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了?”女子闭目问道,低沉微哑的嗓音说不出的妩媚动听。
“回夫人,奴到外面打工去了。”陌悠然一边答,一边小心观察着女子的脸色。
“打工?”女子嗤笑出声,眸中流露出冰冷的嘲讽之意,“小欢住在我府上难道还怕自己会饿死?还是说,小欢宁愿去别处卖力干活也不愿留我身边伺候?”
“奴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奴只是想挣点外快。”陌悠然小心翼翼地答,心想这个女人今天脑袋里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成心钻她牛角尖么?
“想早点为你那位贵公子未婚夫备上聘礼么?”花非缨愈加不屑,红唇勾起的笑意愈加刺眼。
陌悠然一惊,“你…怎么知道?”
“我有什么不能知道的?”
花非缨轻笑出声,她拍了拍手,一个男子从她身后的里屋走了出来,乖顺地跪在她脚边,唤了她一声“夫人”。
“你怎么在这里?”陌悠然看清男子面容,立时大惊失色,只因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这些天与她同在那家酒坊打工的阿昕,就在刚才,她还不动声色地拒绝了对方。
“昕儿怎么不能在这里?他可是我的人。昕儿,你说是么?”花非缨伸手抚向跪在她脚边的男子的脸颊,那个男子乖顺地仰着脸,任她的手指在他脸上流连。
“是,昕儿这辈子都是夫人的人。”由始至终他都深情地凝着躺椅上的花非缨,丝毫未施舍目光给不远处的陌悠然。此时听闻花非缨问话,他立时虔诚地应着。
“不可能……”陌悠然见那个男子眸中流露出的爱恋之意,心里当即生出怀疑,“阿昕不可能是他,他明明……”以她资历,她确信阿昕看向她的爱恋眼神不会作假,所以眼前以同样的爱恋眼神望着花非缨的男子实属蹊跷。还是说这个男子同时喜欢上了她和花非缨?可若真是如此,先有貌美富裕的花非缨,这个男子又怎会看上如今样貌平淡且家境贫寒的她呢?不符常理啊。
“明明喜欢你么?”花非缨立时猜到她所想,将她未说完整的话代她说完整。
“夫人,奴有这方面的经验,所以您别糊弄奴。”陌悠然并不胆怯。
“脑袋倒还算灵活。”花非缨漫不经心地轻笑出声,空气中突然添了丝硝烟的气息,危险却又沉闷,她击了击掌,里屋的帘子再次被掀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男子被人架了出来,他嘴里塞着一大块布,见着陌悠然,他当即红了眼,身子剧烈扭动起来,欲挣脱开身后两个男子对他的桎梏,喉咙里发出“呜呜呜”的残破音节。
与此同时,跪在花非缨脚边的男子掀去了自己脸上的假面,露出原来的面目,再不是阿昕的样貌。他冷笑着看着陌悠然,等待着接下来的好戏。
“阿昕!”陌悠然再也无法淡定,连忙上前将人抢过来,那两个押着阿昕的男子想出手阻止,却被花非缨叫停。
“你们都下去罢。”花非缨乐于自己一人享受整人的恶趣味,便打算让在场无关紧要的三个男子回避。
“夫人,也包括我么?”刚才那个假冒成阿昕的男子指了指自己,受伤道。
“乖,快下去。”花非缨摸了摸他的脑袋,温柔哄道。
“哦。”男子立时沦陷,捉住花非缨的手在她手指上留恋地吻了吻,才起身随另外两个男子离去。
陌悠然这边,她已经解开阿昕身上的绳子,拔出阿昕口中的布块。阿昕是一介平民,从未碰见过这种事情,刚才他都以为自己快被人杀死,所以他很恐惧,身子瑟瑟发抖着,见陌悠然这个熟人,才稍稍松懈,绳子一解开,他当即扑进她怀里无助地哭泣。
“夫人,您为何绑他?若与奴有关,冲奴来,奴不想连累无辜。”陌悠然瞪向花非缨质问道,心想这个女人何止脑袋里有根筋搭错了,简直就是神经病上身,吃饱了撑得慌,没事找事!
“余欢,这个男子不是对你有意思,你为何不娶了他?”花非缨对她的质问置若罔闻,径自问道。
“奴已有挚爱的心上人,他人…看不上了。”才说完,陌悠然就感觉到正趴在她怀里的男子身子轻轻一颤,似受了刺的女人为何不让他先碰上。花非缨则弯了眼眸,笑得像一朵花,不死心地追问,“当真?”
“嗯。”
花非缨始终笑眯眯的,陌悠然预感不妙。
“余欢啊,你有所不知,我刚才给你身边这个男子下了毒,一个时辰后他就会毒发身亡。而你若想救他,便得答应娶他,因为只有你答应娶他,我才会给他解药,别问我为何这样做,我就爱玩,你服气也罢,不服也罢,都与我无关。”
果不其然,女子一出声,陌悠然两侧太阳穴就突突,恨不得直接出手胖揍这个女人一顿。
她身边的阿昕眼泪终于干了,却有些呆愣,良久,他才反应过来,手足无措。
“小欢,你不用勉强,我…我没事的。”
“死了还没事?”陌悠然怀疑这个男子是不是吓傻了。
“若你为了救我娶我,才不值得,我贱命一条,死不足惜。”阿昕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雨,自然是怕死的,但怕死又如何,他更怕的是自己此时若苦苦哀求小欢娶他,这个女人从此会看低他,与其如此,还不如死了。
“你想让我内疚一辈子么?”陌悠然气道,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男子,为了所谓的自尊连命都可以不要?她不欣赏,一点不欣赏。
阿昕再次泪目,却逞强道:“不是,我只是不想让你为难。小欢,我真的很喜欢你,但也不是非你不可,所以你不必自责。”
“别装了。”陌悠然将他的故作坚强看在眼里,很是无奈,索性拍了拍他的脑袋,语重心长道:“阿昕,你要明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因为只有活着,一切才皆有可能,包括哪天我会真心想娶你。但若死了,便真的只能成一抔黄土,什么都没了。”
阿昕愣住了,一双通红的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讷讷言,“小欢,你为何能说出这些话?以前你是不是经历过什么?”
“怕死的人都能说出这番话!”陌悠然见他关注错重点,很是无语,便气道。
“这么说…余欢你是愿意娶他?”一直在边上旁观的女子突然出了声,毫无意外的情绪,反而像看热闹的不嫌事大的架势。
“是,奴愿意娶阿昕,所以请夫人按照约定交出解药。”陌悠然定定地望着她,没有怒意,也没有急切,反而异常镇定。反正对她而言,保命最要紧,其他都是狗屁。
她身边的阿昕听闻她的话,却立时红了脸,同时眼里泛着泪花,不知是喜是悲。
花非缨扬了扬细长的黛眉,颇为惋惜地呶了呶艳红的薄唇,她从自己袖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就在陌悠然伸手去接的瞬间,她突然收回手。
在陌悠然和阿昕诧异的目光下,她硬生生地将那粒药丸掰成两半。接着,她将一半药丸丢进陌悠然依旧摊平在空中的手心里,另一半丢回了瓷瓶内,收好,一边慢悠悠地解释道:“小欢,解药我只能先给一半,而你想拿到另一半的前提便是你得当着我的面与你身边的男子演一次活春宫。对了,越愿,不然指不定错给一剂毒药,让你身边这位雪上加霜,片刻便归西。”
“夫人的恶趣味是不是太过了?”陌悠然一边冷笑一边给身边的男子服那半粒解药。
却不料,阿昕愿。
她知道花非缨这个女人绝非善类,可怎么也没想到此女竟有这等癖好,简直变态恶心。
“小欢,你放开我,我想一头撞死算了!这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这种要求,难道你不怕我们照做后她会永无止境吗?与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便不答应,死了算了,死了算了!”这次阿昕态度异常坚决,无论陌悠然怎么劝他冷静都无用。
最终,陌悠然松了手,亲眼看着他以决绝之势撞向屋内的一面墙,“砰”的一声,那个男子便滑倒在地,他额上撞出的血窟窿汩汩地流出血,那血渐渐在地上汇成一滩猩红的血泊,恐怕已无生息。陌悠然无力地垂下了眼帘,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攥紧,心头除了愤怒便是恨。
她恨这种被人戏耍却无力反抗的局面,更恨在这种弱肉强食的环境下她只能扮演弱者角色的失意和无奈!若非收服眼前这个女人是云泣临走时千叮万嘱交代她一定要完成的任务,她真想直接杀了她,立刻,马上!
那坐在躺椅上的女子见此情景,立时狂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她笑得身子前仰后合,仿若刚欣赏完一场精彩喜剧后的酣畅淋漓之态。
“够了!”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声怒喝,同时陌悠然身后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是珵野,他依旧是余音的样貌,只是身上的气势半分未收敛,反而愈加嚣张。
“放了她们!不然我跟你没完!”他绕过陌悠然径直来到花非缨面前,一把揪起她衣领,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架势,语气也是命令的口吻。
“呦~这不是我家小音音嘛~才一会功夫不见,就想我了?干嘛这么凶巴巴地瞪我,我害怕。”花非缨对他的粗鲁行为丝毫不怒,反而像牛皮糖一样死命往他身上贴,那手臂跟长了眼睛的藤蔓似的直接绕上了男子的脖子。
“放了她们!”珵野重复一句,都能听出他咬牙切齿的声音。
“你陪我,我就放了她们。”花非缨撒娇道,一只手直接摸上他的胸口,毫不客气地揩着他的油水。
“好。”珵野不假思索就应了。
“哥!”这一声里,陌悠然倾注了满满的不赞同,很不能直接起身用刀刺穿那个女子的心脏。
“抱着他回去,救人要紧。”珵野回头看了她一眼,便立时转回头打横抱起花非缨进了里屋。他走得决绝,仿若再也不会从这屋里出来一般。
------题外话------
顶锅盖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