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觉真正回到家,已近午夜,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
脱掉西装仍在沙发上,里面领带松松垮垮的挂在脖子上,衬衫揭开了一颗扣子,这样的他,带着几分邪性,和平时严谨一丝不苟的模样大相径庭。
走进卫生间放上洗澡水,裤兜里的手机响了。
掏出一看,他的面色益发的阴郁的。
松开手,噗通,手机掉进了鱼缸里,孜孜不倦的震动了几下后,咕噜噜冒了几个水泡,黑屏了。
是BOSS打来,也是陆觉第一次拒绝了他的电话。
他想也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关上水龙头,转而打开淋浴喷头,哗啦啦的流水灌顶而下,湿润了他做工精良的白衬衫,湿濡的衣衫熨贴在他身上,若隐若现的透出他完美的身材。
一直冲着水,他站的像一尊雨中的雕像,猛然,他抬起手,一拳抡在墙上。
手背,顿然擦破了皮,鲜血直流。
他闭上眼睛,脑子里不断回放的是陆明的话。
“最后一句,不要那么傻,为他人作嫁衣裳,和安妮分手也是爸逼你的吧,一个男人,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呵,陆觉,你不觉得自己是一个笑话吗?”
黑眸死寂的紧闭着,他的嘴角染满了戾气,眉宇之间恣意蔓延的阴冷,愤怒,痛苦,扭曲了他整张面孔。
半个小时后,从浴室出来的陆觉,面色已经恢复了寻常,只是手背上的鲜血依旧在不住的往下流,一滴滴,低落在洁白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晕染开一朵朵红艳的梅花,看上去,妖冶又诡异。
走到电视柜,打开抽屉,抽出药箱。
打开药箱的盒子,他眼底才泛起了一些柔软的情愫。
这是安好给他收拾的医药箱,一层层,她都贴心的用便签纸表明了用途。
抽开纱布和消毒酒精那一层,又拿出一些医用棉花,回答沙发上,一点点清理好了伤口,缠上了纱布,许是因为体内酒精的作用,朦胧中安好就蹲在他的脚边,紧着眉头认真的给她包扎伤口。
他伸手,触碰到的,却是空荡荡的空气,还有因为用力拉扯而差点滑脱的绷带。
他真的,好想她。
“安好,我等不了了,一分钟一秒钟我都不想等了,安好,是他们逼我的。”
他自言自语,眼底深处,透出一股淡淡的——杀意。
*
温哥华的早晨,有点儿冷。
秦昊似乎很久没有这么舒心的睡过一觉了。
这张陌生的床,带着她的味道,一晚上,助他好眠。
早上起来,就闻到了早餐的香气。
秦昊只穿着短袖,光着脚走到客厅。
站在客厅看着厨房半开的门,可以看到一个围着围裙忙碌的身影。
一切,就像是回到了从前一样。
踩着冰凉的地板进了厨房,她沉浸在刺啦的油烟声中没有听见他的靠近,他好整以暇的抱着手站在厨房门口欣赏她做饭时候美好的样子。
西式早餐。
煎鸡蛋,牛奶,烤面包,还有四片培根。
一切准备妥当,端着两个盘子,安好转身往外,然后就看到了穿的清凉的秦昊,就像是一座山一样挡在门口。
她脸一红,他难道真的得了暴露癖?
“你怎么不穿裤子?”
“一条昨天洗澡换了,一条沾上了血,我只带了两条裤子。”
“那短裤总有吧。”
“也只带了两条。”
安好避着不去看他清醒了的兄弟。
几分恼:“你让开,我给你找。”
说完,尽量远离秦昊,出了厨房,把两个盘子放到桌子上,她返身进了房间,翻箱倒柜。
其实,她能找到什么?
陆觉来的时候,只是待了几个小时,来的突然她连一双拖鞋都来不及给他买。
这个房子的前任主人也没留下任何可以穿的男装。
她所谓的找,只是想找找看上次公司发的礼品,一人一条大浴巾,她的卫生间太小了所以没挂进去,一直放着没用。
翻了半天,终于在衣服堆最下面,找到了那条大浴巾。
起身往外,却撞进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他和个鬼魅一样,不出一点儿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站在了她身后。
她跌进了他的怀中,撞了个满怀,他顺势将她抱住,然后,又顺势调整了半个圈,将她压入了边上大床中。
安好尖叫,他坏笑着拖住了她的腰肢往上抵住他的雄壮。
道:“昨天差点以为我从此就要废了,现在看来,应该没事。”
“秦昊,你下流。”
“我只对你一个人下流。”
“你让开。”
“你亲我一下我就让开。”
谁能将这个无赖和那个冷若冰霜不苟言笑的秦总联系在一起。
安好被死死压着,他使坏的用力往上托着她的腰,强迫她感受他的灼热。
床是柔软的,他的胸膛是解释的,安好被包围在柔软和结实之间,面色烧的一片酡红。
她就知道,要和他“和平”相处,根本不可能。
他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呼吸,每一个动作,都透着暧昧和亲昵,这种暧昧和亲昵,是不管安好这么拒绝,他都不知道收敛一下的。
要不是钥匙对他丢了,手机被他没收了,所有可以和外界联系和逃离的方法都让他给掐断了,安好怎可能真的和他同室相处。
如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被压的死死的,身体摩挲间,该死的居然起了反应。
她咬着唇,别开头躲开他近在咫尺性感薄唇。
“秦昊,你放开我。”
“不亲我也行,那就让我亲你一下。”
他低头,温热的唇熨贴在了她的脖子上,大掌终于松开了她的腰。
就在安好以为这就是结束的时候,他的手,从他的围裙边缘探了进去。
安好尖叫,他粗糙的指尖划过腰部肌肤的时候,她身体泛了阵阵战栗。
他笑意越发的邪魅,眼底燃烧着浓浓欲火。
“安好,我熟知你身上每一寸肌肤,这里,你会动情。”
他的吻,落在了她耳朵边上,滚烫的气息,灼的安好呼吸急促,他有意无意的撩拨,她忍的辛苦。
“这里,是你的痒点。”
游离在腰腹部的大掌,熟悉的落在了她肚脐左下方的位置。
“不要,哈,秦昊,你混蛋,秦昊,不要碰那,哈哈哈,哈哈哈。”
安好是在笑没错,可却完全是被迫的,只因为她的痒门落在了秦昊手里,而他,轻轻的在那画着圈圈,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求饶,我就住手。”
他的鼻尖,顶住她的鼻尖,眼底是浓浓的作弄之色。
“哈哈哈,哈哈哈,秦昊,你王八蛋,秦昊,哈哈哈,别挠了,哈哈。”
“求饶。”
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安好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终于,投降了。
“我求饶,放开我,我求饶。”
秦昊眼底,泛着得意,松了手,双手环抱住安好的腰,啃着她的耳朵,低沉道:“我喜欢你听话的样子,以后,都要这么听话。”
安好喘息不停,刚才笑的筋疲力竭。
秦昊起身,从她手里抽过那块画着卡通图案的浴巾,裹住了下半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安好:“吃完早饭,帮我洗衣服,如果你不想看着我这样在家里走来走去。”
他伸手拉她。
安好却负气的拍开他的手。
“不是有洗衣机,全自动的,你自己洗。”
他眯着眼,笑意几分威胁:“我喜欢你手洗的味道,不听话,难道还要再来一次?”
“你无耻。”
“我早就该对你无耻了。”
他全然不以为意,甚至,以无耻为荣。
安好知道,自己完全是被赖上了,为什么,没有那么激烈的厌恶感和抗拒感?
甚至,总忍不住想起,以前给他手洗衣服时候的种种画面。
他的衣服,确实都是手洗的。
在她之前,是阿姨给洗,后来,她亲自给洗。
他说过,他喜欢衣服上人的体温。
关于他的点点滴滴,用了三年时间忘记,如今看来,所谓的忘记,也不过是尘封而已,她其实,从来没有忘记过。
*
阳光午后,秦昊悠闲的看着书,安好哼吃哼吃的在卫生间洗衣服。
画面意外的和谐。
间或的,秦昊会放下书透过浴室门看一眼安好。
长发随意的用一根的木簪子挽了个发髻。有一两缕刘海落下来挂在脸颊上,三年前,她还是个齐刘海看上去很清新可爱小丫头。三年后,她长发及腰,容颜未老,只是那中分的长刘海却给她添了几分女人味,那是一种,让人怦然心动的美。
“安好。”
他喊她。
她没应,不是没听见,只是假装没听见。
“我爱你。”
他忽然道。
她洗衣服的手一颤。
秦昊却已经抽回了目光,嘴角勾着一抹温暖的笑意,继续看杂志。
而卫生间里的搓洗声,听了好一会儿才继续。
秦昊嘴角的笑意,更浓。
安好洗好衣服从卫生间出来时候,秦昊正在接电话。
安好抱着衣服走到阳台,秦昊则是回了房,眼角余光看到的秦昊的脸色极差,安好心里,隐约升了一点担心。
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公司,还是家里?
电话,是秦昊奶奶打来的,电话里的声音,十分虚弱无力。
“阿昊,你真的是要看着奶奶死吗?”
“……”
“如果奶奶死了你就肯回来继续经营擎天,那奶奶明天就让人准备墓地。”
“……”
秦昊依旧的沉默,眉目之间,积聚着阴郁气息。
“阿昊,200亿的事情奶奶可以不追究,就是钱而已,奶奶知道你这个孩子重感情,奶奶保证以后再也不提,钱的事情,都由你说了算,可是阿昊啊,擎天那么多张嘴巴都等着你开饭呢,你何其忍心,那是你爷爷的心血啊。”’
“奶奶。”
秦昊终于开了口。
“我会回来的。”
然后,电话那的声音,顿然有了生气。
“阿昊啊,那你什么时候回来,你现在人在哪里?”
“国外。”
秦昊只说国外,却不说是哪个国家。
秦奶奶忙道:“你在旅行是吗?年轻人放松放松也是应该的,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能回来的时候。”
秦昊目光,透过玻璃窗落在阳台上那个纤瘦的身影上,眼底的阴霾舒缓了些。
电话那,似乎不解他这句话的意思。
“那是个什么时候,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你说你这要是不回来,擎天集团可怎么办啊?”
“该回来时候我自然会回来,我挂了奶奶,你保重身体。”
“阿昊,你……”
对面话还没说完,就被秦昊挂断了。
收了线,刚要出去,电话又响了,号码,是秦远东。
秦昊犹豫了一下,接了。
“哥,是我,远东。”
“恩。”
秦昊应淡淡,他知道秦远东是为了什么打电话给他,肯定是他奶奶指示的。
只是,他似乎猜错了。
“哥,有个问题,我想问你很久了。”
“你说。”
“哥说的结婚六年的嫂子,是不是……”稍稍的停顿后,那边又传来了两个字,“安妮。”
秦昊知道,秦远东喜欢安好。
其实,早早的他就该告诉秦远东,他只希望现在说,不算晚。
“是。”
他回答的干脆利落。
电话那是一阵的沉默,然后,秦远东笑了笑,笑意听来就很牵强:“我猜到了其实,其实哥,我见过安妮,在加拿大。”
秦昊微锁眉。
秦远东似怕秦昊误会一般,不等秦昊开口问什么,继续道:“在一个朋友的订婚典礼上遇见的她,她请我保密她的行踪,我就猜到,她或许是怕我告诉哥你。”
“其实远东。”
“哥,对不起,因为爸爸的事情,真的对不起,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个了,你去找她吧,我有她的公司的名字和地址,一会儿发给你。”
“呵。”
秦昊笑起来:“阿东,你拍过婚纱照吗?”
“恩?”
“呵,我在加拿大。”
秦远东也不笨,瞬间明白了,吃惊道:“哥你早知道了?”
“是苏眉告诉我的。”
“苏眉?她怎么知道的?”
“她在脸书上看到了温哥华一家旗袍店老板和安好的合影,然后托朋友帮她找的。”
“哥,我祝福你,如果你需要拍婚纱照,我一定不遗余力。”
“阿东,有没有想过把擎杨做成一个摄影公司,就像AT一样,专培养画家?”
秦远东似乎十分感兴趣:“可以吗?我其实对香水一窍不通,我早就想过如果是我接手了公司,我要将公司全面改革,可是我爸爸那……”
显然,那是个难过的关。
秦昊温和一笑:“做香水,不过是大伯和我爸赌的一口气而已。我想现在,这口气该散了。”
“哥,谢谢你。”
电话那头的秦远东,真诚道。
秦昊笑笑,道了再见,收了线。
200亿,从来,就是他大伯该得的。
所以秦远东这声谢谢,没有必要。
当年分家的内幕,别人不知道,他却是再清楚不过。
“所有家产,分为三份,其中一份留给三个女儿平分,余下两份,两个儿子平分。”
这就是遗嘱,秦家真正的遗嘱。
所以那天当秦昊愤怒的说要把遗嘱拿出来的时候,秦昊奶奶才会吓的脸色苍白。
这份遗嘱,是秦昊爸爸去世之前交给秦昊的,秦昊爸爸早就预料到了今日的局面,所以才把这份遗嘱原本留着,叮嘱秦昊,无论如何,都不能断了亲情,如果奶奶要做手脚阻止,就拿这份遗嘱出来制约奶奶。
这份遗嘱,除了秦昊和秦昊奶奶,还有第三个人知道,那就是安好。
她是无意间看到,五年前的某天。
他以为他会生气,可是当她那么小心翼翼犯错误一样看着他的时候,他的心里,却没有半分波澜,没想着要威胁她不许传出去,更没有责备她翻看他的东西,甚至看到她惊慌失措的模样还会心疼和自责为何没放好东西。
大约,那个时候,就已经爱她至深了,所以连那样的把柄落在她的手里,都全然无惧。
看向阳台上那道身影,不知何时消失了,心里,居然会有些小小的恐慌,怕她又这样毫无征兆的消失在了自己面前。
打开门出去,她就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
看到他出来,回了下头面无表情继续顾自己看电视。
秦昊在她边上坐下,看了一下电视柜下一堆碟片,心情甚好:“看个电影吧。”
安好没理他,他径自起身,找了一张电影碟,塞进了影碟机。
这些电影,很多都是房东留下的,方海珠来的时候也买了几张那个所谓的全名偶像的电影,然后拖着安好陪她看了一天一夜。
安好不知道他拿的是什么,刚才瞥到封面,有点暗戳戳的。
开高了声音,电视机里忽然传来一阵孩子银铃般的笑声。
不过没画面,只有笑声,渐渐的,那笑声有点儿远了,画面,开始亮了,安好嘴角抽搐——童话剧。
秦昊,倒是看津津有味。
“你还有这爱好。”秦昊长腿架在茶几上,腰围上的浴巾顺势滑落了下来,露出他一大截腿。
安好丢了一个枕头给他,坐的离他远了些,再两人中间又放了个枕头。
秦昊倒是安逸,顺势倒了下来,身体折成直角躺在沙发上,眼睛依旧盯着电视里花花绿绿童真的画面。
安好抱着腿坐到角落里,看了二十多分钟,画面里还是些花花绿绿的童话场景,安好怀疑秦昊真的能看得进去,忍不住低头看他,他已经睡着了。
英俊的脸,轮廓分明的五官,麦色的肌肤,高挺的鼻梁,性感的唇,还有那长的让女人都自惭形愧的睫毛和浓密的眉毛。
他就像是童话里的王子。
安好的目光,肆无忌惮的落在他的脸上,以为岁月是眷顾他的,仔细看,脸上没有皱纹,可是他鬓角,居然有了一两根白发。
那一两根白发,触动了安好的心。
温哥华8月的气候,平均气温不到20度,睡着的他,只穿了一件短袖,围着一条浴巾,安好叹息一口,起身进房,抱来了被子。
关了电视,起身走到厨房,打开冰箱,她本来就不怎么在家里做饭,三餐饭下来,食材所剩无多,只有几个鸡蛋,半根火腿,还有几片培根和一个洋葱,凑活着,也就能对付一顿晚饭。
秦昊的手机,就放在桌上。
看了看熟睡的他的脸,再看向那台手机,她忽然耸起肩,踮起脚尖,小贼似的蹑手蹑脚靠近。
终于,抓到了手机。
有解锁密码,不过安好这次已经有经验了。
结婚纪念日吗。
输入那六个数字,果然没错。
能背诵下来伊万夫妇的号码,她蹲坐在地上,双手飞快在频幕上游走,迅速编辑出一条短信:“伊莲,我被锁在了家里,钥匙遗失,我门口花坛下面有我的备用钥匙,请马上过来帮我开一下门,谢谢。”
编辑完毕。
手指却停留在了发送界面。
足足有半分钟之久,终于,她还是删掉了那条简讯,重新编辑。
“医用酒精,脱脂棉,创伤膏,碘酒,绷带,男士内裤,190中码男士休闲装,鸡蛋10个,面包2袋,苹果五斤,火腿500克装的一根……”
噼里啪啦一通,足足编辑了有个五六分钟,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然后,她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噼里啪啦再打下了一串字,最后加了一句话:“到了之后门口花坛下有我的备用钥匙,直接开门进来就可以,我在家里等。”
发出。
沙发上的秦昊大概这样折着睡不舒服,双腿往沙发上缩了一下,安好慌的忙把手机丢了回去,然后,若无其事的起身,走到电视机前假装整理碟片,小心翼翼的转过头,还好,他睡的很死。
松了口气,盘腿坐在电视柜边上的大毛线蒲团上,看着他的脸。
他们之间,咫尺之遥。
周遭流淌着的空气,静谧安宁。
他们之间,有多久没有这样过了?
她曾经以为,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时光。
结婚三年,她本以为他的若即若离是因为只把她当作生命里一个过客,杨琪琪让她知道,他把仅有的那么点儿空闲的时间,都给了她。
她以为他从来没把她放到过心上,杨琪琪却告诉她秦昊幼稚的到处收集她的喜好,颜色,食物等等,然后每一次的礼物,她本以为从包装到里面的内容都是她喜欢的至少一个巧合,却其实,是他特意叮嘱杨琪琪准备的。
三年的婚姻,她以为以柳浅的回来为结束,杨琪琪却告诉她那封离婚协议书纯粹是一个误会。
离开的三年,她以为他会和柳浅结婚,生子,如愿以偿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杨琪琪却告诉她,她的离开的,他差点疯了。
今天中午她在卫生间给他洗衣服的时候,他忽然停下看书,对她说我爱你。
他不知道,那一刻的她,鼻子酸了
等了那么多年的爱,不是迟到了,而是早早的来了,她却错过了。
如果,中间分别的那三年,被时光遗忘了该多好,如果,一觉醒来什么都没发生过那该多好。
如果,还能爱他那该多好。
*
门外,有脚步声,安好惊醒过来。
撑着起来,脚麻到无法走路,她才知道,自己坐在那,发了多久的呆。
开了门,安好却第一次没请伊莲进来坐坐,而是压低声音对伊莲道:“谢谢你,钱我下次给你。”
她可以压低声音,伊莲也眼尖的看到了沙发上一团隆起,心领神会,也低着嗓音笑道:“你和我谈钱,会让我惭愧的,我欠了你这么多钱,你还要什么,可以告诉我,钥匙?是给你,还是放回去?”
“给我吧。”
安好摊开手。
伊莲把钥匙放到了安好的掌心。
道了别,安好锁上门,蹑手蹑脚的回来,好在,他还在熟睡。
把水果蔬菜肉类都放进了冰箱,绷带床等塞到了茶几下,无意触碰到了茶杯,哐当一声茶杯砸在了地上。
她一惊,抬头看秦昊,醒了。
睫毛扇动了一下,一双深邃的黑眸落在她脸上。
安好的手忙从茶几上抽出,却不小心带出来一卷绷带。
脸色,有些乱,她语无伦次:“我记起家里应该有药的,我本来以为在房间里,没想到在这里,你起来吧,我给你包扎一下伤口。”
昨天他如何也不肯涂珍珠粉,最后拿餐巾纸把自己的手臂和腿包扎的像个木乃伊一样睡了。
早上起来,安好进房间的时候还看到了一纸篓的卫生纸,都渗了血。
秦昊看了看身上的被子,却懒的很,从被子下探出一条毛腿,放在茶几上,手捞了捞被子,直到整条毛腿都露在安好面前,他慵懒道:“包吧。”
姿态,甚是大爷。
伤口,根本没在那么上面,他是暴露癖又发作了吗?
安好在茶几下扒拉了几下,刚放进去的一堆药又扒拉了出来,唯独那瓶碘酒找不到了。
弯下腰,她拼命往里够。
“找什么呢?”
“碘酒啊,刚放进去的啊。”言罢,直觉说漏了嘴,圆谎似的自己空洞的解释道,“刚才看了看东西都在下面,想着等你醒来给你包扎,就又放进去了,怎么找不到了呢?”
秦昊被子下,又探出一只手来,随手捞起了一个地板上躺着的瓶子。
“这个?”
安好脸红,怎么会丢到他边上去。
低着头,她一面拆开这些东西的包装,一面对秦昊道:“要不起来,要不把被子盖紧点。”
秦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
无辜道:“我盖的很好啊。”
“你不盖好,那你自己来。”
安好说完撒手要走,秦昊终于识趣的把腿往里缩了缩,安好这才拿了蒲团过来坐下。
他擦伤的地方在右膝盖侧面,面积不大,不过昨天也流了不少血。
现在伤口已经干涸,安好学着以前护理课学到的知识,给他清洗伤口,上药,包扎。
作品,有点儿拙劣,不过好赖的,顺利包好了脚。
然后,是手臂。
把脚拿开。
安好嫌弃的看着他的脚。
秦昊很享受乖乖的把脚缩了回去,然后不等安好“吩咐”,就把手伸了出来。
清洗上药包扎,半来个小时,终于搞定。
才要起身,却见他长臂一勾,轻而易举的将她纳入了怀中。
安好推拒,他却笑的像个痞子。
“我还有一个地方受伤了。”
知道他说的是哪里,安好目光陡然一凌,然后,伸手从桌子上拿起擦洗过他伤口酒精棉花,招摇着冲着他的脸袭去。
洁癖症的他,惊慌的伸手抵挡。
安好得了解放的,眼底几分敌意,大有一副别轻易惹老娘的傲娇感。
短暂的惊慌之后,秦昊轻笑起来。
她倒是学会用他的死穴来自卫了。
看着她忙碌的收拾的背影,那对着他崛起小屁屁,简直惹人犯罪。
“你要在我面前晃多久?”
他问。
安好猛然转身,那坨酒精棉花又来了。
秦昊本能的蒙住了头,缩回了被子里。
这一举动,惹的安好哈哈大笑,而被窝里的秦昊,虽然再度被威胁了,可是心情却像是漫步在云端一般,轻松,欢喜。
收拾好了东西。
安好的从房间出来,丢了内裤和休闲运动服给秦昊。
“前房东留下的,新的,我看了是你的码,换上。”
秦昊嘴角一勾,意味深长的看着安好。
“真的是前房东留下的,昨天怎么找不到。”
“你爱换不换。”
安好故作不耐,面颊却是一片绯红。
秦昊抱着被子起身,回了房间,在房门口探出半个头来,喊道:“安好。”
“干嘛?”
“晚上我想吃意大利通心粉,你应该有吧?”
意大利通心粉,他很喜欢吃的一道西餐。
一个小时之前,这个家里还没有这种东西,但是一个小时候的现在,那个塞到爆满的冰箱里,确实有。
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短信?
安好看向茶几,手机不见了,而且好像刚才她放药的时候就不见了。
面色大红,他果然都知道了是吗?
那条短信,好像忘记删了。
所以,他一直在逗她。
这个认知,让她既羞有恼,看向他,近乎命令:“闭嘴。”
他很配合的闭上了嘴。
只是进去后没多久又探出了一个头:“于是的防滑地毯,等我来铺吧。”
“秦昊,你闭嘴。”
“哈哈哈,哈哈哈。”
他心情格外的好。
其实,一开始她拿他的手机发简讯的时候,他就看到了。
他没有睡死,然后,他看着她坐在地上不停的编辑短信,那时候的他,浑身都是绷紧的,他怕她,是在向外界求救离开。
所以,当传来开门声的那刻,他被窝里的身子,挺的僵硬笔直,心就像是给一股巨大的力量牵扯着的,有痛楚,还有害怕。
他做好了准备,一个随时随地从沙发上跳起来将她死死禁锢在怀中哪里都不许她去的准备。
然后,门关上了,她回来了,伴随着塑料袋摩擦的声音。
他的心,放松了。
趁着她到处塞东西装作这个家里本来就有那些东西的时候,他将手机够了过来,塞进被窝里,然后,就看到了长长的清单。
处理伤口用的所有药。
浴室的防滑垫。
毛巾,浴袍。
属于他尺码的运动服和内裤。
还有他爱吃的意大利通心粉。
还有,几张最新上映的电影碟片。
在那一刻,安好所有的冷漠和抗拒,都变成了口是心非。
这三年来,第一次,他的心情美好到开满了七彩绚烂的花。
换好衣服出来。
既然都被看穿了,那她就开始慢吞吞的重新整理冰箱,实在是通心粉不知道随手塞到了哪个角落。
他过来,从身后抱住她。
“安好,我爱你。”
她的身子一颤。
他的吻,温热的落在了她的耳垂上,激起了一阵电流。
“给彼此一个机会吧,明明,你也还爱我。”
安好无法否认。
他的吻,轻柔的就像是羽毛一样,撩拨着她的耳垂,圈在她腰肢上手,也慢慢的收紧。
“秦昊。”
“不要再说拒绝的话,每一句对我来说都是刑罚,安好,我说过除非你把我撞飞,让我把当年的一切都还给你,不然我不会再放你走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你不是一直都在等她吗?”
安好轻轻开口。
“06年,圣诞节,银泰大厦,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
安好怔忡。
他磁性的声音,将回忆拉到许久以前。
那时候,他父亲刚刚过世不久,柳浅离开了他执意去美国进修发展,他面上冷酷,淡漠,内心却日日煎熬,痛苦。
然后她甜美的笑容,就这样闯进了他的世界。
“你在推销一个发卡,我记得是一个天鹅形状的水钻发卡。”
他记得,居然这么清楚,连安好自己都记不起06年的圣诞节那天,她到底是怎么度过的。
心里,颤动着。
“我去银泰视察,因为刚接手公司,我在福利上做了一些变动,所以银泰专柜的员工罢工了,我的心情很烦躁,我就看到你在哪帮客人试用发卡,客人的态度很倨傲,你一直在笑,暖如春风,我看到客人最后满意的买走了发卡,她们转身离开后,你嘴角依旧带着笑。你就像是没烦恼一样,想个爱笑的天使。”
他记的如此细致。
“那时候,就算哭也没有用,生活已经很难了,我不想让自己更悲观。”
安好轻声道。
“在之后漫长的半年里,我精力了公司最黑暗的半年,股东的不服,改革制度一再被否认,一直是脑海中你的笑容支撑着我走了过来。我有再去过银泰,也问过那家店的员工,可是她们说你辞职了。”
是,她只做到元旦。
因为她妈妈病了,病的很重。
“我没想到,我会那样再遇见你。我会和你结婚,不仅仅是因为想补偿,对我来说,能够用钱补偿的事情,我绝对不会用情。”
安好鼻子泛了酸楚。
“我承认,结婚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很迷茫,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甚至还质疑过自己是不是把你当作谁的影子。尤其是接到柳浅的电话的时候,我的心会动摇。那封离婚协议书,就是在那段迷茫中写的。如果说我人生做的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那就是没销毁那封离婚协议书,早在我不许你画画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对你已不可自拔,我讨厌油墨,却更讨厌你大把大把的时间都花在那上面,我想让你的眼里和你的生命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想让你只为我而活。”
安好的眼眶,涩了。
他的拥抱更紧,像是要将她揉入骨血之中。
“如果早知道你会走,我会早一点让你知道我爱你。是我太自以为是,以为你是我的,一辈子都只能是我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我。安好,我错了,我想你,这些年我发了疯一样的想你,除了想你还是想你,一直想,一直想。”
他的声音,略显嘶哑。
安好的泪已经落了下来。
他的手,轻轻的转过她,四目相对。
他低头,吻去她的泪水,将她纳入怀中。
安好的肩膀在颤抖,泪水断线珍珠似的落下。
她无法拒绝,更无法答应。
陆觉阳光的笑容,温暖的眼神,宠溺的关爱,这所有一切的一切,都让她觉得自己现在是在犯罪。
她或许不爱陆觉。
可正是因为不爱,她更不忍伤害。
她亏钱了陆觉一份爱情,难道还要再亏钱陆觉一份承诺。
于秦昊,是浓烈的缠绵的至死方休的爱情,这种爱情,伤人,痛人,喜人,也感人。
于陆觉,是温和的柔软的四月暖阳的感情,这种感情,没有波澜起伏,没有轰轰烈烈,却平静的那么真实。
安好冷静下来,她想,如果秦昊没有再出现,她也会甘于陆觉给予的平静的感情。
而如果陆觉消失了,恐怕她也不可能和秦昊拥有至死方休的的爱情。
所以。
她的话,是伤人的。
“秦昊,我会嫁给他。”
秦昊眸色深处,是浓郁的痛楚。
傍晚的风肆意的吹乱白色的窗帘,印着夕阳余晖的那片洁白纱布,就像是壮士染血的战袍,色彩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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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在虐,不过是有点儿纠结。
我感觉安好就是过不去那道坎,所以我说安好不会主动离开陆觉。
她对陆觉,感恩至深,而且绝对不会选在陆觉的非常时期伤害陆觉。
所以,她只能伤害秦昊?
或许吧,谁让咱渣渣秦抵抗能力强一点呢。
明儿见,爱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