要谦虚了,上次在市委门前处置大规模出租车司机上访事件时,我可是领教了。虽然说已经过去两年,但对我来说仍是历历在目。您这奇招迭出,一环套一环,都不带停顿的。再加上大局控制也好,临危不惧。您是真正的大家,这心思缜密与周全程度,我们这些个老刑警真是白干了!”
“哈哈!”他笑了起来:“老付,你这可就太抬举我了!好吧,能够得到‘铁血警长’如此赞誉,我这也算是值了。既然这样,那我就主动献丑吧,说得不好,你们几位可别笑话我!”
“不会,不会!”众人急忙摇头:“您快说吧!”
他端起杯子来喝了一口茶,笑着指了指靳云诚手中的纸笔:“其实啊,我就是从刚才咱们说记下再烧掉这件小事情想到的!”
众人一惊,继而瞪大了眼睛,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他微微而笑:“大伙儿可以想想,咱们在这儿商量这件事情,都生怕泄露出去,将心比心,那个季如河整出这么大动静来,难道他就不怕么?”
“哎呀!是啊!对啊!”经他这么一说,众人纷纷点头,“要说这个季如河其实就是个愣冲大头菜的主儿,什么时候具备这么好的心理素质了?”
“嗯!”他用手轻轻敲了敲桌子,“我要是他,心里肯定也怕得要死!不过,这个季如河怕的,可和咱们怕的不一样!”
“哦?为什么会不一样?怎么个不一样法?”众人都表示疑惑。
他不动声色,示意靳云诚将面前那撂纸递了过来,将最上面那张写了几个字的纸一下子撕个粉碎,看得众人直犯傻。
他却象没事儿人一样,将手上纸屑拍了拍,又向靳云诚要了一个打火机,拿在手里把玩,悠然说道:“咱们是恨不得有些风吹草动,就把这些记载了咱们想法的纸撕了、烧了,而他季如河,恰恰与咱们相反!他现在已经弄了这么一个宝贝疙瘩,最怕的已经不是风吹草动,而是他的这些宝贝被人给撕了、烧了。你们想想,是不是这样?”
“嗯!还真是这样!”众人点头不止:“这个家伙,在最初写这个手札的时候,肯定象我们这样惴惴不安,生怕被人发现。但是到了现在这个阶段,已经写了好几大箱了,心态就不一样了,就怕被人发现了手札后毁了,他也就没了立命之本!”
“对!”他猛地拍了一下手,提高了声音:“这个立命之本说得好!写这个东西之前,他季如河还是季如河,可这个东西一旦写成了,他也就成了这个东西的守墓人!茶也不思,饭也不想,生怕被别人毁了去。一旦毁了,他的命也就没了。所以,我们如果要找到这个东西,就得反其道而行之!”
“反其道?怎么反其道?”付正明是个急性子,有些坐不住了。
他眨了眨眼睛:“他不是怕毁么?那咱们就毁上一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