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离开河道已经有一段距离。江南的路蜿蜒曲折,他们追丢了官兵,也看不到河岸。
秦牧命令前后布置哨位,其余人等就地休息。
贾红线和方好音围在秦牧身边。
“都怪你,若是没有你这个累赘,表哥怎么会遇到这样的危险。”贾红线毫不客气的指责方好音。
方好音却不示弱。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再互相指责有什么意义,何况四周都是她的手下,就算为了圣女的面子也不能弱了气势。
“哼,姐姐,你说这话有什么用处吗?如果没用,就别再提了,莫得打搅表哥想事情。”
方好音不软不硬的给她顶了回去。
语气生硬,称呼却拿捏的准,给足了贾红线面子。
她也改叫表哥了。不能叫姐夫,那怎么算是自己男人,也不能叫官人,那样比贾红线还亲近了,干脆跟着她叫吧。
她们在秦牧身边吵架,禁卫们根本没在意,他们全盯着秦牧,好像看神仙一般。
*他们在夜里已经见识过了,可是因为是夜晚,而且贾红线在船头开火,很多人看不清楚。今天秦牧的动作他们却都看清楚了。
秦少爷掏出一个铁棍,响了三声,那个宋军就死了。
然后扔出三个不知道什么东西,落地好像炸雷一般,把岸上几十个宋军炸死一片,剩下的全跑了。
石宝本来还准备带着队伍硬冲的,可是没想到一眨眼时间敌人全被秦牧解决了。
他们也如宋军一样的懵,只是下意识的跟着秦牧跑。
秦牧让停,就停下来。
暂时全失去了思维能力。
如今只剩下秦牧一个人在苦苦思索。
他可以依靠的其实不是这些人,也不全是后世的武器,而是那张大宋的地图。可是后世人画的千年前的地图,能有大概准确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深入到乡镇。
这张图上最小的行政单位是县。而且秦牧觉得也未必可靠。唯一靠谱点的应该是河流,所以秦牧绝不能离开河流。
离开了河流他不但失去了方向,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到了那个地步,除了等死再没有别的办法了。
必须回到河上,可是怎么才能回到河上呢?
正在皱眉苦思的时候,有哨兵过来报告,后面有追兵上来了。
追兵?哪里来的?
哨兵报告看起来是那条战船上的宋军。
秦牧想了一下,这才合理。
这段路程前后都没有城池,只是因为这里河道狭窄才被设下检查站。现在后面追来的宋军只能是船上的官军。
好!来的好。
追来的果然是船上的宋军。
领兵的将领还没有搞明白事情,岸上的兄弟已经死的死跑的跑。他当然得追,这肯定是方腊余孽,没准还是方腊本人呢。这样的军功他哪能放弃,于是把船开到岸边,留下几个弟兄看守,自己带着剩下的一百多人上岸追了过来。
岸上的路弯弯曲曲,不过好在就只有一条路,不担心追丢了。
这里是丘陵地带,很快他们就来到一处小坡下面。
刚下船没跑多远,队伍还没散,一群人挤做一团。
就听一声脆响,领头的将领仰面翻倒在地,脑袋只剩了下半截,眼见是活不成了。
接着就是箭雨,和连续不断的脆响。
秦牧带着部队埋伏在这里,就是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敢追,那就是心急了。
有心打无心,再加上贾红线的*弹无虚发,每一个宋军有威胁的点全被她清除掉,先是军官,再是弓弩手,其次是想跑的。
所有人都被一杆枪压制住。秦牧的禁卫军只需要拼命放箭就可以。
一场单方面的杀戮,很快就结束了。
不过一根烟的时间,一百多宋军变成了一地死尸。这是石宝带人打扫战场干的。
秦牧下不了这样的命令,可是石宝却没有半点犹豫。他们这点人怎么可能要俘虏。没死的宋兵全补了刀,一个活口没留。
“找个像圣公的首级。”秦牧发出了最后一道命令,结束了这场伏击。
四十个人的队伍皮都没掉一块,就全歼了一百多宋军,这样的战绩让方腊的人简直不敢相信。
如果次次打仗都能如此,就是打到汴梁又有何难呢?
莫非眼前这位秦少爷才是真正的“圣公”。
秦牧没时间跟这些人喘气,时间非常紧张。
他带入来到河边,在最后一处转弯地方,命令众人停下。
“红线,在这里设置阵地,一会打弓箭手。”秦牧给贾红线下达了命令。
“表哥,放心吧。”贾红线如今简直就是军神。一杆*指谁谁死,风头几乎盖过了圣女。虽然圣女才是方腊那边的人,可是战场上最实际,方好音刚才的表现可比贾红线差远了,毕竟她没有*。
“好,其余人听我命令,一起呐喊。”
这里是个小小的拐弯,转过去就会进入船上弓箭手的射程。秦牧不敢假定船上就没有留守的宋军,毕竟那条船很大,如果船舱有人也看不出来。
众人一起呐喊,果然从船舱出来了几个宋兵,还有一个手里拿着弓箭。
“冲,夺船。”秦牧下了命令。
一声枪响,那个弓箭手顿时没了活路。
禁卫们一起冲锋,船上的宋兵已经被吓呆了。怎么追人的没了,被追的到杀回来了。
很快,这条船就落入了秦牧的手里,一样的没留活口。
他命令继续乘坐原来的小船,驶过了检查站那段狭窄水道,再派人把那条宋军战船横着搁浅在河道上。
这样就会阻隔后面的追兵。以大宋现在的工业能力,这么一条漏了水搁浅在河道的船,要想挪开肯定需要一番时间。这就是他的活路。
收拾完一切,继续前行。前面就是绩溪了。过了这里,他们将转入一条新的河流,泾水。
绩溪也有宋军的检查站。
众人都有点畏惧了。这可不是刚才,只是临时的检查点,只有一条船的宋军。
绩溪是城池,岸边停泊着几十条宋军战船,城头还有无数的宋军。现在是大白天,秦牧夜视仪的优势也没有了。
还过得去吗?
秦牧让停船接受检查。
有宋军上来,秦牧说道:“速速检查,别耽误了媪相的大事。这是方腊的首级,还有这些俘虏,都是方腊手下重要人物。”
秦牧在伏击战时候就想好了对策。他特意让石宝找一个比较像方腊的宋军砍了首级,用石灰保存好,然后让几个禁卫换上方腊军的服装,捆好了扔在船舱里面,冒充俘虏。
以大宋的通讯现状,绩溪的宋军未必知道杭州的情况。这里离前线已经很远了。
搬出童贯的大帽子,再摆上一颗首级,加几个俘虏,很大可能可以骗过去。
这条计策还有一个危险,就是怕检查的宋军有认识这颗首级的。
不过这是小概率事件,世上哪有没风险的事,就是吃饭都有被噎死的。
果然宋军被骗了过去。
童贯是这次的主帅,统管所有军队。他抓住了方腊,还有这些俘虏,着急送汴梁向皇上请赏,这种心理是人就知道。
虽然不走杭州走绩溪是有点奇怪,但是谁知道方腊是在哪里被抓的呢?就没可能是靠近绩溪的地方被抓吗?
宋军不敢阻拦这样的大事,绩溪就这样有惊无险的闯了过去。
过了绩溪后就没有检查站了。
童贯万万想不到秦牧他们能跑出那么远。
于是一路急行,过了泾县,终于在四天后来到了长江岸边。
宣州,芜湖,长江的一个口岸。
到了这里就不用担心了。
芜湖商旅云集,四十个人都丢了军服,换上百姓服装,雇了一条船,沿江而上,再回到来时的老路,走汴河入汴梁。
到汴梁时候已经快夜晚。他们进了城,汴梁城就关了城门。
秦牧不敢把他们都撒上岸住客栈,就集体休息在船上。
总算是到了汴梁了,他很想去大光明火柴店看看,可是眼下还不是时候,明天先要出城,这一群人在汴梁城里面可不安全。
今夜,总算是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算算日子,离黄金沙给出的一个月期限还有一天,总算不负朋友所托,没让他牛皮吹破了。
一路几千里地的行程,又动刀动枪,斗智斗勇,即使秦牧强化过身体也承受不住,到了汴梁放下所有心事,他很快的睡着了。
这个夜晚,月亮很大。
任潇潇正在卫生间里面。
她最近很是得意。在吴管家的用心指导下,成功的逼的十几户人家失去了最后的土地,如果不给她家当佃户,那么要不就当流民,要不就去找事做。
想去汴梁她管不到,可是如果不走,那就只能在大光明火柴厂打工了。
经过这几个月的磨合,厂子的生产稳定了下来,工人也适应了工厂的强度,这个工钱吗,自然就降了下来。
原来最高一天一贯,现在顶多四百五十文。这工钱当然这也不算低了,可是劳动强度很大。
尽管如此,求着进厂工作的人还是挤破了脑袋。
事情总是在变化。
现在一切都向着有利于任家的方向转变。
任潇潇今天刚拿到最后一块地,心里很是高兴,晚上多喝了几杯,也许受凉吧,有点闹肚子,三更天起来上卫生间。
卫生间里面的灯早就没电了。
蓄电池加太阳能也架不住她这样频繁的用。
好在她还有打火机。
这东西秦牧带来了不少,任员外不让卖,省的惹麻烦,所以任潇潇就拿来玩了。
不只是玩,确实好用,比火柴还方便。
她来到卫生间,打着火机,四周黑漆漆的不像原来。
没有了灯光让任潇潇感觉有点恐怖。
赶紧处理完个人卫生,正要回去睡觉,就听到村子东边隐约传来喊杀声。
她吓得一激灵。
这情况,怎么回事?她可是经历过这样的夜晚,新婚第一夜就赶上佃户造反。
任潇潇心里扑腾扑腾的,赶紧来到院子里面,声音更加清晰了。
“杀啊,抢啊。”
怕什么来什么,果然是闹强盗了。她腿肚子都哆嗦了。
任潇潇捏着小拳头给自己鼓着勇气,冲进了闺房,拼命的拍打小桃。
可是小桃陪着任潇潇喝了太多酒,睡的死猪似的一动不动。
任潇潇可等不了了,她冲出闺房,冲出跨院,一边大叫闹土匪了,一边冲出了吴家大院。
她绝不能再被堵在里面了。上次有秦牧救她,这次秦大哥可不在家。
任潇潇一路狂奔,不管吴家大院乱作一团。
村东闹土匪,只能向村西跑了。
幸亏有月光,还不是太黑。
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跑出了村子,身后是一片喊杀声。
她都不敢回头,一路跑着就来到了码头。
到了这里还不敢停,继续再跑,前面是大光明火柴厂。这个时候,那里还有一个人,吴小妹。
吴小妹最近经常住在厂子里面。晚上门一栓,就是她一个人的天下。
任潇潇下意识的跑到这里,想起了厂里还有个吴小妹,她连忙穿过厂子,来到厂房大门,使劲拍打。
吴小妹刚刚睡下,听到敲门立刻心里紧张起来了。
她生的漂亮,一直以来就加着小心,只是最近做了做了秦牧的丫鬟,在吴家庄地位大大不同了,才没有人敢来骚扰她,今晚难道?
可是很快她听出是任潇潇的声音,连忙穿衣打开门。
“快跑,快跑,村里闹土匪了。”
吴小妹大吃一惊,连忙向村里望去,已经起了好几处火头,还有杀声哭声嚎叫声传来。
她马上就想跟着任潇潇跑,可是看看厂子,又有点犹豫。
这是秦大哥的心血啊。就这样丢这了?
任潇潇那管这些,拉着吴小妹的手就出来厂子,继续向西跑去。
什么时候了还管厂子。丢了就丢了。
自己丢了手表又怎么样,秦大哥还不是给自己一块新的。
保命要紧!
她才不管别的呢,哪怕吴家庄陷入了人间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