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枫!哐——啪——嗷——”
院外之人不知发生了何事,只听得一连几个奇怪的声响自公主驸马寝房内传出来,纷纷交头接耳,议论开来:莫不是,驸马爷又惹公主殿下生气了?
尊贵端庄的三公主此刻已是气得浑身发抖,胸口剧烈起伏,面颊耳根均是染色,脸色复杂难言,狠狠盯着那个不知死活的驸马爷,强忍着再加一拳的冲动,声音前所未有的冰寒,
“看来驸马是想喝母乳了,依本宫看,今日这午膳你就免了吧,待在房中,好好的研究研究,该如何才能喝上这东西!”
狠声言毕,褚寻雅一甩袍袖,转身往门外而去,路过呆愣在门边的人时,留下一句厉声命令,
“蔷薇,锁门!”
被命令之人顷刻惊醒,恶狠狠的横了那头呆呆立着的人一眼,转身踏出门口,“碰”的一声将房门重重合上。
屋内,仍旧站在洗手盘前的驸马爷沈明枫,缓缓缓缓的抬起左手,扯去糊在自己脸上头上的正噼里啪啦滴水的湿毛巾,再抬起右手,抹一把也在淌水的脸,眼泪汪汪,抽噎着低低控诉,
“呜……坏女人……又欺负……本少爷……”
头上脸上湿漉漉的,冰凉的水滴自脖颈一路滑下,钻进她的衣襟领口,在这炎炎夏日里,也叫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就在她兀自委屈不忿期间,门口那里“咔嚓”一声响,显然是落锁声。
沈明枫如遭雷击,拔腿就往门口冲过去。然而,为时已晚,蔷薇早已经揣着钥匙,走开几步远……
“快开门!开门!本公子要出去!我还要去用午饭呢!快让本公子出去……”密集强烈的拍门声夹杂着惨烈高亢的叫唤声,久久不绝于耳。
自然无人响应,自然无人理会。
沈二公子这回是实实在在体验了一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此时,又有一个声音跟着响起,那便是:“咕噜噜……咕噜噜……”
“呜……娘!快来救救枫儿呀!坏公主又欺负人了!爹!娘!沁儿!你们快来呀!枫儿好饿呀……”
沈明枫估计是饿懵了,只巴着房门,不停的叫唤,全然想不起,她其实可以去翻窗户的……
蔷薇锁好了房门,跑着去饭厅伺候自家生气的公主用膳。
快步行至饭厅的褚寻雅恼恨极了,今日这沈明枫,接二连三的这般,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
不论如何,皆都是,不、可、原、谅!
这顿午膳没了驸马爷,公主虽用得顺利,可众人皆是不大习惯,整个饭厅里除了碗碟夹筷的声响,别无其他,完全不复这几日来用饭时的热闹。尤其是今日,公主殿下心里不舒坦,面如寒霜的小口用着饭,周围的气氛冷清到了极致,直逼阴寒之境……
没有大快朵颐的驸马爷在,这精致的膳食看着都没了往日那般的美味,叫人实在提不起食欲来。
啧!
褚寻雅内心愈加的郁闷,由始至终面色不郁的用完午膳,放下碗筷,静静坐着,未起身,亦不言语。
蔷薇看着公主停下进食,又看看餐桌上剩了比往日多出一大半的饭菜,轻微一叹,斟酌着用语,开口相问,
“公主?可是要撤下午膳了?还是……”给驸马爷留着?
褚寻雅哪会听不懂她的意思,只是,自己的怒气尚未平复,如何去面对那明明无耻却总是摆出一副无辜表情的嘴脸?!
真是气煞我也!
“撤下吧,驸马那边,谁也不准去送吃的,不给她点教训,总有一日这人会反了天去!剩下的——蔷薇!你去将厨房管事叫来,本宫有话要问。”
褚寻雅好似忽然间忆起了些甚么,急转了话。
“是。”蔷薇虽莫名其妙,可是公主现如今心情不佳,自己还是不要事事烦问的好。
公主府的厨房管事是一名年过五旬的胖大叔,留着一溜儿山羊胡子,个子也不高,眼睛极小,肉脸上堆笑时,那双眼都眯成一条缝儿了。褚寻雅见了,心下直犯嘀咕,自己府里挑人的标准何时下降到此般地步了?
“奴才冯勇参见公主殿下!”
来人兴冲冲的入得厅来,下跪行礼。褚寻雅自上而下对其打量了一番,淡淡的出声,
“起来吧。你可就是府中膳房的管事?”
“是是!奴才正是!”
褚寻雅微点头,将心中所思虑问出,
“本宫问你件事,你可得老实回答,休得瞒骗。”
那人一听,知晓公主寻他来非是有好事,面上竟露出了点点的心虚之色,
“是!奴才定会知无不言!”
“本宫问你,大婚那日府中酒宴之后,可是有食材与饭菜剩余?”
那冯管事小眼睛猛然睁开,两条缝儿张大了些许,语气甚弱,老实回道,
“回公主,有食材与饭菜剩下。”
褚寻雅不意外的勾唇扬眉:“哦?量多么?”
“不多。”冯管事额上开始冒汗,回话也变得语无伦次,“不!不多,也不少!”
此话回得不好,厅内众丫鬟也都想翻白眼了,更遑论只要准话公主殿下!
“究竟多少?冯管事莫非已经不记得了?”
褚寻雅平日里温和,说话言语也是极其淡雅好听。可一旦她起了怒意,那口吻与声音便是叫人听得有些心内发寒。
见公主似有又发怒迹象,一干人等皆是大气不敢出,唯有那被问话的冯管事,冒了一身的冷汗,颤抖着身子与话音,慢慢的回,
“回公主!奴才记得!那日,剩了十斤的大米一袋,鸡鸭共六只,生肉十二斤,蔬菜半担子,其余食材拢共有也有好些,奴才实在记不得太清……”
“那熟食呢?可是有诸多剩余?”
“有,有!未上桌的熟食剩余不多,只有两只熟鸡,一条熟鱼,再有几道大菜,最后便是一些杂食,哦,尚有半桶米饭,几盘窝窝头……”
褚寻雅了然,终是进入问话的主题,
“那这些剩余之食,可是留在厨房的?”
冯管事听了这句,话里都带了悲壮惨痛:“是!”
“好,那本宫问你,大婚当夜四更时分,本宫与驸马到厨下寻宵夜,为何会只寻得了一盘窝窝头?”
那人已是绝望,脸上渗的汗水都流到唇上了,也不敢抬手去擦拭,
“小的……小的不知!”
“不知?呵!好一个不知!冯管事,你好大的胆子!”
厅内众人皆是明白过来,原来公主这是兴师问罪呢!明白归明白,她们一个个的也都汗颜起来:大婚那夜公主驸马竟还自行起身去了厨房,是她们伺候不周了么?!
冯管事叫这一厉声喝斥吓得更是发抖,扑通一声跪下,
“公主殿下恕罪!公主殿下恕罪!小的那夜清点完之后就去与人拼酒,喝多了,真的啥也不知道呀!那些粮食就那么不翼而飞了!小的再也不敢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哼!冯管事,你监管不力,使得府中粮食被盗,事后竟还瞒而不报!若非本宫巧合之下得知此事,他日这公主府叫贼人搬空了,你且不是还想着如何掩埋真相,推卸责任了?”
冯管事吓得不轻,不甚灵活的身子趴下,一个劲儿的磕头求饶,
“公主殿下恕罪!公主殿下饶命啊!奴才再也不敢了……”
公主殿下被毫无新意的求饶声烦得狠,将头撇到一边去,
“来人,将这个人拖出去,打二十大板,再轰出府去。”
“公主殿下不要啊!公主!饶过小的吧!公主……”
护卫们来得极快,架了人,将那张聒噪的嘴巴捂住,又是极快的消失于众人眼前。
……
那头饭厅上演着那样一幕,这头卧房里可怜的驸马爷却是迎来了救命稻草。
哦,非是稻草,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沈二公子在惨烈叫唤了一刻钟之后,发现屋外并无人影,绝望的跌坐到地上,靠着房门,当真呜呜哭了起来……
沁儿老早就听闻公主驸马回府了,她今早便做好的糕点终于可以送进那人口中,正准备动手之际,又得了另一个消息——驸马爷惹恼公主,被锁在了房里,罚他不准用午膳。
此话在沁儿多方询问之下,又跑去正院外探头瞧了瞧,最后得到了证实。
我可怜的二少爷哦!
你咋就那么缺心眼儿呢!
谁不好惹你去惹那尊贵的三公主!你这不是自找的么?!
这人啥时候才能叫人省省心哟!倒霉催的!
埋汰一忽儿,沁儿到底是心疼,二少爷饭量大,断不能饿肚子的!况且她如今还在月事期间呢,岂能啥也给不吃?!
想罢,沁儿奋而起身,壮壮胆子,用帕子包了几块花糕,偷偷的溜进了正院,发现卧房的窗子大开,大喜过望,跑过去,招呼了那个饿得只剩下哭泣之力的人,
“少爷!少爷!奴婢给你送吃的来了!快过来!窗口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