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修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脑子里却回想起了格兰之森之中发生的一切,当回忆到被那突如其来的三只冰锥刺穿胸口的一幕时,心脏部位的黑暗之眼骤然地收缩了一下,传出一阵冰凉的感觉。
三只冰锥从相差无几的位置洞穿了他的左胸,直接在他的身体上挖出了一个大洞,一瞬间黑暗之眼源源不断的魔力供应消失无踪,他的身体就像是失去了操纵线的木偶一样坠落,汹涌的冰属性魔力则从伤口倾泻而出,那是黑暗之眼失控了。
周围的魔力波动狂躁而不安,洛修却没法感觉到,就像他从世界里被隔离开了一样,失去了视觉他的眼里却是一片银白的雪色。
尚未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记忆中自己就已经重新站在了地上,然后因为双腿的失力跪倒下去,陷入了昏迷之中。
“复活……”
洛修将手按在胸口上,眼神复杂。按照死神的说法,自己如今已经拥有了如此强大的能力,但洛修却是高兴不起来。
虽然这样的能力让他的复仇变得简单了许多,从原本的遥遥无期变得几乎只有一步之遥。但对于这样突如其来的力量,洛修更多的还是恐惧,这就像人突然从平地一下子移动到了天空之上一样。
只是这样的不安也即刻消失了,洛修已经是死过两次的人,对于这样地贴近死亡虽说不上习以为常,但也已经见怪不怪了。
“就算是这样,也要尽快提升实力,然后杀了她……”
按在胸口的手紧握成拳,以他如今的实力,就算有了复活的能力,对上那些真正的强者,依旧是没有半点机会,即使复活以后他也仍然会被再次杀死,而他的敌人……无疑就是这样的强者。
“咔嗒。”
门随着一声脆响缓缓转动开来,一道纤长优雅的身影踱着轻轻的步子进入洛修的房间。
听到门打开的声音,洛修的脸色微微凝固,而在看到来人的面容之后,又松缓了下来。
“莎兰老师。”
走进来的正是洛修的老师莎兰,依旧身穿那一身的蓝绿色旗袍,手中托着一支银色的烟杆。
“你醒了啊。”看到洛修清醒过来,莎兰也是面露喜色,眼神中浮出一抹激动,凑上前来在洛修的床边坐下,注视着洛修的眼睛关切地问道,“身体没什么大碍吧?”
“已经没什么了……抱歉,让老师您担心了。”洛修低下头,一脸愧色,如果他能够再小心一些,不是那么草率地追着烈焰彼诺修的话,或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嗯,嗯……那就好、没事就好……”莎兰的眼神有些复杂,她想要问的当然不仅仅只是这些,只是面对着自己这才收来不过两年,却是展露出惊人天分的爱徒,却是有些难以开口。
这些自然是被洛修看在眼里,他的眼神稍微变了变,然后对莎兰说道:“老师……我知道您想问什么……”
莎兰一怔,随即叹了一口气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从我遇到你的时候就是,就算后来终于让你认可了我这个老师,你也从来不会把一切都让我知道。”
洛修低着头,没有说什么,如今他是真的敬重自己的这位老师,但有些事仍然是无法告诉别人的,比如死神的事,比如复活能力的事。
“所以,即使你不说我也不会怪你,但还是要问你……”莎兰正色道,“你知道你身上发生的事吗?”
洛修犹豫了一会,还是点了点头。
“你真的……复活了?”即使从洛修那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莎兰心里仍然有些难以置信。
洛修默然地再次点头。
“为什么会这样,这……根本就违反了世界的规则……”莎兰的话语有些急促,充斥着不解与质疑,目光灼然地投向洛修,期待着能进一步从洛修口中得到解释。
洛修迟疑了一阵,最终摇了摇头。
他选择了隐瞒,死神的事,复活能力的秘密,他不愿意透露。并不是不信任自己的老师,只是单纯地觉得不应该说罢了。
莎兰镇定下来,闭上眼睛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再度睁开眼时已然恢复了平时那种感觉。
“算了,我想也是这样。”莎兰站起身,“你好好休息,待你完全恢复以后到学院找我吧,我有些东西要给你看。”
“是的。”洛修应道,如今他确实需要一些时日来恢复,同时也好摸索一下这突然获得的复活能力。
莎兰离开房间以后,洛修便闭目倚在床上,心神凝实,在胸口处细细地端详着那颗占据了原本心脏位置的黑暗之眼。自从复活以后,他便是隐隐感觉到黑暗之眼发生了一些变化,至于是什么变化,他自己也说不清。
心脏部位,一个缓缓旋转的漆黑光团一下一下地膨胀又收缩,在那光团中心,时不时地还会掠过一道蓝光。而随着那漆黑光团的每一次膨胀与收缩,源源不断的冰属性魔力便随着血液一并在洛修全身游走一遍。
倒吸了一口凉气,洛修控制心神往黑暗之眼笼罩过去,刺痛灵魂的寒冷顿时出现在他的知觉中,他盘坐的身体抽搐了一下。
心神弥漫,洛修得以感知到黑暗之眼内部的情形,在那旋转的光团中心,此时正悬浮着一颗眼泪大小的冰晶,冰晶随着黑暗之眼的旋转而旋转,那不时闪现的蓝光便是由此而来。
洛修愕然,此前他也曾经多次像这样去查探黑暗之眼的内部,然而却是第一次看到这冰晶模样的东西。忽然他想起了先前黑暗之眼爆发时,莎兰对他说过的话。
利用黑暗之眼那极致冰寒的魔力,反过来将黑暗之眼冰封,借此控制狂暴的黑暗之眼。而不再狂暴的黑暗之眼,将会给洛修带来数倍于如今的力量。
“莫非……便是这样?”洛修心神凝视那体积极小的冰晶,心中暗叹,没想到那种天方夜谭般的事情竟然真的可能做到。
“可是,这种程度的冰冻,怎么可能控制得住黑暗之眼?”洛修又有些失望,仔细感觉的话,他能感到体内的冰属性魔力的确比起之前要安稳了一些,但这种程度,与黑暗之眼的狂暴相比倒是有些微不足道。
又是一道蓝光闪过,洛修心中思索着:“不过既然能凝结,那或许还能再进一步?只是,不知道这冰晶是怎么形成的?”
在那次黑暗之眼爆发之后,他也有查探过体内的黑暗之眼,但当时确实没有发现这样的东西。
在那之后,他参加了魔法学院的学期测试,然后便与莎兰进入了格兰之森,寻找烈焰彼诺修……如果真要说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那就是他大意之下被偷袭而死,然后又凭借着死神给予的能力复活了。
“如果……是因为复活的话……或许……”想到这里,黑暗之眼的跳动骤然加快了一些。
如果这真的是因为复活的话,那么说不定他可以轻易地解决黑暗之眼这个定时炸弹,只是那种方法太过诡异。
心中一横,洛修还是下定了决心,比起胸中这颗随时可能爆发的危险,洛修倒是不怎么在意死亡了。
他睁开眼,抬起还有些酸痛的右手,寒冷的冰属性魔力喷薄而出,狭长锋锐的冰锥覆盖而上。
凝聚出冰锥,洛修眼神复杂地落向自己的胸口,他拉开了身上的衣服,露出胸口,此时那致命伤留下的创口已经愈合,但还留着一块骇人的伤疤,在苍白的皮肤上极为的明显。
看到那骇人的伤口,洛修犹豫了一会,但终于还是咬紧了后槽牙。
右手翻转,泛着寒光的尖锐冰锥毫不犹豫地刺透那还没长好的伤口,穿透了洛修的左胸,同时穿透了胸口中那颗黑暗之眼。
洛修双眼圆睁,胸口撕心裂肺的疼痛立即被更加恐怖的冰冷刺痛代替,以他坐着的地方为中心,几乎整个房间里都覆盖上了一层冰霜。
被穿透的胸口也立即被冰霜蔓延而过,血液都没有流出一滴。在胸口被穿过的那一瞬,如同当天被袭击时一样,洛修感觉全身的魔力瞬间被抽空了,力气也流失而去,视野逐渐模糊、暗淡。
如果黑暗之眼的冻结真的是因为复活的话,洛修能想到的加快黑暗之眼冻结的方法,便是自杀。
他已经下了决心,若是这样**的方法真的能让黑暗之眼加速凝结的话,即使要自己杀死自己几十、几百次,他也会下手的。
只要能完成复仇,死那么几十次又算什么?反正死了第一次以后,他的生命就已经不属于他了,而他唯一还能坚守的自己的东西,早已只剩下复仇。
在一片覆盖冰霜的白色世界中,洛修的双眼却是一片暗淡的蓝色,隐隐地还泛过些许疯狂的赤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