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鹏飞朝他的身段一看,又抬起他的脸来,审视了一番。好!这雌儿相人的本领确实不凡,挑的十个人,个个是一等一的好样貌,尤其这一个,可谓妙绝。出得门来,黄栀子已经不在,含笑愣怔着。
“少夫人,咱们走吧。”
柳家是阳州望族,为高唐立下了汗马功劳,祖上被封南阳王,太祖为显恩宠,曾把当年行宫里的御花园赏赐给了他家。柳家坚持不受,太祖便另选宅基,给他家建了一座山水园林,也就是现在的柳府。不过,南阳王的封号柳府一代也没传,没有人知道其中的原因,但朝廷对柳府的恩宠依旧,柳府在阳州的权势是与日俱增。
街道和两边的人家一同睡着了,只有两乘小轿在它梦中飞一般地前行,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转眼便到了柳府,轿子飞起,越过高高的围墙,落入了院内。数人围了上来,杨鹏飞一个手势,那些人又散了开去。
又是一阵疾走,两轿分道,一乘去了西边,一乘抬入了桃花林。西边的穿山而过,停在了一座小院子前。杨鹏飞上前,轻叩门环:“风先生,人带来了。”
没有人应答,也没有人来开门。杨鹏飞等了片刻,便着人把轿抬回去了。他知道,人已经被接走了。风无边喜欢玩神秘,在下人面前是从不露脸的。不过手段也确实高明,仿佛能驱使鬼仆,不着痕迹地搬人运物。
凌霄只觉得有人在他身上拎了一把,然后就闻到了一阵药香。身子一凉,他被浸到了一只药缸里,粘稠稠的药汁糊了一身。
“小子,别装了。老夫要是连这点小把戏都看不穿,就愧对‘神医’这个称号了。”
既被看穿,无需再装,凌霄睁开眼来。
“神医”风无边矮矮胖胖,身子和脑袋就像大芋艿上长出个芋艿子,换句话说,就像冬天里堆的雪人,脑袋摁在身子上,少了脖颈。这还是个小雪人,身高只有四尺左右。鼻梁塌塌的,像个大蒜头。两只小眼睛倒是滴溜溜的,很有精神。
屋里,油灯如豆,昏昏地照出了半房子的阴影。除了凌霄泡着的大药缸外,还有九只一般形质的。药缸五尺来高,每一只都浸着个人。原来,仙客来里相中的人,都被运到了柳府,“腌”了起来,只不知他们要用来做什么。
泡在药缸里的,都只浮出半张脸来,一抹惨白,瞧不清模样。头发倒是招摇在水上,映着黑漆漆地药汁,像一道道水纹。那些人就跟死了一样,一动也不动。
风无边盯着凌霄的脸,看了片刻,赞道:“好,你小子是个绝好的鼎炉。”从他兴奋的眼神来看,他对凌霄很满意。“这些个……”风无边往那些药缸一指,“随便哪个拎出去,都是一等一的货色,可跟你一比,倒成歪瓜裂枣了。”他那圆球似的的身上猛然伸出七八只手来,突地暴涨,探入了其中的一只药缸,拉手的拉手,拉脚的拉脚,把一个赤身裸体的人凌空擒了起来。
“你看这一个,眼睛生得漂亮,可惜鼻子不够挺。”风无边一手扯住了那人的头发,把他的脸露了起来,很英俊的一张脸,鼻子也不见瑕疵,可难入他的眼,“你再看他的腰。”七八只手一起行动,把那人拱桥似的弯了起来,“软是够软,可惜不够细。长得最好的,就是他的手,纤长白皙。”风无边展示完那人的手,“啪嗒”把他扔回了药缸。那人细细地呻吟了一声,原来还活着,但看那架势,也是活不长了。
风无边又捞出一个来,展手展脚,好的差的,一一指给凌霄看:“这个的脚是最好的,腿也长。”他把九个人轮着品评下来,满意的手有了,脚有了,眉眼有了……最后只剩下了一样——腰身。“让我看看你的腰身。”他朝凌霄探出手去。
凌霄想躲,可药水透过皮肤,侵蚀着凌霄的意识,昏眩一阵阵袭来。身体一软,“哗啦”一下,凌霄摔倒在药缸里。他想站起来,可身体已经不受指挥。心里“咯噔”一下,凌霄知道糟糕了,他的能力被药水禁锢了。药水是风无边秘制的,里面加了缚灵石,锁人神识,封人修为。
七八只手搭在了凌霄的身上,只一下,就把他的衣服悉数脱了下来,扔到了一边。风无边把他抬了起来,仰着头,来来回回,凌霄看了个遍,他的眼睛兴奋地放着光芒:“你生的倒好,不过今儿个我只取一样,只要你的腰。”他哈哈大笑:“不用多久,我就能造出世上最完美的人来。”
熄灯,关门,风无边志得意满地“滚”了出去,不管是谁,入了药缸就是他的囊中物了。
很快,门又开了,风无边像个皮球似的蹦了进来,在房间里弹跳着。他看看这个,又摸摸那个,脸上是激动的,犹豫的,他在煎熬,是今晚动手,还是等天亮再说。
“老子不管了!”他大叫一声,倏地从房中消失了,又倏地出现了,带来了一个云朵状的灰木架子。放好架子,他又出去了,四只手连托带抱地箍着一个酒瓮似的白玉瓶进来。随即又长出四只手来,用力地扶住灰木架子,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白玉瓶放了上去。事毕,他虔诚地朝着白玉瓶施了一礼:“拜托了。”
起身时,风无边的手上多了一样东西,蓝莹莹的,像一张狭长的薄纸片,是一柄鱼肠小匕。他转着小匕,活动着手指,走到一只药缸前。神情变得肃然了,目光炯炯有神。他把人凌空悬起,只见蓝光如练,那人的两条长腿已被卸掉,人也被送回了药缸中。白玉瓶一开,一道青气氤氲而出,风无边飞快地把人腿放了里面,赶忙盖严。他的身手非常迅捷,这一番动作眨眼间便已完成。也不知是药水的原因,还是那把鱼肠小匕的关系,或者是风无边的手段高,整个过程竟连一滴血都没有滴落。
风无边的手又探进了另一只药缸,他要把看中的都卸下,然后造出一个新的人来。
“扣扣”院门被急急地敲响了,“风先生,老爷请您过去,少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