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邵偿下楼买了甜粥给贺织,附带着问了句:“需要通知你家里么?”
贺织正在舀粥的手顿了下,接着说道:“不了,我一会儿打个电话给陈姐,你有事先走就行。”
对方沉默了几秒:“我等你叫的人来再走。”
贺织吃完粥,手机拨了号通了之后,那边抢先她一步开口:“贺织你在哪儿呢?!为什么昨天晚上没回家?!”
陈芸指的家是她那个房子。
贺织耐心听着陈芸吼完,才道:“我在医院,昨天低血糖晕倒了,我朋友正好撞见,就送我来了。”
这会儿的贺织看着平静的不像话,邵偿怔了下,或许是极度崩溃后的风平浪静?
陈芸问了医院的地点和病房号码后,就挂了电话。
贺织半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眼神空洞之余还保留了几分哀情。
邵偿看着贺织,对方安静着,他也就安静着。
许久之后,贺织才有了声音:“谢谢。”
她刚刚回想了自己晕倒前的情景,也记起来了自己是叫着要邵偿来这一回事。
邵偿轻咳两声:“不用。”
“怎么不叫你爸妈来?”邵偿琢磨了下贺织应该会乖一阵,便问了句。
贺织沉默几秒,接着转头看向窗外,眼神放的遥远:“他们不会管这个的。”
“我是他们领养的,原本贺叔叔想养个男孩子,谁知道贺阿姨填错了领养手续,误领了我。”
“我是不被欢迎的那个。”
“近十八年来,贺家从来就没认过我,甚至还在我小的时候,给我拟定了一份合约,成人礼过后,我就不归贺家了,往后是死是活都与他们无关。”
“比起生死大事,我住院这点儿小细节,他们不会管的。”
贺织声音像是潺了流水,轻,细,这流水顺着空气的流传,路过邵偿的心脏,在那里流下一道痕迹。
他不外乎觉得贺织在“朋友”这一面上接受了自己,邵偿内心触动。
躺在病床的那个女孩儿,脸色发白,面无红润之色,眼神里面装着的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欢悦,而是满满的空洞,看不穿心思,看不透想法。
可偏偏又像是一根藤蔓,牢牢捆了邵偿的心思在自己身上。
陈芸来的时候,贺织已经又睡了,她进病房后先是看了一眼贺织旁边坐着的那男生,接着一愣,思考了下应该就是这人送贺织到医院的,便微微点头表示了谢意:“我是贺织的家人。”
邵偿的目光从贺织身上移开,上下扫了陈芸几眼,没流漏出多大表情:“恩。”
单单一个音节,陈芸没听出来有什么不对。
眼神落到贺织脸上,睡得挺熟。
“这位…同学?方便给我说一下贺织的情况吗?”陈芸不知道怎么称呼面前这个看着不太像同龄人的男生,只好用了先前贺织在电话里的称呼。
“低血糖,超过身体负荷的运动,还有…受了刺激导致的大脑暂时性缺氧。”邵偿一一说道。
陈芸听完这个,思考之间,突然觉得这声音耳熟的很:“同学,我们…在哪儿见过?”
她有些不确定,按理说长相这么出众的,她见过一面之后就很难忘记了。
邵偿没接话,上次他接电话的事情还记在心里。
陈芸审视了他一番,又细想了那声音的熟悉之处,猛地回忆起来这么一段对话:
“手机是老子捡的!别他妈再打过来了!……”
声音重合度高达百分之九十,陈芸立刻语塞了,接着睁大了眼睛:“贺织从尚娱跑了那几天……在你那儿?!”
既然被识破了,邵偿也不矫情,直当承认:“是啊,住我的地方,吃我的东西,喝我的水,用我的沐浴露,我给照顾的妥妥当当,怎么了?”
陈芸抿唇,面上已经严厉了起来:“这位同学,你知道贺织的身份……”
“停!我不用你介绍,她在我这儿被我了解的心知肚明,”邵偿不耐烦的打断她那副官腔,“尚娱正式练习生,怎么?住我家我还高攀她了不成?”
陈芸被堵的一愣,好久没反应过来:“你跟贺织……”
邵偿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侃大山,贺织醒了:
“邵偿。”
语气很淡,说不出是什么意味。
邵偿立刻安静了。
贺织醒了有两分钟了,听着邵偿越说越脱轨,她再睡着就麻烦了。
“我同学,邵偿。”
“我…法律上的半监护人,陈芸,陈姐。”
贺织轻声简单介绍了两方人,又给陈芸解释着:“我刚出尚娱的那几天是在邵偿家里,他接济我一段日子,不过现在我已经搬回去了,不该有的都不会有,你放心。”
她知道陈芸在担心什么,怕自己一事未平,一事再起,不仅黑料缠身洗不干净,还违反合同私自谈恋爱。
这一句承诺,就堵了陈芸的嘴。
也让邵偿原本亮着的眼神彻底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