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一结束,第四城邦立刻恢复了原有的生气。
嵘玄跟陶一冉走在热闹的街道上时,瞬间想到了从前。
陶一冉仍旧是那样漫不经心地对待一切,跟在他身后的自己,已经不再是只能仰望他的状态。当青年下意识地侧过头向下寻找自己的时候,嵘玄不做声地靠过去,与他并肩而行。陶一冉的眼底闪过一丝错愕,却什么都没说,继续朝地下城走。
嵘玄偷偷看了眼他略微挑起的唇角,心想,总有一天他要带着这个人,回到他们最初相见的地方。
地下城的入口很隐蔽,这几日守卫比从前严密了许多。当陶一冉带着嵘玄要求进去的时候,明明认出陶一冉的守卫还是尽职地查验了嵘玄的身份。
“陶先生!”那日他们在地下城遇到的男人张云扬和他的人鱼妻子杨雪很快出现,显然纪云织之前已经跟他们很好地沟通过,人鱼妻子一看到嵘玄,立刻认出了这个人鱼绝不是普通访客。
“这位就是您的……?”
“我的爱人。”
“他的恋人。”
几乎同时开口的两人对视一眼,陶一冉笑了笑,嵘玄红着脸,眼睛里溢满了惊喜。
“你们过的很幸福。”杨雪不无羡慕地说。
嵘玄点点头,敛去唇角的笑意——他从不会在别人面前展露温柔,以他这样的年纪,只有强硬的外壳才能换来别人的敬畏:“带我们去看看。”
张云扬点头。从陶一冉提出乌托邦计划开始,他就一直忐忑于是否该相信一个陌生的人鱼奴隶。今天来的这位人鱼少将不仅实力强大,与陶一冉对视的眼神也足以证明他们之间的关系。张云扬终于放下了所有戒备,将地下城的一切全盘托出。
他们太需要一个可以光明正大生存的地方。尤其他们的孩子出生后,对阳光和安全的渴望,让他们已经不得不考虑向不平等进行反击。
第一次看到生活在地下城的混合家庭后,嵘玄愣了很久。
没有阳光,陈旧的空气输送系统,宛如贫民窟的建筑,即使如此,与人类相爱的人鱼始终没有抛弃自己的爱人,而是守在他们身边,努力地为更好的生活而打拼。
这是一个处在黑暗却始终没有熄灭光芒的地下世界。
他小心翼翼地摸着人类和人鱼结合出来的人鱼婴儿,又忍不住抬头看了眼正在跟这对夫妻讨论地下城现状的陶一冉。
青年的脸上并没有一贯的吊儿郎当,他的专注和认真就像当年在拳台上一样。
嵘玄再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幼稚和天真。
他原以为将这个人留在自己身边,给他最好的一切,给他创造更多的期待,就可以满足这个人类所有的心愿。
他根本弄错了,陶一冉目前拥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拼搏来的。自己所谓的保护,所谓的赠予,对于这个很少考虑未来的人类来说,全都不是必须品。陶一冉从以前开始就是个随性而活的人类,他可以为了挣钱而丢弃尊严,可以为了获胜而剑走偏锋,他唯一的野心就是原来那一片拳台。
如果不是为了自己,他显然不可能留下来。
可我从未给他带来过平等的生活,我把他变成了奴隶,让他成为别人眼中可耻的笑话,让他戴着背叛人类的枷锁,离不开人鱼,也融入不了人鱼。
第一次正面这个残酷的现实,嵘玄一直隐藏在心底的不安和愧疚就像是被人挖了出来,暴露在阳光下。
他下意识地抓着陶一冉的手,苍白着脸,犹豫了很久都没敢问出他最害怕的问题。
“怎么了?”陶一冉被打断,侧头看他。
“……”他只是抓着他的手,甚至有些发抖。
他才不过十八岁,在这之前,他用了十八年的生命去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强者。他还没学会喜欢一个人该是怎样喜欢的。他只知道他不舍得放开这个人,想给这个人最好的,想看这个人大笑的样子,恼羞成怒的样子,无奈而宠溺的样子。
现在这样的我,你到底喜欢哪里?
你后悔吗?
陶一冉等了好一会都没听到他说出一个字,但那张脸上已经泄露了太多的负面情感,便下意识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虽然还是没搞懂他想到了什么,仍旧宽慰道:“有我在呢,你担心什么。”
人鱼夫妻诧异地看着这两人奇怪的互动。明明该是关系中强势那一方的人鱼,此刻居然孩子气地把脑袋抵在陶一冉肩窝,一直沉默着。
陶一冉以为他还在难受,便朝那两夫妻说:“麻烦你们稍微避让一下?”
张云扬立刻“哦哦哦”,会意地带着老婆离开。
等做好心理建设的人鱼刚抬头,就被人搂过脑袋,在左脸上吧唧了一口。
陶一冉看着他呆呆的样子,嗤笑:“舒服点了吗?”
嵘玄摸着被亲的地方,白皙的脸蛋变得跟苹果一样红:“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舒服点?”
“你说呢?”
“你如果很喜欢我的话,就应该经常亲,而不是拿来当安慰我的杀手锏。”
“……干,这种事情是我会经常做的吗?”
“你如果经常做,我就不会难受,”嵘玄双手从他腰部环绕,紧紧搂着他,脸蛋摸索着他的耳朵,“你不主动的话,要是哪天突然不喜欢我,我也不会知道。”
“……”陶一冉翻了个白眼。他终于明白这个人鱼又陷入怎样的纠结中,恼羞成怒道:“每次给你当一条雌性人鱼压着干上一整整一晚,你觉得这样还不够?”
小人鱼的耳根霎时红了。
他终于想起昨天晚上,青年失神地抬起手摸上自己脸颊的那一瞬间。
陶一冉那时候的表情是什么样的?
放任,喜欢,信任,快乐。
这是他带给这个人类的,虽然短暂,但确确实实的感情。
他将青年抱的更紧。
如果我给你带来了黑暗,我会努力制造更多的光明,不管黑暗多么深不见底,我都会让你看到越来越多的光明,让你去相信,让你被引诱得一直留在我身边,期待更多的光明。
地下城的存在让嵘玄重新审视起自己的目标。
明明只是相爱,却要蜷缩在黑暗中,不被同胞祝福。
他不要这样的未来。
当他与杜伦特讨论起地下城的合法化时,这个阅历丰富的前人鱼王无奈地摇头:“你是在妄图创造一个不可能的伊甸园。”
“不,不是不可能,是这个世界以前从未有合适的人或者人鱼去做,”嵘玄眼神沉静,在杜伦特面前完全是一个信念坚定的领导者,“人类和人鱼的争斗已经过去几十年,呼吁和平的声音从没断过。再漫长的斗争都会有和平的一天。当这个和平出现之前,一定会存在冒险实践这些理念的中间地带。陶一冉说得对,从未受过人类袭击的人鱼为什么一定要仇视人类?只想维持自己生活的人类为什么一定要跟人鱼开战?别人的怨恨,为什么要扩散到自己身上?这些强加的仇恨和敌视我们勉强了太多年……如果有更多的人类喜欢上人鱼,有更多的人鱼想要回到陆地上生活,那么这些中立者,他们需要一个可以自由选择的地方。”
“也许会有这一块模糊地带出现,但为什么一定是第四城邦?”杜伦特摸着下巴,并不否定他的想法。
“因为这里已经存在着可能性,因为这里是个思想还未稳定的地方,因为……因为我即将统治这个城市,”嵘玄慢慢收紧拳头,“而我也需要一个新的根据地,需要一个完全不同的理由去吸引更多的人鱼加入我的军团。”
从陶一冉将费因招揽过来后,他就明白自己的坚持根本毫无必要。
当他的复仇结束,他的生命还将继续。
他与陶一冉的未来还将继续。
“呵,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但是也掩饰不了你的私心,”世故的老人鱼冷笑,“说吧,真正改变你想法的到底是什么?”
嵘玄淡淡地笑了:“……因为我需要一个伊甸园,一个可以变成陶一冉的寄托,让他不得不留下来保护的伊甸园。”
杜伦特挑眉,虽然不意外,但对方眼中暗沉到了极致的疯狂让他还是有些心惊。
“如果种族间的对立能慢慢消磨,他所讨厌的战争将会减少。只要用这一点来诱惑他,陶一冉就会留下来,努力地去捍卫这个美梦。”他低头看向手中的人鱼吊牌。旧的吊牌已经被陶一冉弄丢,新的吊牌上面一个字都没写。他不想让他再戴上这样屈辱的物品,但如今还不行,他还做不到。“我会给他一个美好的,他喜欢的未来。这个未来要让他觉得现在经受的这些苦难根本就不算什么,这是我唯一能送给他的,他自己做不到的东西。”
“……维护这样的美梦并不容易。”杜伦特叹气。他竟然有些看不懂年轻人的爱情了。
“嗯,赔上我这一生去让他做梦都行,”嵘玄轻笑。
年轻的人鱼少将代管第四城邦没多久,绝大多数居民都感受到了变化。
本来相当谨慎的与内陆的商贸活动变得更加频繁与简单,人鱼与第四城邦的交易全都被摆在了明面上,来交易的人鱼不能再通过不合理的价格获取第四城邦的电力和其他科技产物,第四城邦获得了比从前翻倍的海洋资源,城内经济很快就恢复了战前的水平,前来投靠的人类也越来越多。
更大的改变来自于“种族自由区”的出现。一直隐居在地下城的人鱼和人类组成的跨种族家庭终于光明正大的移居到地上。
作为种族平等化试验田的“自由区”,面积不大,却受到严格保护。“自由区”拥有自己的法典,其中最引起轰动的,还是人鱼和人类的平等婚姻权。
人类和人鱼最亲近的关系,不再只是奴隶和主人,而是伴侣。
自由区的出现令两个种族都产生了巨大的轰动。
反对者指责第四城邦是公然支持叛徒,赞成者却是早已厌恶了持续不断的战争和仇视,这样一个崭新的变革区域,为什么不能让他尝试着存在下去?
无论外面吵得多么腥风血雨,紧闭着城门,邻近海域又被严格掌控的第四城邦,最终实行了这个乌托邦计划。
自由区的出现也让第四城邦面临新的威胁。人类政府对自由区抱有极大的敌视。他们并不满足于留守在内陆,大陆资源的匮乏导致他们非常渴望夺回海洋的资源,位于沿海区域的人鱼城邦已经严重削弱了他们的滨海资源,现在第四城邦又弄出一个自由区,这让人鱼城邦获得了更多的人心,他们的沿海控制力将会进一步削弱。
人类反对,人鱼这边同样也有威胁。
华椎死亡并不意味着这片海域就能彻底归属于嵘玄。华椎不过是西北片区的少将,真正的西太平洋人鱼王才是这片海域的主人。
在没有进行王座挑战之前,嵘玄统治第四城邦始终名不正言不顺。
最早与嵘玄结盟的菊地家族没有任何犹豫地站在了嵘玄这边。正因为嵘玄这次的胜利,一直处于上风的安腾家族终于被菊地家族挤下日本岛的霸主宝座。为了回报,菊地家族对第四城邦外海的守卫给出了支援。
海上有菊地家族的支援,内陆有容家从各个渠道输送的资源,嵘玄的权利宝座暂时看来还算安稳。
这个年轻的管理者每天忙碌于各种城市管理的事务,然而经验终究需要经年累月的积累,在他被一些年长的人鱼逼得深感无力的时候,陶一冉以一个资深流氓的经验替他摆平了各种刁难。
要论文化学识,也许陶一冉不如嵘玄,但在人性谋略方面,再没有人能比这个十二岁就生活在地下拳场的青年做得更狡猾。
那些自视甚高的议员们每每被他气得胃疼,偏偏你骂他厚颜无耻,他还能笑得仿佛这是夸赞一般。
嵘玄虽然不喜欢陶一冉唱黑脸自己唱白脸的角色调换,但效果太好,以至于他渐渐又想起自己被他庇护在身后的感觉,便不再纠结。
负责带头修编自由区法典的费因闲了会坐在海边的礼堂里,参加一些没有亲朋戚友的婚礼。看着这些新婚夫妇的笑容,费因第一次觉得自己的选择再正确不过。
原来不管他是个多么软弱的混血人鱼,仍然可以改变这个不公平的世界。
婚礼结束后费因总会拿到新娘送的手花,然后他会来到纪云织实验室外的花园,将那束花放在了他办公室的窗台上。
如果第二天在他桌上看到那束花,小人鱼会高兴上一天。
纪云织却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继续自己忙碌的基因工作。
杜伦特最近也很兴奋,自由区吸引了不少年轻的人鱼加入,他又找到一些不错的苗子。想到未来自己培养的徒弟将在这个世界掀起巨大风暴,他就觉得此生无憾。
每个人或者人鱼,都在这座城市找到了自己新的目标和存在价值,不管前路是否崎岖,也许即将迎来更大的风暴,至少眼下,他们都感到了满足。
晚饭时间是难得聚在一起的时候,费因对于团体感有着强烈的执着,因此每天晚上只要抽得出时间,大家都要坐在一起吃饭,聊这几天的状况。
这种属于家庭的氛围,在座的几乎没有一个享受过。
杜伦特认为,正是因为自幼失去父母,才让这帮问题儿童养成各种各样奇怪的性格。
你看,他老爹老娘在他三十岁的时候才自然老死,他性格不就正常得多么?
不过……说到家庭,杜伦特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费因也到时候挑选了吧?”
“什么?”单纯的小人鱼眨眨眼。或许因为是混血的缘故,费因未成年的模样比同年纪的伙伴要嫩很多,因而他刚来的时候,陶一冉以为他不过十六岁。
“你也要到发//情期了吧?”杜伦特说完,所有人都看向费因,眼神带着讶异。
“我,我不,我暂时……”当着大家的面,费因语无伦次,不知道怎么掩盖这个话题。他瞬间明白了杜伦特话中的意思,又紧张又羞涩,好半天才都没想好自己的借口:“不用……我不需要……”
“呵呵,不好意思?没关系,我给你介绍几个漂亮的重种。你是混血的事情在这里可没多少人鱼知道。”
“不用了……”小人鱼差点紧张到掉泪。
“发热了吗?”刚成年没多久的嵘玄最有发言权,“如果发热了,得尽快找到候选。”
“还是你喜欢人类?”没心没肺的陶一冉也问。
费因握紧了手中的筷子,憋了半天,始终没听到纪云织出声,终于忍不住抬头看向对方,却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视线刚碰到一起,小人鱼的脸无法控制地瞬间烧红。
“……”纪云织顿时觉得不妙。
于是大家的目光又挪到了他身上。
一室寂静。
杜伦特幸灾乐祸地“哦”了一声,又故意问纪云织:“你觉得呢?”
“我怎么知道!”无辜躺枪的亚种人恼羞成怒地吼。
费因咬着下唇,欲言又止。
“不交//配会死。”陶一冉在旁边凉凉地强调。呵呵,这话可是你们告诉我的。
“……关我什么事!”纪云织面红耳赤地放下碗筷,转身摔门离开。
被拒绝的小人鱼眼睛睁得大大的,泪水随时都要掉下来。杜伦特立刻替他打开门,唯恐天下不乱地怂恿道:“哎哟,你们这些小年轻都不会谈恋爱……怎么可能你喜欢他,他就一定会立刻喜欢你呢?去追啊。”
费因犹豫了一会,终于迈开追逐的脚步。
杜伦特狂笑着跟在后面,巴不得这场戏今天就能进入□□。
可谁也没想到,追出去后就吃了闭门羹的少年傻兮兮地在门外蹲了半天,仍旧没换来对方的心软,倒是让他喜欢纪云织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嵘玄听闻后,更是恨不得明天就把这两个别扭的家伙送入洞房,生米煮成熟饭。
两个都曾经是他的情敌,凑在一起简直是一箭双雕。
如此一来,至少在他的队伍里,再也没有觊觎陶一冉的家伙。
发//情期持续的时间越长,对身体的危害越大,纪云织明白这个道理,但为什么一定是他?于是只能恼怒地打开窗子,对着那个正要偷偷放花的少年吼:“我不喜欢你!找别的人去!你又不是雌性,没有非要挑喜欢的对象的道理!”
被吼的少年呆愣在原地,漂亮的眼睛里带着一点水汽。
纪云织扭过头不去看他,准备离开。
“那我等你喜欢我行不行?”少年还是把花放在了窗台,小心翼翼地问。
“等不了的。不喜欢你的人,当你等待的时候,说不定他已经喜欢上了别人。”纪云织没看他,只淡淡丢下这句话就要回去干活,
“你有喜欢的对象?”费因急了,扒着窗台继续追问。
“……没有了,”纪云织回头瞪他,“反正你别等我,快去找别人,弄坏了身体我赔不起。”说着就要关窗。
费因在窗子关上的瞬间突然将花束推到里面。纪云织来不及停手,不小心夹了他一下,结果受伤的小人鱼还在窗外傻笑地看着他惊慌失措的表情。
从来没被人这样喜欢过,纪云织脸上的红晕漫到了耳根,拿过那束花终于走了。
一老一少刚办完事回来远远低看到这一幕,点评起这两个纯情生物。
“哪有这么窝囊的人鱼?”嵘玄看不惯费因没有一点傲气的模样。
“你在陶一冉面前比他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杜伦特冷哼。
“……对陶一冉这种类型只能以柔克刚,但纪云织喜欢强者,费因再窝囊下去只会让自己憋死。”嵘玄一点都不为自己的地位感到羞愧。
杜伦特摸摸下巴:“帮他一把吧。总不能让一条人鱼憋死。”
嵘玄不置可否,但嘴角仍微微挑起了一点弧度。
当晚,熟睡中的纪云织被外头的骚动惊醒,房门被猛地打开,在看清来人之前就被紧紧抱住,湿漉漉的身体显示那家伙似乎刚刚才从水里出来。
“……喂,你干嘛?”感受到他身子在微微颤抖,纪云织还是没追究他把自己整张床都弄湿的责任。
“我不要跟别的人鱼交//配……”费因哭得难过,“我是雄性又怎样,我喜欢你,我只喜欢你,为什么人鱼一定要在成年前完成交//配?我不想当人鱼了,把我变成人类,我就可以不用……”
“不是你喜欢的人,对方就一定要喜欢你。”纪云织头疼。
“所以我等到两厢情愿的时候再交//配行不行?你帮我研制一种药,让我延迟成年……”
“胡说八道!你还有一个月就要十八岁,拖延下去你的寿命……唔……”嘴巴被封住,纪云织翻了个白眼。
该死的。
人鱼的兽性果然比人类明显多了。
他挣扎了两下,但对方的力量显然大得多。啧,果然还是得被……
谁知在他快默认的时候,小人鱼竟然放开他,神情沮丧:“我不会做的。再做下去你会讨厌我。我不要做了以后你就再也不理我,这样我成年有什么意义……”说着说着眼泪又啪嗒啪嗒地掉下来,在纪云织错愕的眼神中,抹掉眼泪,难得硬气的说:“我等你同意了我才做。”
“……等你熬过去再说。”纪云织绷着脸,却伸手拿过毛巾给他湿漉漉的头发擦拭,“别把水都滴在我的床上。”
费因头微微低着,让他的手更方便。
纪云织看着他乖巧柔弱的样子,只觉得糟心。
他不是不心动,但是他需要一个强大的保护者。费因就是个孩子,虽说能保护他,但真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也不可能指望他像陶一冉那样。
他叹了口气,看着那张漂亮的侧脸开始胡思乱想。
你不想当人鱼,我不想当人类,如果我们能交换的话,我一定把你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