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曼缓步走近,这擎苍国主虽病态明显,但眸光却极其精明,却为何会权落旁人?
“不愧是哲儿带回来的人,处变不惊,即便见了朕,亦不跪地行礼。”赫连启泽端坐在龙椅上,双手撑住桌案,神色苍白。
弋曼端立在原处,神情未变,心底却也不得不暗叹,自己的容貌与刚刚完全不同,他竟没有丝毫的错愕与怀疑,即便是自己刚刚威胁含真,现在的无礼,却也未在他的眸中看到丝毫怒意,那这人唤自己来,又是何意?
“皇上唤无依前来,不会只为说这些吧!”刚刚便觉那小太监神色有些奇怪,现在看来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只怕审问是假,皇上要单独见她,才是真。
“无依?”赫连启泽苍白的唇角勾起一抹浅笑。“传闻,郢雾宰相之女,一品都督之妻陋言,面颊却有一致妖亦邪的刺青,善破奇案,却在一月前不露踪影抱恙家中,无依姑娘可曾听说过?”
弋曼背脊一寒,抱恙家中,飏是这样对外界说的吗?若说脸上的刺青,见过她的人本来就多,能听说亦无可厚非,可善于破案,她本就有心隐瞒,若没有调查,这位皇上又怎会知道,或者,他早就疑心自己的身份了吗?
可是,他不是刚刚苏醒的吗?又从何处得知了,嘴角忽然勾起一抹苦涩的冷笑,能知道自己身份的,又能让他知道的,只有一人了、
“皇上既然清楚,又何苦多问呢?”既然拿掉了人皮面具,她亦不怕别人知晓她的身份。
“你性子倒直爽,如今含真有意为难你,哲儿更是在昏迷,御医方才禀报,哲儿所饮之酒别人动过手脚,而你,是途中唯一碰过那酒之人。”赫连启泽说的极轻,弋曼却也不觉得错愕,含真既在皇宫明目张胆的对她刀剑相向,只怕这黑锅自己是背定了,唯一接触那酒之人,弋曼冷笑,若非是要扮侍女身份,她又怎会去碰那酒。
“下毒?我在二王子府上暂住多日,若要下毒,怎会傻到在宫宴上?皇上早知道此事是他人陷害,否则,便也不会这般心平气和的在此与我说这些了。”弋曼淡淡开口。
“真相,往往不是事实。”赫连启泽亦语气平淡。
或许在以前,弋曼会觉得只是无稽之谈,可在这生命如草芥的地方,她却不得不承认。“是,若皇上真的要查,一杯酒水便不会只是我一人触碰罢了,宴席位置是提前布置,若稍微留心便可知道二皇子所在的位置,提前下毒甚是容易,宫女,太监,布置宴席的所有人都有下毒的嫌疑,与二皇子近身的人亦能下毒,我又怎会成为那唯一触碰过酒水的人呢!”
“看来,传言是真了。”赫连启泽浅笑。
“皇上,当真只是传言吗?”弋曼亦直言不讳。“皇上这次单独相见,是想让我生,还是死呢!”
“聪明如你,必然知晓,宫中行凶,毒害皇子,此罪,只在朕一句话下。”
“条件呢?”
“这段时间,朕要你,护住哲儿,以命相互。”锐利的眸子直直落在弋曼身上,语气异常认真。
“皇上未免太看得起我了,不过一介女子,孤身一人在异国他乡,连自己的性命都受威胁,皇上又怎会觉得,我能护住他?况且,他需要我相互吗?”
“你不行,自然会有人帮你,你只需答应朕,或者,死。”赫连启泽的语气极其平淡,虽无杀意,却也无人敢反抗。
弋曼站在远处,望着那神色苍白的人,久久,才道:“皇上如果要杀我,亦不会跟我谈条件了,我不喜威胁,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但皇上也要承诺我一个条件。”
赫连启泽亦是一愣,随即浅笑点头,道:“好。”
···
大殿内极其安静,沉寂无声,弋曼一步步走近,穿过层层帷帐幕帘,知道走到一张精致的床榻前,这才驻足。
他就这样静静的躺着,银弧的面具并未摘下,眸光紧闭,没有了往日的清冷,佯装,只是这样平静的躺着。
弋曼只静静站在原处,未上前,亦未说话。
床榻上的人睫毛微微动了动,之后缓缓睁开,目光幽幽的聚过来,静静的看着她,目光那么宁静,似乎隐隐的包含了那么多那么多。“我以为,你不会来。”
弋曼不说话,径直上前,纤细的手却也搭上那有些凉的手腕,静触脉象,微微蹙眉。
这脉象有些奇怪,不像是明显的中毒,但又有些相似。“不是中毒却又甚是相似,究竟怎么回事?”
中毒?赫连哲苍白的嘴唇勾起一角。“父皇是这样和你说的?”
“你不也同样配合着吗?”弋曼冷笑,果然,又是策划好的吗?“我的身份,也是你告诉他的吧!”
赫连哲微愣,看着眼前的女子,收回视线,并未言语,到像是默认。
“这样看来,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弋曼站在原处,随即莞尔失笑,她身躯微颤,苦涩的味道徘徊在舌尖,他连自己取下面具都未感到诧异。
“是,你对君挽琰的特殊必会引起大冢宰的怀疑,告诉父皇你的身份,是为你好。”赫连哲的声音很平静。
“为我好?骗我?利用我?也是,为我好?”弋曼的眼睛亮的怕人,安静的大殿中,她的声音像是冷冽的刀子,尖锐的射向无边的暗夜,似所有的压抑和伤痛在瞬间如同潮水般翻滚而出。
赫连哲无言以对,骗她,是不争的事实。
她恍然摇了摇头,眼睛那般亮,像是璀璨的星子,她定定的看着床上的人,声音低沉沙哑。
陆展俞身上的箭极其精致,造成的箭伤亦是特别,初次见他,他身上的伤便让她有些疑惑,可并未怀疑许多,而之后的相处,他更像是自己相识许久的人一般,不管在衣食住行方面,都对自己异常了解,让她有丝莫名的熟悉,当时便有些怀疑,多次试探,而就在那日,她才真正肯定……因为她见到了不该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