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含真此时的神色亦未好在哪里去,原本就有些憔悴的容颜如今更是变得苍白。
只见眼前那集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明显呈人的形状,只是皮肤早已不见,只剩下鲜红的血肉,而且开膛破肚,头碎胸裂,又有谁会相信这竟是人。
“来……来人……”
含真的声音俨然不若自己神情那般强装,而帐外,半天竟无一人进来。
“来人!来人!”
歇斯底里的喊,不远处的侍卫听到叫声,却也快步跑了过去,即便是身经百战的他们,亦被眼前的一切吓的一愣。
“还愣着干嘛,弄走……弄走!”
侍卫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不得不听命,放下手中的武器,这才来清理这一堆模糊的血肉。
腿脚无力,含真重重的作到木凳之上,充血的眼睛通红,纤细的手指更是攥的极紧,无依……无依!
主帐内,赫连邑来回踱步焦急的走着,神情亦好不到哪里去。
帐帘忽被人拉开,赫连邑猛然抬头,却也对来人焦急的问道。“怎么样?找到了吗?”
“殿下……”来人也是一愣,却不敢多言。
“废什么话?”赫连邑怒意不减,今日之事当真荒唐,莫说守卫森严出现血尸,单是自己被戏弄这事也不会罢休,试问在这猎场之上,有谁敢如此放肆!
“属下不敢,只是宫里传来消息,让殿下速速回宫。”
“什么?”赫连邑亦是错愕。“难道父皇醒了?”
父皇病重,这几日都多处在昏厥,难道知道自己在这里的事?
“属下不知。”那侍卫低眸,神色却也有些紧张。
“罢了罢了,回宫!”出现这种事也是晦气,哪里还能有什么心情狩猎。
···
较宽的马车内,女子静静坐在马车之上,回程的路不长,却也有些颠簸,弋曼微微蹙眉,这才看向那一直静坐的男子。
“你是如何知道今日可以回去?”莫非他早知道宫中会传来旨意?“含真帐内的血尸……”弋曼忽然止口,或许她不该多言。
赫连哲并未睁眼,面色平静,眉眼俊秀,白衣墨发,好似画中人,低沉的声音像是山涧里清冽的泉水,一字一顿的缓缓说道:“血尸的事想必都会怀疑到我的头上。”
“不,你不会在这种情况下把自己推向风口浪尖。”弋曼微微摇头,浅声道。
“无所谓,有时候过程和事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清冷的眸子缓缓睁开,眼神沉静,好似初冬封冻的湖水,看不出里面的波涛和涟漪。
看着眼前的人,弋曼不再多言,看来今日的血尸,多半是袭击她的人,可即不是赫连哲下的手,又会是谁用这样残忍的手段来嫁祸他呢?太子吗?
銘政殿
灯影明暗,本应宁寂的大殿层层透出光亮,宫帷无风静垂,却遮不住深寒。
擎苍之主手压龙案上早已凉透的茶盏,病态未减的面色阴沉的看着跪了一地的几个人。
当先一人便是身着华丽骑装的太子,赫连哲亦跪在一旁,身后便是几个王公大臣,屋中静可闻针,风雨将至的平静沉沉压的人心悸。
“这便是朕立的太子,这便是朕的股肱大臣!”赫连启泽声音痛怒难分,终于一字一顿的说道。
太子神色未变,而他身后的几个大臣却已将头落在了地上,伏地不语。
“父皇,儿臣究竟犯了何错?”赫连邑的丝毫没觉得自己做错什么,父皇却当着大臣如此对他,何意?
赫连启泽苍白的脸怒意更甚,猛的抄起手中茶盏,劈头向赫连哲身上砸去,披在身上的貂尾披风却也因他的动作而滑落在第,颤抖的手指着赫连邑,怒道:“你竟还有脸问朕做错了什么?身为太子,不理国政,反倒趁朕生病去狩猎嬉戏,你的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朕!”
一盏茶泼面而来,赫连邑下意识闪躲,冰纹玉瓷盏铮然迸裂一地,在这死寂的大殿中显得格外刺耳,连赫连邑身后的两人亦被溅了一身。
“儿臣不觉得做错什么?父皇常说,擎苍是马背上夺的天下,擎苍子孙亦不可忘本,儿臣只是遵父皇旨意而已,何错之有?”
“你!”赫连启泽不曾想会听到这样的回答,本就苍白的容颜更见难看了几分,握着心口,却也急剧的咳了出来。
“父皇!”赫连哲亦是微惊。
“皇上息怒,龙体要紧啊!”那身后的大臣亦是吓的不浅,却不敢起身。
赫连邑虽不愿,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息怒?你们让朕如何息怒?朕将太子交给你们,是要你们尽心辅佐,而不是整日顺他之意,朕要你们,还有什么用?”
这几句话说的极重,那几个大臣亦被惊的一身冷汗,忙捣蒜般的磕了几个头,颤声道:“臣等知罪,求皇上责罚。”
“此事朕必会罚,但不是现在,楼爱卿,传朕旨意,当今大冢宰之女达奚含真,品行端庄,恭谨端敏。现特赐婚于太子,居太子妃位。”
“父皇!”赫连邑亦是错愕,想要说什么,却亦被那有些疲惫的声音打断。“你还想说什么?还嫌做的事不够丢脸吗?”
“儿臣……”
“罢了,哲儿留下,其他的一干人等,都下去吧!”
“微臣告退……”那大臣虽对这旨意有些意外,却也算意料之中,不便多说什么,后退几步便也缓缓离开,赫连邑虽气恼,却也无力反驳,舅父的脾气他是知道的,若知道自己和表妹如此,亦不会放过自己,未再多言什么,怒然起身,便也离开了大殿。
整个大殿,瞬间便异常安静,久久,那坐在龙案之前的人才淡淡开口。“哲儿,起来吧!”
“是。”赫连哲神色有些奇怪,却也未上前。
“你可还在怪父皇?”赫连启泽的眸子没有了刚刚的怒意,取而代之的却是淡淡的愧疚,浅褐色的眸子有些涣散,斑白的发丝亦像在清数着这人走过的岁月。
赫连哲亦是一愣,并未答话。
“罢了,当年的事不提也罢,朕虽不愿过问你这些年的所做所为,但并不表示不知道。”
“父皇……”
“你可曾听说过蜃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