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吱呀一声打开，见着白焕垂头走出来，秦漠赶紧凑上去问。
"爷，怎么了。"
白焕环顾了一下，没瞧见许南树，"阿树呢？"
"他回屋了，我去给您叫？"
"不用，我自己去。"
许南树本已经准备趟了，白焕却过来跟他说皇上要单独跟他说话。虽说并不害怕，但是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父皇见过第一谷吗？"
"没有吧，"白焕又仔细想了想，"最多就是跟我进宫的时候见过，但是也没说过话，我父皇应该不记得他。"
"好，那我去了。"
白焕将许南树送到门口，"我就在门口，有事就喊我，父皇不会为难我的。"
许南树笑着应声，让他安心。
白飞正在桌前悠闲的喝着茶水，嗑着南瓜子。桌上已经凑了一小堆白皮子，等了很久的样子。敢让皇上等这么久，他怕也是独一个了，可是他都已经准备睡了嘛，又突然来叫。
许南树跪得恭敬，乖顺，行礼请罪，让白飞挑不出一点毛病。
白飞没有抬头，专注的扣瓜子，好像那瓜子皮上有字，扣一下道一个字，"许，南，树。"
许南树心弦一紧，额头贴在地上没有动，沉了沉眼皮，没有应声。
"你们第一族的事儿我知道一点，祁云的事儿也知道一点，你的事儿嘛，"白焕瞥了一眼许南树，又继续扣瓜子，"知道的多一点。"
许南树还是没有应声，心下想着引一个话头，跟白飞说自己是为了白焕才假装扮演许南树的，正如之前少亭猜测的那样。
白飞似是知道许南树的想法，手中的瓜子皮随意一扔，担了担手，大袖一甩，将手撑在腿上歪身看着许南树，"你不会是想拿蒙少亭那招来蒙朕吧？"
许南树冷静抬头，满目真诚道："皇上，臣"
白飞当即打断许南树，"你不是第一谷，你也装不了第一谷。"
白飞微微前倾的上身透着上位者的威严与试探，许南树迎着目光与君对视，不掺一丝畏惧，极速盘算着白飞将故事圆了多少。
"皇上圣明。"许南树伏回地上，准备随机应变，他知道了多少自己就透给多少，既然私下来谈，必定也是不想让旁人知道。
"对嘛，承认就完了。"白飞一拍大腿，瞬间收起了他的君王盛气，正回身嗑瓜子，"甭跪着了，一会儿他怪我虐待你，过来坐。"
许南树起身坐到离白飞远一些的位置，白飞挪了一杯茶在边上，示意他坐近点，许南树只得又往那边蹭了蹭。白飞抓过一把南瓜子放在许南树跟前，也不说话，许南树就手剥瓜子，将瓜子仁摆放在小碟子里，白飞瞧着满意地勾了勾嘴角。
"过几日，你那个属下要成婚了。"
许南树一惊，手下失了分寸，剥碎了一个瓜子。许南树赶紧按下惊慌，重新拿起一个瓜子，是他太低估白飞了，"皇上且说正题吧。"
"烁儿跟烨儿最近动作大了，焕呐，又信他两个哥哥，可是朕不能管。"白飞的话语里透着无奈。
白飞的话落实了许南树先前的怀疑，那兄弟俩果真不是要对白焕好。他十分理解白飞的无奈，白焕像个待宰的小羊羔，把屠夫当兄弟。
瞧着这皇上是什么都知道了，只是不便插手。想护他周全，又想不伤他感情，便提了自己这么个隐秘的外人，帮着他。
"我定护他周全。"
白飞似乎还有话没说完，犹豫片刻才开口，"如果朕欲立他为太子呢？"
白飞有些许为难，他清楚白焕对许南树的感情，可是一国之君岂能无后。
"皇上是想我护他登基再自行离去吗？"许南树轻笑，这个老东西竟然想让他最不理朝政的儿子继位。
"功成身退，不好吗？"
"闲云野鹤，也很好。"
"待朕拿下祁云，这天下随你闲云野鹤。"
许南树停下剥瓜子的手，扭过身横眉立目，"我是说白焕，他不想坐拥天下。"
"他是朕的儿子。"
"您不止他这一个儿子。"
白飞咬着牙关，沉默无言。
"您很清楚他想要什么，您那么爱他，还是不要毁了他的后半生了，那个位子上的苦您很清楚不是吗？"
许南树可以做到功成身退，留白焕独坐江山。但是他做了太多这种事了，守一次江山还要再守一次？不想，不要，不愿意。更何况白焕也并不想要，干嘛要两个人都不顺心！
白飞也知道许南树说的没错，可是他就是舍不得他的宝贝儿子，他辛苦拼下的基业只想给白焕。白飞又摆出他的帝王架子，威胁许南树，"凭你这些话，朕可以斩了你。"
"您做不到。"
许南树挺直腰板，跟白飞拼气势。许南树一个死过一次的人，还怕这个？
两人僵持片刻，白飞忽然松了劲，拍着许南树的肩膀，大笑不止。
门外
白焕紧张地等着许南树叫自己，可是一直都没有动静，忽然听到他父皇在里面大笑，戳了戳秦漠的胳膊，"你说他们都说什么了，这么高兴。"
"我哪知道。"
早知道秦漠说不出什么有用话来，白焕扒着门缝，恨不得把耳朵塞进去，可是还是听不见屋里在说什么。
屋里，白飞总算是放过了立储的话题，两人的气氛也和谐了许多，很有老丈人跟儿媳夫其乐融融的感觉，但是许南树心头攀起了疑问。
"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问。"
"白焕三岁那年，得了什么病。"
白飞眸中忽然空洞，像是把思绪抛了好远，钓着从前的记忆，许久才轻声说，"怪病吧。"复又转头看向许南树，满目慈祥。
白飞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些人名和身份，"不方便的时候拿去用，朕回宫了。"
许南树笑着手下，行礼谢恩，"恭送皇上。"
白焕看着父皇出来，却没有许南树，赶紧颠颠的凑过去问情况。
"人好好得在里面呢，朕回宫了，你重伤刚好，小心着身子。"白飞拍了拍白焕的后背，十分关心他的身子骨。
知道许南树没事，白焕也就放心了，乐颠乐颠地行礼，"嘿嘿，恭送父皇。"
又是一声尖细且嘹亮的声音，"皇上起驾。"白飞回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