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准备检举肖义大量浪费有关部门人力资源,暗搓搓想把他弄下武装部副部长位置的人,听说了这个结果,都咽了口老血,默默把检举信撕了,暗骂老天不长眼!
这么好的机会,恐怕以后都不会遇到。偏偏叫肖义立下一个大功,抓了许多在逃多年的罪犯,一举破了数个悬案、大案,还找回了大笔资金,缓解了武装部的财政危机。
上面不给他升职,他们就该拍掌大笑了。难道还能指望几封检举信扳倒他?
肖义也没想到,他的运气会这么好。媳妇毫发无损,一点都没受到惊吓,也没吃什么苦头,自己还凑巧立下大功。
把苏漪带回市里公安局录口供的时候,肖义才知道他媳妇之所以毫发无损,是因为黑煞风他们想洗白,用钱买下她在饭店和养殖场的股子,把自己人安插去饭店和养殖场,以后过正经安稳的日子。
他们之所以先兵后礼,是因为起初他们不知道肖义是省城公安局局长的亲侄子,后台比他们想象中更硬。
原本,黑煞风他们打算先抓了苏漪,对她一番打骂威逼,再丢她进小黑屋关几天,让她服软,主动签下无偿转让协议。
不料,抓了苏漪后,黑煞风听说整个市的公安局和派出所都在抓他们,还有武装部的人也出动了。
辗转才知道,原来肖义是省局老局长的亲侄子。而苏漪是老局长最喜欢的侄媳妇。为了营救苏漪,董成斌动用了他多年的关系,请了许多老朋友帮忙。
黑煞风等人这才知道,自己捅了马蜂窝。
可人已经抓了,又不能把苏漪放回去,更不敢弄死她,便一直将苏漪和货车师傅软禁。他们还抱着侥幸心态:老巢这么隐秘,应该不会被找到。
毕竟过去十年,都一直藏得好好的。
可就怕万一。这群人不敢沿用原方案,把苏漪和货车师傅当成贵客招待,三天里硬是没让他们吃苦,一日三餐还带肉,全是细粮,伙食特别好。
苏漪就当度了一次假。
货车师傅三天里好吃好喝的,反而还熬瘦了。每次吃饭,他都以为是最后一餐。伙食越好,他担心自己死得越惨。怎么还有胃口吃得下去?
黑煞风本打算过阵子,等外面查得没那么严,再放了苏漪他们。放她和货车师傅之前,他们只需要转移阵地,换个地方谋出路。
至于苏漪手里饭店和养殖场的股子,他们是不敢沾了。只求苏漪回去后,忘掉他们,别回头找他们麻烦。
然而,人在做,天在看。夜里走多了,总会遇到鬼。
黑煞风一票人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等待他们的,不是长达数年的收监,就是枪子。
谁让他们坏事做尽呢?
货车师傅在警局哭着录完口供,转头就和苏漪说,他不干了。经此一事,他以后连车都不敢开了。
苏漪知道他心里脆弱,有严重的心理阴影,给他一笔遣散费,同意了他辞职。还让取代肖义成为市局刑警队队长的魏兴华,稍后得空,安排人给他做做心理疏导。
肖义骑自行车载她回家的路上,还在后怕和吃味:“你怎么不让老魏也给我安排个人做心理疏导?你光知道那货车师傅害怕,难道我就不怕?”
苏漪登时乐了,双手环住他劲瘦的腰,把脸贴他后背,温情脉脉地说:“你有我呢。苏老板不止会挣钱,还很会做思想工作。你有什么阴影,我都负责给你抚平。保管你身心健康,长命百岁。”
肖义一颗心被苏漪这颗糖喂得又酸又软,还泛着浓浓的甜,“我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再遇上这样的事儿。我宁愿拿长命百岁,换你一生安乐……”
苏漪欢快地晃起了腿:“原来你这么爱我呀。”
肖义柔情似水地大声嗯了声。他比自己所认为和想象的,还要更爱她。
两人回到家,老爷子和城城就坐在大门口等他们,看到苏漪和肖义平安归来,一老一小都很开心。
“婶婶,叔叔!我好担心你们啊。你们没事,真是太好啦!”城城迈着小短腿,冲向他们。
肖义张手把他抱了起来。
老爷子别过头,偷偷抹把泪,“小苏,你没受伤吧?这三天,你肯定吃了许多苦头。爸只要想到你被坏人掳走,是吃不下,睡不香。我这把老骨头,差点没被吓死……”
苏漪看老爷子说着说着,又开始落泪,她握握老爷子的手,“爸,你别担心我。我真没事,没吃苦,也没挨打。那些人每天都好吃好喝地供着我……”
她还没说完,老爷子哭着打断她:“你这孩子,还骗我呢。我都听魏公安他们说了,绑走你的可是最心狠手辣的黑煞风,他们杀人不眨眼的。”
肖义噗哧乐出声,“爸,小苏说的,都是真的。你不是找大师给她批过命,说她命中福运好,总能逢凶化吉。别担心她了,我饿了,咱们回家吃饭。”再叫老爷子哭下去,又要伤神伤身体。
苏漪的微笑僵了僵:这话是没错,可为啥她就是听着不乐意呢。
老爷子直接爆脾气地吼出声:“你这小混蛋!你媳妇因为你,吃了那么多苦,差点没命。你还说得出叫我别担心她的鬼话!你还是不是人?!”
老爷子火冒三丈捶打肖义:“亏你还是武装部副部长,手底下管着几百号人呢。连自己媳妇都保护不好,我看你这副部长也别当了,赶紧退位让贤吧!”
收到消息,前来探望苏漪的严二推自行车站一旁,和挺着肚子的齐巧巧一起看肖义被老爷子追着打。
老爷子怒上眉梢,整个人就是行走的火药。肖义不敢辩解,还不敢跑太快,怕老爷子跟不上,又怕累到他。
严二夫妻俩和苏漪捂嘴偷笑片刻,才走过来,劝老爷子。
“叔,您跑了这么久,也累了。让小苏和巧巧扶您回屋吃饭,我替您打他。”严二抡起拳头,不轻不重撞了肖义两下。
老爷子怕饿着儿媳妇和小孙子,而且他确实累得没了力气,顺着严二给的台阶下,同苏漪他们回屋吃饭。
严二和肖义倚着自行车,站院门外抽烟。
“小苏没事吧?我都听刘大伟和魏公安说了,绑走她的那些人,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没事。”肖义按着眉心低低笑道:“我现在相信我爸当初找大师给她批的命了。她还真是小福星!我找着她那会儿,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媳妇居然和黑煞风一起,坐一张桌子上大吃大喝。她脸色红润,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心还很大,叫一群罪犯关了几天,一点心理阴影都没有。跟她一起被绑的那位货车师傅,都被吓破胆了。真是……真是个大宝贝!呵呵。”
严二无语地拍落一地鸡皮疙瘩,吐出一圈烟雾:“这可真神奇!”他心说,黑煞风不是变成黑“傻”风了吧?绑了人质回去,还把人当神佛供着。
他么的不是脑子被水淹了,就是根本没有脑子这种东西。他不想伤害苏漪,干嘛费劲心机绑走她?
那些人闹这么一场,究竟为了啥?!
……
黑煞风和一帮兄弟抱着自己找人做的假户口本,哭晕在审讯室。他们本来是为了利用苏漪洗白自己,过安生好日子的。
谁知道会把命给洗没,还连累了包庇他们的家人。
都是孙亚兴那缺德的混账害的!不是他让他们对付苏漪,他们怎么会沦落至此?
黑煞风一群人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人证物证俱在,他们也没什么好辩解的,认罪认得很响快。只一个劲儿强调,他们的家人并不知道他们做的什么营生。请求公安高抬贵手,放过他们的家小。
这些天真的罪犯,还以为公安局是自家开的,法律也要为他们服务,想如何便能如何。
他们的家人曾经协助、包庇他们,还在公安调查他们时,给他们做过伪证。这次随着他们被捕落网,可没好果子吃。少不得要吃牢饭。
黑煞风一行人认完罪,求完情,全扭曲个脸,满脸怨毒,毫不留情将孙亚兴卖了。
这缺德货,可请他们做过不止一笔生意!他们可是一直留着他教唆他们犯罪的证据。
黑煞风他们还把孙亚兴的岳父拉下了水,说这老头也不是什么好人。曾请他们绑架过他政敌的家人,逼着人家放弃竞选,转而推举他上.位。
事到如今,自己活不成了,也不能叫害了他们的罪魁祸首好过!不弄垮孙亚兴和他岳父,他们九泉之下都不能安心。
黑煞风满腔恨意无处发泄,化身疯狗,把主动找他“做过生意”的人,什么高官、富商、混社会的、艺术大师等,都卖了个干净。
一笔笔,一桩桩记下来,让审问他的魏兴华大惊失色。魏兴华是真没想到,黑煞风他们犯过这么多事儿!
十多笔过去被公安和民兵定义成意外致死的案子,还有好几个失踪人口,原来都和他们有关。那些可怜的死者,竟是被他们蓄意谋杀的。还有被他们绑架、勒索、敲诈、抢劫后,迫于他们的淫威,不敢报案的受害者,也有二三十个。他们居然还和人贩子合作过!
像黑煞风自己说的,他们只认钱。什么来钱做什么。
难怪肖义他们从黑煞风的老巢里搜挖出了那么一大笔财富。
魏兴华心想:这群家伙真是脚底生疮,头顶流脓,坏到了骨子里!找他们办事的那些人,更是连畜生都不如。
要是魏兴华能做主,一定把他们这些主谋和从犯全毙了,替社会清除毒瘤。
魏兴华抱着宁肯错抓一百,也绝不放过半个可疑人的想法,马上联系派出所和武装部,跟公安合作,一起逮捕嫌疑犯。
孙亚兴和他岳父,赫然在他们抓的第一批名单上。
因为黑煞风做事向来喜欢留一手,他这人贪财,一直捏着主顾们的把柄,偶尔心情好,乔装打扮揣着假户口和假介绍信进城,找主顾们回忆往昔,问他们借点钱票券花。
他主动把藏匿证据的地点全部告诉公安,有些地方十分偏僻难找,他还配合地给公安和民兵带路,很快将证据搜集完毕。
使得诸如孙亚兴和他岳父此类衣冠禽兽,根本无从狡辩,一个个全部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
肖义找回苏漪的第二天,就强行带她陪自己去武装部上班。他怕苏漪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又出事,不敢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
就是两人要去方便,他也要在女厕外等苏漪。苏漪三分钟不出来,他就要叫女同志进去确认她是否还在。当他进男厕,便让苏漪在外面等他。连蹲个大号都要隔着墙,和苏漪说话。
苏漪知道他不安,耐着性子陪了他一天,自觉丢尽老脸。她被武装部上下围观取笑,简直一辈子都不想再去那儿。在外面碰着武装部那些目睹过他们“厕里厕外传话”的人,都躲着避着人走。
可躲避是没用的。
湛江市是个中型城市,说大不算大,说小也不小。武装部的人经常去友达饭店吃饭,而友达饭店的人流量,比火车站和汽车站还大。许多消息,都是从友达饭店传开,辐射向周边的。
没过多久,几乎全城的人,都知道友达饭店的苏老板和她丈夫肖副部长的“奇闻轶事”。尤其是两人连上个厕所都要一起,给许多人带去了欢笑。
搞得苏漪好一阵子,都闭门不出。连最喜欢的赚钱生意,都不做了。
……
这天,向单位请了一周假的董成斌、肖萍,与向学校请了假的董家欣和她的班长钟锦云一起,拖、背着大包小包,从省城坐火车来到清水巷,敲开了肖家的大门。
“姑父,姑,你们要来,怎么不先来个电话!我好去火车站接你们……”苏漪在家闷了几天,正无聊。看到打头的肖萍和董成斌,笑得脸上好像集齐了整个春天的春光。
“小苏,你没事吧?我们怕你和阿义在电话里报喜不报忧,成天担心你,干脆请假过来。”肖萍把东西搁地上,拉着苏漪一番打量。
董成斌虽然没说话,可他脸上尽是关切,目光在苏漪身上转了几圈。
“我真没事。身上连个瘀青和小伤口都没有。姑,姑父,你们能来,我真是太高兴了!快进去堂屋坐,我给你们泡茶……”
肖萍这才想起女儿和她对象还在后面,拉住苏漪:“等等,家欣和锦云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