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此时,和尚端上饭来:黄粱饭,香椿油饼,一大碗盐炒的笋芽木耳香蕈黄花菜,一盘滴了辣油的小葱拌豆腐,一盘清炒面筋,一深碗茭儿菜萝卜丝汤。他陪笑问:“不晓够不够,我那还有现包的素馄饨。”
柳孟梅道:“你自己看,六七个爷们就吃这几盘素怎够,还不把馄饨煮来端上。”那和尚喏喏的赶紧去了。
陆无双笑起来:“你怎对他如此凶狠?”
柳孟梅挑眉:“我惯会看人,总觉他不老实。”
几人嘴里说着,手上却不停顿,风卷残云吃净碗碟,热腾腾的素馄饨适实送来,又是吃个精光。
平日里吃惯鸡鸭鱼肉,荤油满肚肠,偶尔吃顿素食,也是别有一番新鲜。
待歇着吃茶时,陆无双朝萧滽笑道:“前两日韩大人还说起你呢。”
萧滽拈起一枚红枣吃,似并不在意,王琏好奇问:“韩大人说了啥?”
陆无双道:“韩大人说以萧生的学问,稳中三甲殿试。”
其他几人神情微变,有人嘀咕:“能得主考官儿这话,想必大差不远。”
王琏语气酸涩:“韩大人倒是妄言,我春闱来回数载,还未见哪个考官儿敢如此保证的!”
柳孟梅道:“萧生为乡试解元,满腹锦绣华章,会试三甲稳若囊中取物。”
萧滽蹙眉,把茶盏顿桌上,起身指有事撩袍先走了。
看他背影晃得消失不见,也不晓谁低语:“瞧他倒挺傲慢,眼高看不起人。”
陆无双语气儿赞:“如萧生这般学富五车者,恃才傲物却也可谅。”
众人见他言语处处维护萧生,不便再多说,把茶饮尽即走出观音庙,各自散去不提。
且说萧鸢正穿园过院朝府门走,恰与去书房的赵正春迎面相遇,她连忙俯身见礼,赵正春也止步,背着手,语气温和:“若没记错,你阿弟三日后要入考试院了罢?”
萧鸢抿唇称是,略思忖:“能否请赵大人赐教?”
“你言明就是。”他看着一缕碎发散落在她鬓边,被春风轻轻拂动,一只黄莺儿在柳梢间脆鸣。
萧鸢说:“我在帮阿弟整理考篮儿,很是犯难,不晓哪些该带,哪些不该带?大人是走过考场一遭的,想必心如明镜,可否教教我?”
赵正春笑了笑,才道:“要备的着实多,恐你难记,不妨随我去书房,我写给你更妥当些。”
萧鸢“嗯”了一声,乖觉地走在他身后,赵正春放慢脚步,似随意般问:“你小妹和沈岐山颇亲近,我记得你说过与他并不相熟。”
萧鸢斟酌着回:“我在富春镇开茶馆,沈大人来吃过几回茶,给蓉姐儿送过一个画眉鸟笼子......她很是喜欢。”
“原来如此。”赵正春颌首:“倒想不出他能做出这种事儿。”
萧鸢也笑了:“他人不坏。”
赵正春没有答话,稍顷忽儿又问:“我那妹子若嫁与他,你觉如何?”
萧鸢回话:“我与他不相熟,赵大人还是自思量为宜。”
赵正春噙起嘴角:“既不相熟,你怎知他人不坏?自相矛盾!”
萧鸢有些哭笑不得,遂叹了口气:“我好似说甚麽都是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