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昱和司悦站在别墅的天台上,远远地看到席成朝着这边走了过来,身后跟着陈词。
"你不下去迎接一下?"关昱笑着问身边的人。
刚才还抓心挠肝的人,此刻却平静得不能再平静,好似来人跟她无关。
司悦看他一眼,又转回去,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轻缓的话语凌乱在风里:"他不会来的。"
关昱:?
这人不是已经到面前了么?
然--
席成仿佛听到了她的话一般,在离别墅还有五米远的地方,忽然停了下来。
跟在他身后的陈词刹车不及,差点撞上去,愣了愣,不解地问:"席总,怎么了?"
席成眸色转暗,抿着唇没有说话。
一路走来,他行色匆匆。其实没有抬头看过上面,可就是无形之中感觉到了她在看着自己。
忽然就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上前,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之前司悦不是刚进局子就被上官文平给捞了出来,而是在里面待了整整五天。
她的状态每天都有人来汇报,说没怎么吃东西,也很安静,如果没有人问话,她基本上一天也不会开口。
但如果去问话,警、察问什么她就答什么,不曾为自己辩解过半句。
她甚至……一心求定罪。
后来,他收到了一只录音趣÷阁,送来的人说是司悦让他代为转交的。
里面的内容,席成早就猜到了七八分,但真的亲耳听到,还是觉得震撼、心痛。
如他这般冷血无情的人都会产生这样的感觉,司悦肯定更不好受。
她太善良了。
司光南也正是利用了她这一点,所以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逼迫她。
她不过是想保护已死之人的声誉,不想那个人生前遭受了那么多的痛苦和折磨,死后还要成为旁人口中茶余饭后的谈资。
到最后,她知道了谢书瑾就是席悦,大概也是想要保护自己。
自己这样的人……
席成忽然觉得可笑,这世上居然还有人会想要保护自己。
这个人,还被自己亲手送进了局子里。
他转身,朝着来时的路。折了回去。
陈词:"……"
这又是怎么了?到都到门口了,不进去见一面?
更重要的是--不见面,他会不会又发病?
虽然现在是在九州,有什么事关行之会兜着,但总有一天要回云城的啊!
原本想着他来找司悦了,以后就有人帮着看住他,发病的时候也能让他冷静下来,大家都有好日子过了。
又搞啥子呢?!!
陈词有些崩溃,一步三回头,终于看到了站在天台上的两个人,连忙打手势。
然后,司悦转头就从天台下去,回了屋里。
陈词:"……"
关昱也看得一脸懵逼,语气怀疑地问司悦:"你俩是不是会读心术?"
"我要是会,还能落得今天这个下场?"司悦撇嘴,一脸的'你是傻子'。
关昱讪讪。"那你俩还真是心有灵犀。"
前脚司悦刚说完他不会来,后脚席成掉头就回去了,这要说凑巧,他俩自己都不信吧?
司悦实在是不想提起席成,一提起这个人,心口就发闷,脑海中全是谢书瑾……不,是席悦的那张脸,自己就会浑身发冷,像是掉进了千年寒潭,随时都有可能死掉。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她想要一个人静一静,想要……睡觉。
对!就是睡觉!
想及此,顿时对关昱没好气:"你怎么还不走?"
关昱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凶恶吓了一跳,怔怔地答:"我、我等顾泩啊!"
"那你去路口等啊!杵在我这里干嘛?!"
关昱真的乖乖走了出去,可一到门口就反应了过来。
这里可是九州!是他哥的地盘,换言之也就是他的地盘!
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人呼来喝去的,真的是……很没面子!
可关昱瞧着司悦的脸色不太对,猜到她心里肯定不好受。
他和司悦的关系不算很亲近,聊天大多止于表面,谁也不会真的把自己内心剖开给谁看。
只是么--
都是受过情伤的人,难免就会从对方的眼神和表情中找到共鸣。
他没想过要劝司悦什么,毕竟她和席成之间,隔着一个人的生死,不是说和好就能和好的。
……
关行之自打听到苏桐要来九州的消息,就头痛得很。
一抬眼看到席成走进来,心中太过诧异,下意思地就问:"怎么?你被司悦赶出来了?"
陈词脚下一软,差点给他跪了。
求求你们了,不要再刺激我老板了,最后受苦的都是我。
无助、弱小、可怜。
话音落下关行之也意识到了问题,连忙给自己打圆场:"先住下吧。事情总要慢慢解决,急不来的。"
席成心里憋着一口气没地方出,哪怕知道刚才好友是关心之意,也忍不住要怼一句回去:"你是想我帮你拦着苏桐吧?"
"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关行之摸了摸自己的脸,演技爆表:"以前我可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怎么现在心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了?这可不利于我在道上行走啊!"
席成心里的那口气,更重了。
关行之继续装无辜,悠悠地说道:"除了想你帮我挡着点苏桐,还有另外一趣÷阁账正好跟你算一算。"
席成还以为他说之前把陈词以及余家兄妹送回云城那事,不耐烦地道:"是你嫌他们在这里吵,我没让你送回来。"
"不是这件事。"
席成皱眉。
自己和他虽然一直有联系,但见面却是好几年没见了,最近除了让他帮忙配合演戏之外,别的什么交易都没做过,哪里来的帐?
关行之笑得人畜无害,让人送上来一本账本,递给了他。
"喏--"他示意席成翻开看看,压着笑意说:"这是最近一个月,司悦在赌场里的记录,小姑娘也就最近手气转好了点,之前每天都输,我让她放心玩,她还真的就放开了玩,挺有意思的。"
是啊,挺有意思的。
席成都要怀疑司悦是不是衰神附身了,要不然--怎么能输这么多?
他抬头,盯着关行之,面色不善。
后者连忙摆手说:"这可不关我的事啊,我就和她玩了一次,她输给我的那些,没记账上,这些都是她和别人玩输掉的。"
"你的纵运之术,是教了全岛的人?"
关行之:"……"
"她晚上还去?"
"应该吧,她好像……输上瘾了。"
这话关行之自己都说得有些心虚,世上哪有人会输上瘾的。
也就是司悦傻乎乎,信了他的鬼话,真以为输赢没所谓,殊不知这人全都算到席成头上来了!
席成把账本丢给陈词,冷笑了一声,说:"这些钱我会一分不少地还你。"
"那……挺好。"关行之摸摸鼻子。
就是你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让人怪不适应的。
再就是,这怪怪的语气,怎么嗅都觉得有股阴谋味儿。
……
司悦把关昱赶走之后,原本想要睡一觉,可又怕自己做噩梦,后来在床上躺得烦了,干脆就起身去赌场。
赌博容易上瘾,但她不是上瘾。
就是每天都太无聊了。她想找点事情做做。
坐在赌桌上,你的眼里只有骰子,你的心里只有赢,别的烦事再也干扰不了你。
而且关行之让她不用管输赢,所以她觉得用这个方法来麻痹自己,也挺好的。
赌场里的人也都很喜欢她,因为她是唯一一个每天都输,且输了也从不发脾气的人。
司悦想着。幸好不用自己真的付钱,不然还不成了散财童子?
直到--
陈词将关行之给的那本账本放到了她的面前,一脸的笑比哭还难看,对她说:"司小姐,你看一下,这些记录对不对,有没有漏了或者多了的?"
司悦:"……"
这个杀千刀的关行之!
她当即就想要起身去找关行之算账,肩头却忽然落下一只手,将她轻轻地按回了位子上。
来人的气息她太熟悉了,熟悉到一瞬间就觉得心酸,眼眶也有点发热。
席成并没有坐下来,只是俯身,双手从她的两侧穿过去,撑在桌子上,将她困在自己的胸口。
呼吸里全是他的味道,密密麻麻的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司悦动了动,就听到他在耳边低声问:"想不想看看我的纵运之术?"
果然,那天关行之来和自己对赌,就是做戏给他看的!
所以呢?
三个月不闻不问,自己满眼崇拜地看了关行之一眼,他就来了,为什么?
司悦想回头,席成却不让,只道:"我的纵运之术比他还要厉害。不用碰骰子,我就能知道大小。"
"……"
你们都会纵运之术,你们都很厉害,但你们一个两个都在我面前这么说,让我有种被内涵到的感觉。
接下来,场面反转。
司悦一直赢赢赢,周围的人一开始以为她只是运气,后面……后面就全部跟着她下注了。
摇骰子的小弟也从一开始的镇定到后面直冒冷汗。一边摇骰子一边频频抬眼看席成。
这人什么来头?瞧这架势,就是来砸场的!
居然有人敢来九州岛上砸岛主的场子?不要命了?!
消息很快汇报给了关行之,正在喝酒的关行之默默捂了把脸。
就知道这人的钱没这么好拿,不想给钱直说就好了呀,为什么要去砸自己的场子?!
关行之憋着一肚子火气赶到了赌场。
席成正等着他,笑着说:"一趣÷阁趣÷阁清账太累了,要不岛主直接和我来一把,一局定输赢,怎么样?"
关行之觉得不怎么样。
以前在学校里的时候,这混蛋就是赌桌上最厉害的那一个。
因为到顶了,所以不爱玩了,以至于外人看到的席成,是从不碰赌博的。
还有那狗屁的纵运之术,就是出老千!
当年,就是席成这厮不要脸地往自己脸上贴金,把出老千说成纵运之术!
现场太多人看着。这个时候自己要是认怂,那是万万不行的!
关行之咬牙,硬着头皮坐上了赌桌。
席成这时也终于坐了下来,就坐在司悦的旁边。
司悦下意识地就想要起身把桌子让给他们两人,席成却再次按住她,缓缓地说:"学着点。"
这话在现场其他人听来,是让她从关行之那里学着点,毕竟关行之是岛上的赌王。
可司悦觉得。席成是让自己从他那里学着点。
啧--这狂妄的态度。
有小弟送来两组新的骰子,关行之客气地让他先选。
席成无所谓地随手一指,"就这个吧。"
关行之内心已经疯狂地问候了他上百遍,同时也在飞速思考--待会儿,是真的凭运气,还是出老千?
看了看对面一脸淡笑,眼底却藏着杀气的人,关行之很慎重地选择了前者。
在席成面前出老千,那跟自取其辱没什么区别。
所以,还是一切交由天定吧。
老天如果有眼,自己情场失意,赌场总该让自己得意吧?
虽然对面的人情场也不怎么得意,但好歹他的女人就在边上啊!
尽管……司悦一脸的不情不愿!
随后,关行之和席成都拿起了桌上的骰子。
众人还以为会有什么花样呢,结果--两人就那么随手一摇,然后扣在了桌子上。
司悦实在是忍不住了。看看关行之,又扭头看看席成。
这是两个会纵运之术的人对赌的场面?不搞点花样就算了,连点悬念也没有?高手过招不是靠实力的么?怎么现在全凭运气?
席成笑着问关行之:"你先开还是我先开?"
随便吧。
反正已经输了,谁先开不都是一样么。
关行之脸上看上去是在笑,实际上牙根都咬得死紧。
自己不过是想要从他那里敲一趣÷阁,他倒好,直接在这么多人面前砸自己的场子!
早知道,就不帮忙收留司悦了。或者直接把司悦送去哪里,真让他一辈子找不到算了!
关行之一边在心里疯狂地骂席成,一边想着这个时候要是能出点意外就好了。
然后--
真的出意外了。
整个赌场都震了震,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外面炸了。
周围的人都愣下,反应过来后,刚想往外走,赌场又震了!
席成和关行之对视了一眼,同时出声:"苏桐到了?!"
这也来得太快了!
关行之立马就想走人,席成叫住他:"你现在走,我就当你认输了。"
"认输就认输!妈的!"关行之不顾形象地大骂,"钱要紧还是命要紧?"
席成笑,一伸手就把桌上的骰子都混到了一起。
关行之:"……"
操!这混蛋出老千的技术又更进一步了!居然攻心!
他走后,席成让陈词护着司悦回别墅,然而刚走到赌场门口,苏桐就捏着枪直冲司悦而来。
陈词大惊,连忙带着人退回了席成身边。
司悦有些懵,"她是谁啊?我不记得得罪过她啊……"
席成想着自己还是太心软了,刚才就不该放关行之这混蛋走!
自己摆了他一道,他居然就让苏桐误会了司悦和他有一腿!
席成连忙带着司悦往赌场的后门去,可苏桐追得很快。
她是不会伤席成的,但一想到席成居然帮着关行之,护着关行之的女人跑路,心里顿时也有些恼火。
"席成!!"她站定,对着两人的身影大吼。
席成一把将司悦拉到自己的身后,停下脚步转回去看她。
愿意好好说话就行,怕的就是她发了疯地一路追杀,不听解释。
"她是我的人。"席成指了指身后。
苏桐一愣,继而更怒:"你还帮那个混蛋!"
自己落地后就找岛上的人问了,这个司悦的确是关行之带回来的,在岛上住了三个月了,两人之间的关系有点暧昧,的确像是情侣。
说什么非自己不娶。转头就有了新欢,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席成有些头痛,把司悦从身后拉到怀里,抱住,"我像是会掺和别人感情的人么?她真的是我的女人。"
司悦瞬间就全身僵住了。
三个月未见,亲密起来还是如此自然。
其实不也用奇怪的,最初的时候。他心里怨着自己恨着自己,一心想要把自己推下地狱,不也还是能温柔相待吗?
席成,你又要开始演戏了吗?
苏桐看着不远处姿势亲密的两人,也开始怀疑了。
她问司悦:"你来说,你是谁的女人?"
司悦:"……"
这堪比送命题啊!
自己要是回答是关行之的女人,她大概会直接抬手给自己一枪。
可要让自己回答是席成的女人……
司悦别扭地挣了挣,想要从席成的怀里出来。
然后。她就看到苏桐举起了枪。
"我是他的女人!"司悦一把抱住了席成,保命要紧!
唔……这才乖嘛。
席成顺势就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久违的盈润,味道还是一样的好。
苏桐看着这一幕,欲言又止。
自己举枪,并不是要对他俩下手,只是看到了他们身后一闪而过的关行之。
可席成怀里的这个女人似乎不太聪明,她不知道席成是什么人?不清楚席成的身手如何?
要跑早就跑了,也不是打不过自己,磨磨唧唧的……大概就是为了占人姑娘便宜?
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和关行之做朋友的,都是一样的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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