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这要是前一个还好说，知错就改，再大的错也不怕。可要是后一个，那可就麻烦大了，老爷子在这一点上产生的动摇，那可就意味着自己的一切前途彻底终结，即将成为弃子了！
他的心里，已经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如果全打上水来，也都得洒了。
可是，事已至此，慌也没有用。从老爷子收下自己送的这两大坛子女儿红来看，应该还没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那就说明还有戏。
于是，他强作镇静，微笑着答道：“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就是喜欢喝这么一些略带苦味的茶。或许，这苦丁茶和别的茶并没有太多的区别，可是总觉得，既然喝着苦，那么肯定能去火、清热。于是，真喝了进去，也就不觉得特别苦了！”
“嗯！”老爷子应了一声，却并没有点头，只是说道：“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认识，不容易。多少人在你这个年岁，自以为步入了快车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结果，尾巴飘到天上去了，身子还在地上趴着。吃不得苦，受不了罪，最后自己给自己挖坑，再也爬不起来了！”
“是！”他应道：“您说的对！我们这些年轻人，能够沉住气，多吃苦，其实是积福。要不然，就是作恶！”
“嗯！”老爷子又应了一声，端起茶来喝了一口，然后看了他一眼：“你也喝啊，大热天的，别渴坏了！”
“是！”他端起了杯子，轻轻吹了吹热气，然后很是自然地喝下一口，在嘴里含了一会儿，轻松咽下。这么做，是让老爷子看出来，不是为了说能吃苦，才专门喝这个苦丁茶的，确实平日里时常有喝，绝非做假。
老爷子果然一直在观察他，见他痛快喝下，脸上也没有什么受不了苦的模样，这才缓和了一些神色，问出一句：“过来还顺利？”
“顺利！”他在心里长舒一口气，有一种庆幸过关的感觉，说话也放松了一些：“昨天晚上听天气预报还说北京这边可能有雷阵雨，航班可能会受到影响。今天上午登机之前，又说天气好了，航班正常起飞，所以还挺顺利的！”
“嗯！那就好！”老爷子说话非常简短，让人感觉没有任何废话，很快又问出一句似乎根本不相关的话来：“你回市委办任职多长时间了？”
他急忙回应：“刚刚回来，调令下了还不到一个月！”
“哦！”老爷子点点头；“这么说，两年前的那场大是非，已经尘埃落定了？”
他大吃一惊，没想到老爷子会突然把话题转移到这上面来，当时就面露一丝尴尬，苦笑道：“应该是落定了，至少最近一个时期，他们不敢再拿这件事情作文章了？”
“哦？”老爷子微微皱眉：“是不敢拿，还是因为拿了也没用，所以不拿，这可是个性质问题？”
“这……”他当即无语，被噎了个正着。老爷子这句直问，太犀利了，根本无从答起。
幸运的是，老爷子好象没有什么继续追问的意思，很快又问出了另一个问题：“听说，你两年前参加副处级考试时，考了整个西京的状元？”
他心里又是一惊，老爷子这思维可真是够跳跃的，怎么又想起问这个了。而且，这件事情老爷子是知道的呀，不光自己向其汇报过，路晴肯定也说过。
老爷子为什么明知故问呢？这当中莫非有什么深义？
情急之下，他也不敢多想，只能顺势答道：“是！我的笔试和面试在所有报考者当中排名第一，所以总成绩也是第一。”
“是吧？”老爷子突然笑了起来：“听说总分非常高，落开第二名有近十分？”
见老爷子发笑，他的心情又好了些，笑着答道：“是这样！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好汉不提当年勇，现在也就是当个笑话说说了！”
“哦？只是笑话？”老爷子突然板起了脸，很是吓人。
“您这是？”他骤然失色，不知老爷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老爷子却根本不为所动，很快又将思路跳开了去：“笑话不笑话的，深究也没有什么意义。这样吧，两年前你考了个状元，一骑绝尘，名满天下。两年后的今天，我再考考你，看你的水平是不是下降了，敢不敢应战？”
他还真是被老爷子吓得不轻，脸都白了。
作为掌控一国命派的顶级智者，老爷子的级数实在是高出他太多，对于这一点，他在两年前初见老爷子时就有体会。当初，也是凭着一腔热血和另辟蹊径，才冲出一条生路，得到了老爷子的认可。
本以为，两年之后，自己通过多方历练，和老爷子的差距会缩小一些。可是通过刚才的“交锋”来看，这种差距不是缩小了，反而进一步加大了，这可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
事已至此，后退也没用。老爷子本身就是这么一个刚强的性格，你要是因为软弱而后退，他根本就看不起你。你要是抱着九死一生的心态冲上一冲，没准还能够博取他的欣赏。
已是背水一战，自古华山一条道，只有拼了！
他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茶，咬了一个苦丁长枝在嘴里，咀嚼了一会儿，才吐出来，然后放下茶杯，说道：“老爸，我这还真是整整两年没参加考试了，天天面对的不是老百姓就是企业。您考吧，我尽全力作答就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能让您满意？”
“好！”老爷子似笑非笑：“既然敢应考，就说明这股子劲儿还没丢。至于是不是考出令人满意的成绩，那就不要问我了，得问你自己！”
“问我自己？”老爷子最后这句话，他没听明白什么意思，但是立马应考是肯定的了。于是，他也不再多话，直接望向了老爷子：“您请出题吧？”
“好！”见他直截了当，老爷子更是不多话，直接拿起桌上一撂报纸扔给了他，“看看吧！第二版的头条，给你两分钟的阅读时间，然后再给你两分钟的时间，把这篇报道的来龙去脉说说清楚。这种即看即答的问题，也就是个初中升高中的水准，不难吧？”
他刚想回答“不难”，但敏感的直觉告诉他，既然是老爷子要考的事情，远远不只是初中升高中的水平。于是，他多了一个心眼，看了一眼这个二版头条的标题。
只这一下，顿时就让他傻了眼！
《湖南男子同时交17个女友涉嫌欺诈被刑事立案》
天啊！这竟然是最近网上炒得沸沸扬扬的“十七女之哥”之事。
只在一瞬间，他的后背已是汗如雨下。
对于这则新闻，他虽然没有过多地去研读，但是大概内容他是知道的。
这则新闻的男主角姓袁，湖南人，因为一场车祸住院，当场昏迷。在发生车祸之前，他正开着一个刘姓女友的车。于是，交警处理现场后联系了这个刘姓女友。而到了医院时，不了解情况的医生却通过他的手机联系了最近频繁通话的周姓女友。
二女赶到医院后一对质，才发现她们充其量只是男友的Ｎ分之一而已。打开其微信，发现男友竟然背着与众多女人有暧昧关系，粗略估算不下二百个，试着给她们发消息，一下就有十七个女孩子称是他女朋友。
这十七名女友还只是初步确认的，有更多的人保持了沉默。
即使如此，这一下也炸了锅，十七名女友纷纷赶往医院，有人要求探视，有人要求找个说法。这时她们共同的男友袁某已醒来，眼见如此穿帮，无言以对，直接以需要休息为由拒绝交流。
事已至此，十七名欲哭无泪的女友们幡然醒悟，组成了“妇仇者联盟”，建立了微信维权群，控诉这个袁某骗人骗钱又骗身的罪恶行径。
截至目前，被骗女子已到派出所报案，袁某涉嫌欺诈事件已正式以刑事案件立案。袁某也因为骗术高超和斡旋能力极强被网上戏称为“十七女之哥”。
这就是这则新闻的大致内容！老实话，这则新闻他原来看过，看过之后只是微微一笑而已，并没有过多在意。
可是，神仙也想不到，这则新闻竟然成了老爷子的考题！
老爷子啊老爷子，您这是要干什么？是有人已经向您揭发了我的“色”之途径么？在您眼中看来，我是不是已经成为了这个现实版的袁某，甚至比他更甚？
大热天，汗如雨下的他，隐隐感觉到了背后传来的凉意。昏昏然之间，他的脑海里始终浮现着一句话，那就是“自作孽，不可活”，自己以前作下的孽，现在是到了该还的时候了！
老爷子，你这是让我简述这则新闻，还是让我一五一十交待自己的风流史啊？
此时此刻，他已经恨不能在地上挖个大洞，一下子钻进去，再也不出来。可是，他知道这么做根本没有用，依着老爷子的性格，就算你真的挖一个大洞钻进去，老爷子刨地三尺也得把你挖出来！
恍恍乎之间，他感觉自己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能听见门边那口老式座钟“嘀嗒嘀嗒”的摇摆声。正在迷离之间，听到老爷子的声音象利刃一般从时空的另一头猛穿过来：“怎么样？你想得如何？这道题是答，还是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