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外撤了守卫,白飞倚在桌案上小憩,胡贤在一旁侯旨。
许南树轻脚而入,立于殿中,没有打扰白飞。
胡贤偶然一撇,发现殿中站着一人,吓了一个趔趄,惊醒了白飞。
白飞斜眼瞪了一下胡贤,怨他不知轻重。直背伸了个懒腰,懒散地抬抬眼皮。
“来了?”
“皇上万安。”许南树只微低头,揖手问安。
许南树不行大礼,白飞也不跟他计较,让胡贤给他拿了把椅子坐着。
“你俩最近倒是时常进宫啊。”白飞说着话,还打了个哈欠。
“叶娘娘跟皇上一样,都十分挂念自己的儿子。”
“哼,她想什么朕很清楚。你想什么,朕倒不是很清楚。”
白飞似一只半梦半醒的猛虎,迷离着双眼引诱猎物靠近,许南树拒不上钩。
“白焕想什么,我即想什么。”
“许南树,你就不怕我把你还活着的消息放到祁云去,透给你父亲?”白飞喜欢掌控于人,这是君王的权利,可是许南树不受控制。
许南树轻巧一笑,“皇上您不会的。玄墨内政,您不会让外人插手,而且……”
许南树微微向前探身,迎着白飞的目光,悠悠说道:“祁云若知道我在,不惜一切代价也会踏平玄墨,您没有把握我会护玄墨无虞。”
白飞眸中含怒,却拿许南树无法。白飞确实不敢,他不能拿玄墨的未来作赌,有所顾忌的人怎么拼得过无所畏惧的人呢?
第一檀汐死后,许南树便再无所畏惧。
许南树好心给了白飞一个台阶下,“皇上唤我来所为何事?”
白飞喝口茶,顺了顺脾气,“朕赏你那把玄冰剑,你可用了?”
“皇上赏赐,过于贵重,不敢用,摆在府里了。”许南树就知道那剑不是好收的,总得赔点什么。
“你们有多久没下军营了。”
“白焕前日里还去过,手下办事得力,他就没有总盯着。”
“办事得力?白焕对他们放心,你也不留意些吗!”
“皇上,您玄墨的军事,我插手不太好吧?”许南树实不愿面对玄墨的士兵们。
“你是他的副将,军中事物岂能毫不过问,你当知,若军中出事,焕儿自要担责任。”
许南树知道,军中无小事,就算白飞从轻发落,白焕也将无缘太子之位。
但是那关许南树什么事儿,只有白飞一个人心心念念想要立白焕为太子,白焕自己都不乐意当。
“白焕已经将我军中的职务都移除,再回去实为不便。”许南树继续拒绝。
但是白飞铁了心要许南树去军中给白焕平事儿,“甭推三阻四的,朕就是通知你一声,近两日自会有圣旨给你,没事儿少往叶芙宫跑,对他们母子俩都好。”
白飞给了胡贤一个眼色,胡贤走下台阶,对许南树说:“将军,我送您出去。”
“不必了,我认识路。”
许南树起身出了御书房,出宫前去叶芙宫远远瞧了一眼叶氏。
叶芙宫没点几盏灯,昏昏暗暗的,叶氏的房里只亮着一个小烛台。叶氏坐在烛台边绣着一个什么东西。看着像手帕,又比手帕大一些。
没看多一会,叶氏就吹灯就寝了。不等皇上的寝宫,总是睡得早一些。
两日后,圣旨到。
第一谷武艺卓绝,受封上将军,与三皇子白焕一同统领全军。
许南树反应不大,反正白飞也提前告诉他了,倒是白焕,一脸得难为情,不高兴。
“你要是不想干,我去求父皇?”白焕一直记着许南树不想插手军事,他父皇不由分说的就给许南树升了官,也不管许南树愿意不愿意。
“圣旨都下来了,你还想让皇上出尔反尔不成?”
“那,可是……”白焕五官都要皱到一起,满心的不情愿。
“罢了罢了,雷霆雨露皆是天恩嘛。”
许南树的语气轻快,一圈一圈卷好圣旨。有钱人家的圣旨都不一样,金丝绸缎白玉轴,这要是拆了能卖多少钱。
白焕想着,会不会是因为自己手底下出了什么事儿,自己没有办好,才找许南树来帮自己的。
一连几日,白焕发愤图强,军中的大事小情都审阅了一遍,叶氏叫了几次白焕都没有进宫,皇上龙心大悦。
本来只是想许南树帮衬着白焕的,没想到白焕这小子这么护着许南树,人家不想去他就好好当差,白飞仿佛又找到了激励白焕的方法。
不似玄墨的表面祥和,彼时的祁云倒是比往日里和气许多。
议和协议签订后,两国多了友好的生意往来,祁云多了很多没见过的新鲜玩意。
百姓们感念和平协定带来的丰厚福利,也更敬爱他们和顺善良的皇上。
没有了许南树的祁云,正在走向盛大繁荣。
王庭之上,摄政王暂退,由太子辅政,军中由许常吉坐镇,沈秋卓主理,皆是自家人,毫无争端。
“舅舅,你是说咱们在玄墨的暗探都被拔除了?”沈秋卓装作第一次才知道的样子,跟许常吉商议。
“暗探消磨更替本是常有的事,起初也并未在意,但是陆陆续续积累下来,我们在玄墨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玄墨一直居心不良,恐怕想要再起战事,那些暗探既已被发现就送不回什么有用的消息了,我们不妨趁此机会重新派人过去。”
许常吉思索了一下,确实不能放任玄墨,“过几日有一支商队前往宁安,正好安些人进去。”
“好,卓儿明日就去挑选人手。”
沈秋卓已越发沉稳,言行间褪去了少年的顽劣,若是多接触一阵子,就会发现,他越来越像许南树了。
沈秋卓将许南树下葬后,空出了将军府,一切恢复到许南树走之前的样子。他用过的厨房,他用的书斋,以及他的卧房。
平遥王府被沈秋卓重新修缮了一番,照着将军府的样子,就连衣柜里的衣服,也像极了许南树爱穿的款式。
许南树先前常用的佩剑也被沈秋卓挂在腰间,就连睡觉都放在枕边。
沈竹谨每每想劝劝儿子,却不知从何开口,那是他曾经最期盼的,自己儿子会成为的样子,成熟端正,忠君正义。
沈秋卓做到了,为了许南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