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秦昊散步回的酒店,安好的手里,还执著地提着那个饭盒。
上了楼,道了晚安回了房间。
安好打开手机看了一下简讯和电话,空的。
下午从法院回来她就给陆觉发过一条简讯,她知道陆觉和陆妈妈在一起所以才没有打电话过去打扰,没想到,发了简讯过去也没有回应。
看时间,已经晚上10点多了,他大概,已经睡了吧。
手里握着手机,电视里放着无聊的节目,床头放着打包回来的饭菜。
安好靠在床上,脑子里想着的,却不是陆觉为什么没给她回短信,而是,秦昊在做什么。
睡了吗?
会不会,也在想她。
穿了拖鞋,起身走到门口,几乎是有些鬼使神差的,她叩响了秦昊的房门。
秦昊开了门,看到门口的她,笑意温和。
“怎么还不睡?”
“我睡不着。”
“要进来喝一杯?”
秦昊指了指房间。
安好点头。
进了门,房间里充盈着淡淡的柠檬香气,安好看着浴室里哗啦啦的水笼头,看着秦昊脚上的拖鞋,道:“你要洗澡?”
“正打算。”
“秦昊,我想和你谈谈。”
她的面色是严肃的,甚至有些沉重。
秦昊倒了一杯红酒给她,她靠在墙边,捏着高脚杯,轻轻晃动着里面的液体,看上去就像个优雅的森林公主。
只是眼神,却显的那样的忧郁。
“谈什么?”秦昊自己也倒了一杯酒,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看着她。
“我想,我是不可能离开陆觉的。”
会沉重,有忧郁,会有淡淡的伤在心口流转,就是因为这个。
秦昊晃动着酒杯的手一顿,一双黑眸似要看穿她的心。
“出于什么?”
“秦昊你别问了,你知道的他现在这种状况,我怎么忍心伤害他。”
秦昊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底里,出乎意料的,泛着柔光,语气,也很温和:“为什么不愿意听听你自己心里的声音呢?你明明知道,你这样和他在一起,才是真正的伤害他。”
“秦昊……”
“嘘!”他的指尖,落在了她的唇上,“别说话,仔细听听你的心,安好,何必要让三个人都受煎熬,陆觉他那么聪明的人,如何不知你的心意。”
“或许他也知道我不爱他,可是至少他需要我。”
安好低声道,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秦昊的长指,挑起了她的下巴。
磁性的声音,带着淡淡的酒气,喷洒在她的脸上。
“所以,你是想把自己当作一个安慰娃娃送给他?”
“秦昊。”
“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只是,善良如果没有用对地方,那比匕首还尖锐,安好,现在,你的善良就像是匕首一样,扎在我的心口上,我很疼。可是……我愿意为你疼。”
他深邃的目光,落进她的眼底。
安好身子僵在了那,秦昊的吻,如同蝴蝶一样落在了她的唇上,不深,只是蜻蜓点水。
“回去睡觉吧。”
回了房,心却更乱了。
她的犹豫,她的彷徨,她的徘徊,真的像秦昊说的那样,对谁都是一种伤害吗?
手机,响了。
安好一看,是陆觉的电话。
接起,但听得陆觉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安好。”
“陆觉。”
“我们分手吧。”
电话,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良久,才听得安好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们分手吧。”
“因为秦昊吗?”
电话那,向来温文的陆觉猛拔高了嗓子:“安好,明明你不爱我,我已经太累了,一句我爱你我等了三年却敌不过秦昊的一个身影,我不想等了,我也不愿意等了,我们分手吧,我这辈子没有第二个三年可以蹉跎浪费在你身上。”
浪费,他用了那样尖锐的字眼。
安好的心,有点伤。
可是更多的,却是自责。
归根究底,真正受伤的人,该是陆觉。
这三年,他极尽所能的对她好,而她却吝于给他一句我爱你。
说不出口,也不敢说出口,怕一说出口陆觉就听出是假的了。
所以,就算是陆觉用浪费和蹉跎这样尖锐的字眼,她也接受。
“陆觉……”
“你什么都别和我说,我没有办法接受你,从知道你结过婚我心里就有了疙瘩,知道你无法生育后我更是非常的压抑,我是不想伤害你所以才一直没挑明,事实上你该知道我有多喜欢孩子我妈妈又有多喜欢孩子,你要是不能生,我保不准以后会不会找别的女人,所以与其到时候弄的大家都难堪,不如现在就分手。”
“……”
他字字伤人,安好却丝毫不记恨他。
她不知道,陆觉对自己,居然积累了这么多负面的情绪。
也是,他是个男人,他怎么可能不在意。
他喜欢孩子,不完整的家庭里长大的他总渴望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可是她却什么都给不了他。
而且这三年里,她对他的拒绝,远远多过亲昵。
远远多过亲昵。
他会累,会厌恶,会疲倦,会产生各种负面情绪,这都是理所当然。
安好沉默了会儿,轻轻道:“对不起。”
“我不要对不起,收回你的对不起,再见。”
挂了电话,陆觉抱着被子,埋首在被褥之中,泪流满面。
他不要她的对不起,因为她从来没有对不起他过。
从一开始,他们之间就并不是单方面的付出。
他对她的好,她不能用爱情来回应,就在工作上加倍努力的为他。
人人都说,他所创造的成绩之中,至少有一本是安好带给他的。
是的,她足够优秀,优秀到根本不用他费心去创造条件,她会为了他,不遗余力的完成自己份内包括份外的所有事情。
所以,他们之间,如果非要说对不起,也是他对不起她。
是他,一开始就知道她不爱自己却卑鄙的利用她的善良和感恩将她圈禁在身边。
也是他,明明那个知道她的心从来没有为他绽放过却一意孤行的觉得时间终能打开她的心扉。
更是他,懦弱的连保护她的能力都没有。
如今的他,经受过牢狱之灾,一无所有,他如何还能继续利用她善良的感恩的心圈禁她。
他用了近30年的时间还来他父亲亲手将他送进监狱,秦昊却用了短短一个中午的时间就让他父亲从监狱把他放出。
在那样强大的秦昊面前,他的自卑发酵到无边无际。
他清楚的知道,就算是安好还愿意为了那份感恩陪在他身边,他在秦昊面前,其实已经输的狼狈了。
他何以忍心,以安好作为炫耀的资本,继续自私的将安好圈禁在身边,然后耀武扬威的告诉秦昊就算是输掉了全世界我也不可能输掉安好。
那种好胜心理,以安好为战利品,他想过,但是,终究做不出来。
他爱她,那是一份纯净的爱情。
所以,他放了她。
放她自由。
只是,真的很痛,痛到无法呼吸。
不敢惊扰到边上屋子睡觉的母亲,他捂在被窝里,像个孩子一样,哭的压抑。
早上起来的时候,陆觉的眼眶肿着,有人按门铃,陆觉正在换衣服,陆妈妈去开的门,然后,就听见了客厅里陆妈妈的尖叫声。
陆觉来不及换衣服赶紧冲了出去,就看到陆明一脸戾气的站在客厅里。
而陆妈妈跌倒在地上。
这已经是陆明第二次怒气冲冲的上门。
第一次,是因为陆明知道了当年他挪用公司款项在外面建公司的事情其实是陆觉告发的,所以上门来寻陆觉的麻烦。
这是第二次,陆觉却不知道他到底哪根神经又发作了。
伤害他,无所谓,如果伤害他珍视的人,他会拼命。
上前,猛然一把拽住陆明的衣领,死死将陆明压在墙上,他满目戾气不会比陆明的低。
“陆明,你干什么?”
陆明红着眼睛看着他,眼底里喷着火,怒吼:“陆觉,又是你是不是,又是你设计的这一切是不是?”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你个王八蛋你敢对我妈动粗。”
陆觉抡起拳头不由分手就是一拳落下。
陆明不甘示弱,红着眼一拳反击过来,两人很快扭打在了一起,都是陆家的孩子,是一起长大的兄弟,两人拳脚功夫上不相上下。
倒在地上的陆妈妈眼见着两人打的越发出手狠毒,忙上前拉架。
“不要打了,陆明,陆觉,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走开。”
陆明嫌她碍眼,伸手一撩就将她推的老远。
“哐当”一声,是玻璃碎裂的声音,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
然后,就看到陆妈妈痛苦的捂着脖子,满身是血的倒在了地上。
陆明惊呆了。
陆觉怔住了。
反应过来,陆明夺门而出,撒腿就跑,陆觉疾步上前将陆妈妈抱在怀中。
“妈,妈。”
鱼缸碎了,碎玻璃飞溅在了陆妈妈脖子上,鲜血直流。
陆觉红了眼眶,无措的像是个孩子。
安好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让她震惊到不敢相信的一幕。
“陆觉,亚美老师,手机,手机,陆觉你先把亚美老师放下。”
慌乱中,理智尚存,安好忙拨打了急救电话。
她本是来给陆觉送戒指,既然分手了,当时那个订婚戒指,也该还回来。
只是没想到会遇见这样一幕。
陆觉早已经不知所措,安好不断催促着他把让先放平,他才缓过神来,把陆妈妈放平到地摊上,泪水,不住落下,大掌,握着陆妈妈的手。
“妈,妈。”
血流不止的陆妈妈吃力的抬起手,抚摸陆觉的脸:“妈没事,不要打架。”
“不打架,再也不打架了,妈,你别说话,医生马上就来。”
“妈真没事,别哭。”
那双有些粗糙的手,试图擦去陆觉脸上的眼泪,却终因为失血过多气力抽离而沉沉落了下去,伴随着呼吸的急促,双目的游离,陆妈妈的状况十分的不好。
陆觉已经痛哭失声,安好根本无从安慰。
医生在十分钟后达到,紧急的将陆妈妈搬上了急救搬上了急救车,陆觉和安好都上了车,一路上,陆觉的泪水不曾断过,婆娑的泪眼,一直落在陆妈妈身上,救护车上有简易的急救措施,医生给陆妈妈插上了呼吸器,不敢轻易动她脖子上欠着的玻璃片。
陆觉的手,紧紧的握着陆妈妈的手,口中喃喃自语,不断祈祷。
安好伸手放在他的肩头。
“陆觉,不会有事的。”
可是这样的安慰,对现在的陆觉来说,根本不奏效。
他不住的喃喃着。
“妈,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妈,我爱你,我还没来得及带你去环球旅行,我还没买大飞机送给你,妈我答应要给你的所有东西都还没给你,你不要丢下我,我现在只剩你了。”
“妈,你说过有生之年还想回一趟中国吃一次地道的中国菜,妈,我带你,以后无论你想去哪里我都带你去,妈,不要丢下我,爸不要我了,你不能也不要我。”
安好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蹲下身,轻轻抱住了陆觉。
“陆觉,谁都不会离开你。”
医院,陆妈妈被推进去抢救,陆觉站在病房门口,左右来回踱步,身上的家居服染着血,如今血迹已经凝固成了暗褐色。
他的不安和恐慌,都写在脸上。
手术室的等,迟迟未跳,有护士出来,步履匆匆。
陆觉上前拦住对方:“我妈怎么样?”
“伤及颈部大动脉,情况不乐观,冒犯让让,我要去血库调血。”
陆觉瞬间瘫坐在了地上。
安好内心,也疼痛着。
既是为了陆妈妈,也是为了这样的陆觉。
上前蹲在地上,她企图搀陆觉到椅子上,却被陆觉一把死死抱住:“安好,不要走,哪里都不要去,我昨天的所有的话都是违心的,我只是想赶你走,我知道你不爱我,我知道你爱的是秦昊,可是安好,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不要离开我,永远不要,陪着我,不要走。”
安好一怔。
掌心,却像是安抚孩子一样轻轻拍了拍陆觉的后背。
“我不走,我哪里都不去,你先起来,地上凉。”
吃力的把陆觉搀到椅子上,他一直紧紧拽着她的手,直至生疼。
安好知道,那是因为他的心里藏了太多的恐惧和害怕,对陆觉来说陆妈妈意味着什么安好明白。
或者说,对孩子来说母亲意味着什么,生死离别意味着什么,安好比陆觉更清楚,那种感觉,虽然是久远以前的了,如今,却像是历历在目。
等待,陆觉至少还可以等待还有期望。
而当年的她,却是眼睁睁的看着她妈妈在她面前闭上了眼睛,贫穷,让他们无能为力,只能生生看着死亡靠近。
所以,安好从小就觉得,只要有钱,什么病都可以治好的。
所以,陆妈妈也会没事的,绝对。
一个小时候,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出来大松了一口气,对陆觉伸出手。
“先生,您母亲已经没有大碍了。”
陆觉紧绷的面色,顿然松弛,双眸中,续了泪水。
“那我妈妈呢?”
“怕伤口感染,我们现在要送她去特护病房观察一周。”
“谢谢,谢谢医生。”
“这是我们的本分,先生,请您把住院费交一下吧。”
安好闻言忙道:“我去就行,陆觉,你陪亚美老师去病房吧,剩下的交给我就行。”
陆觉的点了点头,目光焦灼的看着手术室方向,安好跟着一个护士去缴费,一路上,心里沉重。
陆觉说,他昨天不过是说了违心的话。
他求她,不要离开他。
其实,昨天接到他的电话之后,安好心里有那么一抹如释重负。
她以为,从此就可以停止三个人之间的互相折磨。
现在才发现,所谓的停止,或许永远不会到来。
陆觉有意的成全,更让安好,无法离去。
女监。
朱迪因为谋杀未遂罪,被判处了十三年零三个月的监禁,这相当于,她人生接下去最美好的十三年,都将和铁丝网高墙所困。
一个女人,能有多少个十三年。
昨天下午判了刑,如今,她只安静的等待着接下去的十三年零三个月。
她想,应该没有人会来看她。
没想到,陆明会来。
陆明为什么来的,其实她也猜到了。
探监室,陆明就做在她对面,满目戾气的看着她。
“朱迪,你告诉我,陆美不是我的孩子。”
朱迪淡淡的看着他,嘴角忽而讽刺的一勾:“我倒是希望她没有你这样的父亲。”
“你疯了吗?陆美怎么可能是我的孩子,她是爸爸的老来女,她怎么可能是我的孩子,我根本没有和你上过床,陆美怎么可能是我的孩子。”
他情绪激动,双目喷火。
预警不得不出面制止他近乎有些粗暴的行径。
相对于他的激动和粗暴。
朱迪的面色,平静到不能再平静。
“五年前的圣诞夜,你喝多了,你还记得吗,那一年,我刚嫁给你爸爸,和你爸爸结婚还不到两个月。”
陆明努力回忆,猛然脸色一片煞白:“是你,不是coco。”
cocococo是陆家的保姆,一个年轻的美国女人。
朱迪淡淡道:“是coco的房间,只是那天coco请假回家过圣诞节了。”
“你勾引我?”
朱迪的脸上,终于又了怒意,或者说,是怨毒。
“陆明,那一夜对我来说就是个噩梦,我一辈子都不愿意回想的噩梦,不过你想知道,好我告诉你,当时你爸爸和朋友们出去聚餐了,你喝多了回家,家里只有我和你,你把我拖进了coco的房间里,你这个恶魔,你毁了我,毁了陆美,毁了我们的一切。”
“不可能,明明是coco,不然为什么coco圣诞过后就会离开陆家。”
“那是因为她要回家乡结婚了所以辞职了。”
“那为什么,你怀了陆美要生下来?”
朱迪眼底的怨毒,更浓。
“如果我知道这孩子是你的我绝对不会生下来。”
陆明看着朱迪,忽而绝望的苦笑起来。
“我的孩子,我游走花丛,小心翼翼,不让任何一个女人怀上我的孩子,就是怕这些孩子阻碍了的人生,没想到,真是没想到,怪不得陆美是个兔唇,我带着浓烈酒精的jing子,生下来个兔唇。”
“你闭嘴。”朱迪怒喝,“你没资格说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对,是你的孩子,和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我会去告诉爸爸,说是你勾引的我,说是你欲求不满,是你不守妇德,不顾伦常,是你,是你……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
陆明看上去像是疯了,站起来一面大笑着旋转,一面边笑边喝。
几个预警上来要制服他坐回去,他却猛然甩手推开了那些人:“都走开你们,我堂堂at大少爷,岂是你们这些脏手能够碰的,小心我明天就让你们丢了饭碗。”
转身,一双冷眸死死的看着朱迪:“你就在监狱里蹲到死吧。”
朱迪冷笑一声:“你以为,你爸会放过你。你别忘记了他误会陆美是我和陆觉的孩子的时候,是怎么对待陆觉,对你爸来说,你再他心里,连陆觉都不如。”
陆明眼神,阴冷狠厉的看着朱迪:“闭上你的臭嘴,烂货。”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朱迪冷笑着,每一个音节,都是对陆明的讽刺。
陆明只觉得耳膜生疼,冷毒的看了一眼朱迪,狠狠道:“你敢笑我,我就敢让你付出更沉重的代价,你不是说陆美是我的孩子吗?”
“你想干嘛?”
“既然是我的孩子,我就是她的监护人,我想干嘛就干嘛。”
看着朱迪紧张愤怒的脸色,陆明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朱迪却又平静了下来,淡淡道:“我早把朱迪托付给了人,那个人,你连舔他脚趾头的资格都没有,滚吧。”
说完,起身对预警说了要回去,预警压着她出去。
陆明阴沉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愤然走向门口,打开门,再重重甩上。
他倒是要看看,他现在是不是了连个孩子都动不了了。
他将满腔戾气都转嫁到了无辜的陆美身上。
出了门发动了车子,直奔陆宅邸。
却在刚下车还没来得及进门的时候,就被两个上前的警察,铐上了手铐。
“陆明先生,有人控告你谋杀罪,现在请你和我们走一趟。”
陆明知道,陆觉会报警,只是没想到警察来的这么快。
鸣响的警笛,引来了屋子里保姆的注意,一个保姆拉着陆美的手出来。
陆美年纪虽然小,但是对于警察是做什么的还是知道的。
怯生生的看着警察压着陆明上了警车,她害怕的问保姆。
“奶奶,我大哥是坏人吗?”
保姆忙道:“这是警察叔叔在和你哥哥玩游戏呢,美美乖,我们进去。”
这一幕,不该是一个孩子该看的。
陆明看着陆美小小的身子,有那么一刻,忽然好像看看她的脸,总有一种这一眼,或许是最后一眼的感觉。
为什么,明明是带着满身戾气来寻陆美的,为什么,现在看着陆美转身往里的背影,心里会起了牵挂。
难道,所谓的血缘亲情,真的存在吗?
如果存在,那么他爸爸,会不会救他?
而陆觉,又会不会放过他?
他的心里一片苦涩。
这个家啊,这个家,他从7岁就被赶出去独立生活,这些年和陆觉一样鲜少回来,为什么明明是自己的家,车窗玻璃外的那幢房子,却是那么的陌生。
亲情,对陆家来说,这样东西,其实从来都不存在。
所以,他这次,死定了。
医院,当警察局的人告诉boss关于陆明的事情,boss的脸色异常平静。
“公事公办,如果他真的杀了人,那么法律该怎么惩罚就怎么惩罚。”
“是,陆先生,只是陆先生,有件事或许该告诉你一下。”
“说。”
“中午的时候您长子去过女监,你看这件事会不会和朱迪有关?”
“你是想说,如果让我长子把推了宣亚美的事情推到朱迪身上?警司先生,你们美国警察就是这么办案的,据我所知,他也是伤人在先,去找朱迪在后,再说,探视室不是有录像吗?如果他们说的是中文,你可以文,你可以找个翻译翻译一下他们当时在说什么,我想,这件事和朱迪没有任何关系,这点我敢确定,因为朱迪曾经是亚美的学生,而且这些年瞒着我和亚美私交很好。”
“是,陆先生,那您的意思,我们也会传达给陆明的律师,不打扰您休息了。”
“恩。”
两个警察,前后离开病房。
一出房门,其中一个就对另一道。
“原本以为陆先生会出手相助,毕竟调查显示,陆明只是和陆觉扭打的时候失手推了宣亚美一把,不过看来陆先生的意思,非但没有救他长子的意思,甚至,还有些想落井下石的感觉。”
“为什么这么说?”
“感觉。”
“呵,这些豪门的生活,真是步步惊心啊,父子反目,夫妻反目,兄弟反目,这些人每天靠着仇恨就能吃饱了。”
“谁说不是,走吧,公事公办吧,这不是谋杀案,这只是一场过失伤人案,不过要看他运气了,伤者现在还在医院重症监护中,医院方面说要先观察病情,如果上帝保佑他,那么这七天伤者如果安全度过,他最多就被判个几年。”
“上帝保佑他。”
陆宅。
陆美一整个下午都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看着别墅外面陆明被抓走的地方。
保姆过来拉上窗帘。
“美美,太阳要落山了,关上窗帘我们吃饭吧。”
“不要,我在等警察叔叔把大哥送回来。”
“美美,警察叔叔肯定已经把大哥送回大哥的家了。”
陆美抬起头,虽然唇部有些缺陷,但是做过很多次手术矫正后,其实和正常人的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奶奶,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保姆一顿,眼底里几分心疼。
蹲下身,慈爱的抚摸着陆美的脸蛋:“爸爸忙,妈妈呢出去旅行了。”
“去哪里了?”
“去,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中国吗?”
“对,中国。”
“是去看我的姥姥了吗?”
“对,是去看美美的姥姥了。”
“奶奶,那为什么妈妈都不给我打电话,我很想她。”
保姆语塞,眼前的孩子,太让人心里揪着难受了。
母亲刺杀父亲锒铛入狱,大哥入狱,二哥成了植物人,老三又刚从监狱出来。
偌大的别墅,只有她孤零零一个人,天天盼着有人来看看她。
好不容易盼来了她大哥,结果连家门都没进就被抓走了,也不叫是翻了什么事。
轻轻叹息一口,保姆温厚的大掌,握住了陆美的小手:“先吃饭吧美美,妈妈说了如果美美都好好吃饭,她就从中国回来了。”
“会带姥姥一起来吗?”
“呵,美美希望你姥姥一起来吗?”
“恩,我总觉得孤单。”
孤单,一个孩子,却也懂得了孤单。
怎能不让人心疼。
“那姥姥肯定会一起来。”
“真的吗?”
“她怕美美孤单啊。”
“约翰奶奶,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
“那大哥二哥三哥都会住到家里来吗?家里有好多房间的,都空着,我们大家住一起好不好,我和爸爸说,你也帮帮我,等妈妈带着姥姥从中国回来了,我们全部住一起,对了,把亚美奶奶也接来。”
“傻孩子,怎么能叫亚美奶奶呢,那是你三妈妈。”
陆美咧嘴笑笑,笑容天真烂漫:“我妈说了,不该叫三妈妈,要叫奶奶。”
保姆没说什么,领着陆美到了饭厅,偌大的饭厅,长方形的华丽餐桌,摆放着流光溢彩的花瓶和高雅的装饰,却唯独,没有一点人气。
“吃饭吧。”
“一起吃好吗?”
陆美恳求。
保姆奶奶却很为难,boss虽然对下人不多,但是规矩却很明白,下人不许和陆家的人一起吃饭,要陆家人吃完后再吃。
这个屋子里,公共场所都是摄像头,保姆奶奶不敢逾越。
“下次一起吃好吗?”
陆美有些失落,却也像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婉言拒绝,很懂事的点了点头:“那就下次吧。”
饭菜上来,小小份的,在这偌大的长桌上,更显寂寥孤独,连同着她小小的背影。
其实孩子的愿望总是那么简单,她多想,有个人陪她吃吃饭。
一口口闷闷不乐吃着土豆泥,忽然,那张高大的东方面孔,就这样跃进了她的眼帘。
陌生的面孔,让她有些怯意,不过,却掩不住眼底深处浓浓的好奇。
“约翰奶奶,他是谁?”
“我不知道,先生请问你是?”
“我是陆先生的朋友,如果你不相信可以打电话过去确认,我叫秦昊。”
秦昊,小小的孩子,把这个名字小心的印入了心里,一双眼睛依旧怯生生的看着秦昊。
“秦先生我们家的主人都不在。”
“我是来找陆美的。”
“美美?”
保姆几分警惕。
陆觉看了一眼怯生生看着他的陆美,对保姆道:“借一步说话。”
“好。”
客厅,当陆觉向保姆说明了自己要带走陆美,保姆自是很抗拒。
“先生“先生,我不能让你带走美美。”
“你是怕陆一南不同意?”
这个年轻人,居然直呼陆总的名字,在他们东方人的观念里,晚辈直呼长辈名称,不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事情吗?
他看上去,很有来头。
在陆家待了很多年,保姆对人也有了一定的分辨能力,眼前的陆觉,身上透着一股与众不同的高贵。
举手投足之间,都弥漫着一股高高在上的气质。
不苟言笑的模样,甚至让人畏惧。
但是就算是这样,他也不能随便带走陆美。
“是。”
“好,那你给他打电话。”
保姆狐疑的看着陆觉,依言拨通了陆一南的电话。
陆觉按了公放键。
电话那,确确实实就是陆一南的声音。
“喂,什么事?”
因为是家里的号码,陆一南的语气很随意。
保姆奶奶忙道:“先生,有位叫做秦昊的先生想带走陆美小姐。”
“陆总,我想你不会不同意吧?”
陆觉淡漠一声,电话那陷入长时间的沉默,然后想起了陆一南沉闷的声音。
“让他带走,什么都别管。”
保姆近乎惊诧,不确定的问道:“真的可以让他带走陆美小姐吗?”
“你听不明白我的话吗?他想带陆美去哪里就去哪里,明白没?把人给他。”
“是,先生。”
电话那陆一南明显的不耐烦和戾气,吓的保姆忙不迭的答应。
挂了电话,抬头看着秦昊,脸上的表情,几分哀求:“先生,不管您为什么要带走陆美,可不可以让我伺候她吃完这顿饭?”
“好,我等。”
秦昊点了点头,坐在客厅沙发里,保姆奶奶回了餐厅,背影看来,似乎在抹泪。
她好像感觉到了,陆美这一走,或许就再也见不到了。
秦昊等了十多分钟,就看到一个穿着粉红公主裙的小姑娘出现在了他面前不远处,隔着沙发,依旧有些怯生生却好奇的看着他。
那样的眼神,莫名触的他心底有些柔软,竟然勾起唇,对眼前的小姑娘微微一笑。
那样的笑容,却依旧不能打消陆美对他的陌生感。
小声稚嫩的开口:“你是谁?”
“秦昊。”
“你是爸爸的朋友吗?”
“算是。”
“你是来带我走的吗?”
“是。”
“去哪里?”
“中国。”
意外,陆美的脸色,露出几分欢喜。
“去中国吗?”
连语气都活泼起来,似乎对这个对她来说完全陌生的国度很是期待。
秦昊点点头。
保姆已经拿了一个大箱子下来,对秦昊叮嘱。
“她最喜欢的衣服都在里面,还有几样玩具,还有她平常爱吃的东西我写个单子,还有她喜欢的动画片。”
秦昊很耐心的静静听着。
“还有她心爱的芭比娃娃,还有她的芭蕾舞鞋。”
“恩。”
“先生,请你一定要照顾好她,她是个好孩子。”
陆美不大明白这就是分离,在她的概念里,一直以为秦昊是要带她去中国和妈妈汇合,然后在中国旅游一圈带着姥姥一起回美国住在这座大房子里。
那时候,大哥二哥三哥也会一起搬进来,大家会住在一起,开开心心的,每天都有一大堆人在一起吃饭,欢声笑语,就和动画片里看到的那样。
所以,她反倒小大人似的拉住了保姆***手。
“等我和妈妈从中国回来,一定给约翰奶奶买个大礼物。”
保姆奶奶湿了眼眶,蹲下身亲了亲陆美。
“美美一定要乖,想保姆奶奶了就给家里打电话,美美还知道家里的电话是什么号吗?”
陆美摇摇头。
保姆抄写了一张纸条给她。
“就是这个。”
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
秦昊却依旧很有耐心的等待完毕了这个依依不舍,冗长的告别。
带着陆美上车,一路上陆美似乎很高兴,好久没出门的她,更是鲜少在晚上出门的她,看着洛杉矶的夜景,就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对什么都好奇。
“秦昊,为什么那棵树会亮?”
“因为装了灯。”
“那边呢,为什么有那么多人?”
“是卖小玩意的摊位。”
“你会说中文吗?”
“会。”
“那我们说中文好吗?”
她忽然改了中文,秦昊也转了过来。
“好。”
“我都好几天没说中文了,妈妈去中国旅游后,我就没说过中文了,家里只有约翰奶奶她们,她们都不会说中文。”
秦昊侧头,看着眼前这个孩子,不过也就四岁多,不过所承受和经历的,却远超过了一个四岁孩子所能负担的范围。
她的衣服口袋里,放着那张保姆奶奶写个她的电话号码。
秦昊放开了一只手,在她望着窗外的时候抽出了那张电话号,然后,捏作一团,丢进了角落。
关于陆家,不再联系,不再想念,慢慢忘却,换一个环境长大,对她来说,大概才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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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昨天误删一个留言我道歉,就是198还是168什么开头数字党的亲,我手机删自己的留言结果显示删除不成功我多点了一下结果没想到自己那条早删除了,再点一下就删的是你,所以我不是因为你骂安好对你不满。
哈哈,我说过我是后妈,我删也只会删骂我本人的留言,别的不会删,可劲批评我的男女主男女配吧,后妈表示抗压能力很强。
最后我想表示,不要攻击偶,小心脏脆弱着。有些亲企图从一个文里看出我的人品,那么我都不敢再开文了,因为我会写不同类型,然后我会被各种定义,然后从这各种定义了,我肯定——人格分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