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整个暑假耿斯汉都是在学校度过的。七月校外有几场联合演出，有他的独唱。八月有两个歌唱比
赛，他都报了名。云晓假期一直在上辅导班，自学加课外辅导，在暑假结束前完成了高中全部课程
的学习。周末她还要到画室画画。两个人各忙各的，见面的机会比平时还少。
耿斯汉空闲的时候会给云晓当头像模特。一画就是一上午，耿斯汉只是静静地坐着，不敢和云晓过
多地说话，怕她分心。而云晓画耿斯汉的时候，常常是只看一眼就画上好半天。耿斯汉好奇地问
她：
“你都不仔细观察一下模特就下笔，能画得像吗？”
云晓笑着说：“画别人需要观察，画你就不用了，我可以把你默写下来。”
“原来是这样，那我以后就不用来了，你默写就行了。”耿斯汉说着站起来，假装要走。
“不行！”云晓急得跑过来把耿斯汉按回座位。
“为什么不行？”耿斯汉拉着云晓的手，笑看她的脸。
“就是不行……”
“那明天我让吴尚来吧，你画他怎么样？”
“不要他来，我不画他，我只画你！”
“为什么只画我？总画一个模特不腻吗？再说总画一个模特怎么进步啊？”
云晓被问得没法回答，又急又羞，气得用两只小拳头捶着耿斯汉的肩膀。
“你学坏了，你讨厌！”
耿斯汉哈哈大笑，连忙求饶道：“我不说了，我错了，我错了。”
忙碌的一个假期，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少得可怜。若不是借着画头像的机会，云晓怎么能让耿斯汉
陪在她身边这么久。她自然舍不得，耿斯汉也舍不得。看着云晓挨累，他心疼，若要说让云晓拖后
一年再考，他又不情愿。两年的等待对彼此来说都太苦，太漫长了。他盼云晓早一天考上，他要和
她手牵手，沐浴着阳光，在众目睽睽之下谈一场浪漫美好的恋爱。
新学期开始，云晓告别了三中，转入了南方艺术学院附属高中，通过了入学考试，直接升入高三。
南艺附中离南艺二十分钟的车程，高三的学习生活基本上是全封闭的，云晓和耿斯汉一周只能见一
次面。云晓的成绩在新班级里依然很优秀。陌生的环境并没有给她带来过多的压力。老师对云晓普
遍比较看好，因为她不但专业课成绩突出，文化课也比一般的美术生要高出一大截。距离艺考还有
半年时间，上升空间还很可观。老师建议她考央美，但在她的心中，早已认准了南艺的油画专业，
那是她的人间天堂。
在八月份的音超争霸赛上，耿斯汉夺得了冠军，获得奖金两万元。他拿出一部分钱请唐钧、吴尚、
安秀吉、王湾，还有校外的几个朋友吃了顿饭。剩余的部分，用来给云晓买了礼物。因为云晓的身
体一直不是很好，他想买一个玉的小吊坠给她戴在身上。一来玉饰很配云晓的气质，二来玉对人体
有一定调节作用。也没和云晓商量，他自己去商场选了一个小玉佛。
周末耿斯汉在南艺附中门前接云晓一起出去吃饭。平时耿斯汉看上去都是酷酷的，跨在摩托上一副
骄傲冷峻的模样，今天看上去有点不同，似乎有几分面带喜色。这一点没能逃过云晓的眼睛。云晓
坐在摩托上问道：
“今天看上去挺高兴的嘛，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看出来了吗？”
“看出一点。”
“到地方再告诉你，抱紧我。”云晓乖乖地搂紧耿斯汉，摩托呼啸而去。
耿斯汉带云晓来到一家自助餐厅，两人边吃边聊。耿斯汉告诉云晓自己比赛得奖的事，云晓高兴得
直拍手，拿起酒杯对耿斯汉说要敬他一杯酒，而且要敬啤酒。耿斯汉没同意。云晓拗不过他，最后
只好用饮料代替了。耿斯汉拿出买给云晓的礼物，放在她手上。云晓打开一看，喜欢得不得了。从
小到大她就喜欢玉饰，家中有祖传的玉镯，因为怕上学不留神磕碰了，所以一直都没带过。这个玉
佛实在太合她的心意了。她捧在手心看了又看，直看到吊牌上的价格时吓了一跳：17888元。
“斯汉哥哥，你疯了吗？买这么贵重的东西？”
“这是这次比赛得的奖金。咱俩认识这么久了，一直想送你一样东西，这个正合适你，就买了。”
“可是太贵了，我不能要。”
“你不要也不能退，要不我送给别的女生吧。”耿斯汉一本正经地说。
“不行！”云晓一着急，声调都提高了，引得邻桌的人侧目。
耿斯汉忍不住笑了。云晓知道又被他耍了，满脸娇嗔，噘着小嘴不再理他。她反复把玩着手里的玉
佛，真是越看越喜欢。
“吊坠是戴的，又不是拿在手里捏着玩的。”说着耿斯汉帮她把玉佛戴在了脖子上。
“真漂亮，我的眼光多好……”耿斯汉嘴里夸着吊坠，眼睛却看着云晓，像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云晓第一次被耿斯汉如此暧昧地赞美，羞涩地低下了头，心里美得开了花。看得出耿斯汉今天特别
开心。看见他的笑脸，她觉得自己整个天空都是晴朗的。他在她心里有多重要，她自己都说不清
楚。一想起他，心中就有一种美好而疼痛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人温暖，让人流泪，让人牵肠挂
肚……
“喜欢吗？”
“喜欢，可是……”
“喜欢就戴着，没有那么多可是。”
“可是又不是生日，又不过节，送这么大一份礼，人家都不知道怎么还你。”
“我高兴，你开心，这就是天下最大的节！”耿斯汉的表情起了细微的变化，他温情脉脉地看着云
晓。
“你要还吗……”下面的话却没有说下去，他只是抓着云晓的手，无限深情地望着她的眼睛。
云晓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今天的耿斯汉非常的不一样。对于他只说了一半的那句话，她似懂非
懂。她的脑子不能思考，因为手被耿斯汉紧紧握着，她能感受到他的温度与热情，她的心跳为此而
加速。
耿斯汉心里的那句话没有说出来。他才二十岁，而云晓只有十七岁。一生一世是多么遥远的事情，
未来的路会怎样，谁又能预料？他有一颗陪她到老的心，却说不出那句感天动地的誓言。让时间去
见证那些永恒与不朽吧。
回来的路上云晓一直紧紧搂着耿斯汉，比以往哪一次都要亲昵。如今晚这般动情的耿斯汉，她从未
见过，她怕这是幻觉，她爱如此亲密的感觉，她有点在恋爱了，像书里写的那样。从前耿斯汉对她
很好，可是从来不曾向她传递过这样的信号，这是恋人间才有的东西，耿斯汉不肯流露，他在回避
克制，回避克制中的耿斯汉更像个兄长，而今天他破戒了。云晓的心如一池春水，被一颗吊坠搅得
碧波荡漾。
下车后，云晓站着不愿走。她舍不得结束这次约会，同时心里在期待，她很希望耿斯汉能抱她一
下。自从上次和刘莎谈话之后，她和耿斯汉都在刻意保持距离，避免肢体接触，最大限度只是拉一
下手而已。而此刻，她不要他做兄长，她也不想再当什么“准”女友，她只想要一个温暖的怀抱。
云晓嗫嚅地叫了声“斯汉哥哥”。
耿斯汉二话没说，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在她耳边轻轻地唤了一声“云晓”。云晓幸福地闭上了眼
睛，言语在这一刻失去了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