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里的平静,如同落在地上的雪不在卷起,一层呀压一层。它的平静来源于庞大危险的狼神山的护佑――赠予了山里人食物,住处和追猎时猛烈的呼吸。它的平静从亘古而来,踩着时间的沧桑和柔软,似乎会到永恒。就像这座山,一直站立在这广阔的土地上。
清晨,炊烟初画了生活的模样,零零碎碎的几处。沁了雪的烟火少了一丝世俗的纷扰,平和而悠长,姿态袅娜却不妖娆地上了苍茫的天空。
此时,鹰九的心里甜甜的,这种甜让他想起少时偷偷掏的蜂窝里那些黄透的蜜的甜。他不时看一眼旁边的低头拉风箱加柴火的阿无,早就切好的风干羊肉在他磨蹭的刀下要碎成沫了。起初,他叫她无名,总是十分奇怪而拗口,自作主张叫了她阿无。她笑笑没有反驳,他就一直这样叫了。
风箱一抽一抽的节奏,搭着阿无唇边泛起的梨涡,大概就是书里说的岁月静好吧。虽然这里简单到简陋的地步,山里的猎户就算不懂诗词风月里的举案齐眉是何意,却也知道有着少男的腼腆与无措。冬日里的阳光没有其他季节里的昏黄,它冷而亮。它使阿无的脸现出了本来的冷白色。因为身体的虚弱,脸上没有什么红晕,和冬天十分相合。这样一来,他俩之间少了几分暧昧,多了分清冷,恰如围着火炉的冬日。
灶台里松枝燃烧着不一样的清香,噼啪噼啪地。它们变成了饭的香气和烟囱里升腾的黑苍,一半是人间,一半归天上。这大概是人最应该感到满足的时刻吧,饭就在锅里,心也在肚里,生活仿佛卸下来它平时的悲怆与苍凉,温暖如许。
两个人的心照不宣,各自安静,无言自有天意。
咕嘟咕嘟的水声急切地宣示着自己的存在。阿无起身,去掀木制的锅盖,却没料到会那样烫,刚拿起就松了手。听到木锅盖落地的声音,鹰九立马就看向了阿无,然后就冲过去拿起她的手看了看,发现只是轻微的红肿,并无大碍。意识到自己还拽着她的手,鹰九立即就松了手。挠了挠自己的头,他转身继续准备吃的东西。
“你们吃的比一般猎户家里要好。”阿无先出声打破了目前的尴尬。
“嗯。今年年景好。”
“你还记得这些啊。”鹰九实在是不知说什么。
“我是忘了很多,可是又不是变傻了。”阿无淡淡的笑。
“阿无,你笑的样子真好看。”鹰九对着阿无傻笑不停。“你也笑的好看。”
“唉呀,你俩是要饿死老婆子啊。”鹰九祖母的声音闯进了厨屋。
“祖母,马上就好。”鹰九手脚麻利了起来。看着忙碌的鹰九,阿无也想帮忙,无奈她越帮越忙。
“别人家里都是女子做饭,你家倒是你在忙活。我只会白吃白住。”阿无十分不好意思。昨日,阿无试着炊饭,结果却是浪费了柴火和鹰九辛苦打来的肉食。
“祖母年纪大了,大姐出嫁了,只要我在家,我就多干些。”
“你这样好,若有女子能嫁给你,于她也是幸事一件。”轻易羞涩的鹰九反而遇见了阿无的调侃。鹰九不说话,急忙拿着吃食准备端到堂屋里。阿无从他手里抢过来,“我来。”她转身离去,剩了鹰九一人在那里傻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