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州。
天边的第一道曙光划破漆黑的夜空,远远的可以看见碧蓝的海岸线,以及影影绰绰的帆影。
李暮然站在城墙上,凝望着远处的军营,眉头皱得很紧。
她驻守承州已经快二十年了,期间也不是没经历过战争,甚至十多年前还跟着前任都督跟碧凌的水军交战过。可是,毕竟这么多年过去,那些经历过战事的老兵都不在了,尽管承州作为军事重镇,训练强度很大,可新兵毕竟没见过血。相比较而言,碧凌虽然也多年没有大的战事,但碧凌国土大半为群岛,分布海上,长年受海盗骚扰,多多少少还是有过一些剿匪战争的。
“都督。”一个副将走上了城楼。
“看来今天也不会攻城了。”李暮然道。
“嗯。”副将看着军营,赞同地点了点头。
自从偷袭失败,碧凌军就在承州前三里处设下了营寨,刚好是弓箭和投石机的射程之外,然后就开始加固营寨。
虽然海岸线上缺少粗壮的树木,但这一带的海滩,巨大的礁石可不少,大军一起动作的话,搬运礁石加固营寨也不是很困难的事。
“援军还要多久才能到?”李暮然皱着眉,满是忧虑。
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啊,一旦等到碧凌开始不惜代价攻城,那就没有一步退路了。
“不知道陛下会从哪里调兵,说不好,若是京城……”副将苦笑了一下,没有说下去。
但李暮然很明白他的意思,不由得叹了口气。
距离最近的援兵就是庆州了,可是庆王还在京城,封地不可能直接出兵,就算女皇下圣旨,恐怕也是阳奉阴违的可能性居多。
“不过碧凌这是做什么呢?”副将望着那座忙碌中的军营,疑惑地道,“现在我们是在等援军,他们才是急着攻城吧?把自己的营寨修得这么坚固,不是有点儿本末倒置?”
“怕是有阴谋,总之小心为上。”李暮然沉吟了一下道,“不论如何,我们不出战,坚守到援军到来,就不怕他们有什么阴谋。”
“都督放心,承州的城墙高大坚固,仓库里粮草和守城物资堆积如山,便是再多些敌军,守个一两个月也不会有问题。”副将道。
“但愿如此吧。”李暮然答了一句,但脸上的忧色一点儿都没有减轻。
之前她就有接到过女皇的密信,没想到真如女皇所料,碧凌选择了从承州登陆。
可是……到底能有什么阴谋呢?想攻入内陆,不经过承州是不可能的,如果想从旁边绕过去,只要承州军还在,进入内陆的碧凌军就是有多少死多少,全部被包饺子了。
“都督!”就在这时,一个士卒匆匆跑上了城墙。
“什么事?”副将走上一步,拦住了她。
“章将军。”那士兵行了个军礼,然后道,“西城门那边出事了,一个戴着斗笠的人将守门的一支小队全部打伤了!”
“什么?”李暮然一把拨开自己的副将,走上前去。
现在可是战时,虽说还没有开打,每天面对内陆的西城门还会开放三个时辰,可盘查却比平时严格得多,这个时候居然有人闹事,还打倒了一整个小队,难不成是碧凌的探子想从承州内部搞破坏?
想到这里,李暮然的表情就更严肃了。
“只有一人?”章副将又确认了一遍。
“是的。”那士卒点点头。
“混账!”章副将忍不住骂道,“整整一个小队,五十一人,居然被一个人全部打了?”
“可是……可是他很厉害啊。”士卒苦着脸叫冤。
“去看看!”李暮然说着,直接往城墙下走去。
章副将狠狠地瞪了那士卒一眼,紧跟了上去。
东西城门,往城墙上绕是要多走很多路的,所以李暮然直接选择穿城而过。
承州有百姓二十余万,不少都是承州军的家眷,这样安排也是让士卒有个效死命的寄托,毕竟这不止是为了女皇,为了国家,同样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而战!
还没走近西城门,李暮然就看见了人山人海的围观百姓。
“让开让开!”还没等她开口,一队士兵就冲了过来,驱散百姓,也没看见自家都督在场,直接朝城门冲了过去。
“哟,五十一人不够,还要喊帮手?不过本公子倒是不在乎,反正你们这些军士正事不干,早就该教训了!”城门下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显然就是挑起事端的元凶。
正要出声的李暮然不禁愣住了,连章副将也一时说不出话来。
男、男人?
轻描淡写打倒了一个小队精兵的人,竟然是个男人?
不过,围观的百姓的议论纷纷传入耳中,让她不禁更加怒火中烧。
敌国兵临城下,生死存亡之际,这些士兵竟然还敢趁着盘查城门的名头调戏男子!更要命的是,就有人还不长眼睛,调戏了一个身怀武功的男子,被打了一顿不算,还纠集了整个小队的让人想把人拿下——要说真拿下也算了,哪怕事后再处置,总比这样动摇军心好。毕竟战争时期很多事讲不了公平。
可是,一个小队连带队长,竟然被人家全打趴下了?这承州军还要脸不要了!
“不管什么原因,你敢向士兵出手,就是碧凌的奸细,先抓起来再说!”新来的小队长义正言辞。
李暮然望过去,只见城门口靠着一个黑衣人,头上戴着斗笠,垂下的黑纱看不清面容,但就听声音也知道很年轻。
“别以为我不敢教训你,有这样的军队,难怪会龟缩在城里当乌龟呢。”黑衣男子一声冷笑,指间墨华一闪。
“你!”这下不止队长,整个小队的火气都被点爆了。
“不服气就来。”黑衣男子一声冷笑,握紧了手里的东西,竟是一支短短的玉箫。
“等等!”章副将只觉得眼皮子一跳,也顾不得自己上司还没开口,急忙冲了出去,拦在了那队长之前。
“章将军,这个男人是奸细!”小队长愣了一下才道。
“不不,他绝对不是奸细。”章副将苦笑道。
“你是……少岳剑派的章夏?”黑衣男子迟疑了一下道。
“一别四年,难得墨公子还认得在下。”章副将一愣,随即有些尴尬地拱了拱手。
“去年赏剑大会见过南宫掌门,听说你从军去了。”黑衣男子淡淡地说了一句,摘下了斗笠,露出真容。
四周响起一阵抽气声,实在是个太美丽的人了,尤其是眉心淡金色渐变的梨花印记,清雅中透着妖媚。只是那双眼睛……妖瞳?
“你……”章夏却是犹豫了。
那朵梨花印记,确实是墨少卿的,只是和以前颜色不对,可是他的容貌……
“以前我戴着面具。”少卿叹了口气。
不是没想过继续戴上面具,不过再想想,他还年轻,不可能一辈子戴着面具,还不如直接解释了呢。
章夏倒是理解地点点头。一个男人长成这样,在江湖上行走遮掩一二在所难免,刚疑惑他怎么现在不遮掩了,但想起之前京城的消息,又不禁恍然了。
“章将军认得此人?”李暮然干咳了一声走过来。
“都督,这位是江湖上有名的侠士,玉箫公子墨少卿,应该是误会吧。”章夏道。
“误会?”李暮然一皱眉,她世代军旅,当然不知道江湖,不满地道,“仗着一身武功便挑衅军队,江湖人便是这般目无法纪的吗?”
“都督!”章夏不禁脸色一变。
“也不看看承州的军队都是什么货色!”少卿毫不退缩。
“那也轮不到……”李暮然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拉扯住了。
“都督!”章夏脸上涨红,凑过去小声道,“他不止是江湖人,他是宁皇贵君唯一的亲人。”
李暮然一愣,但随即道:“便是后宫眷属,也不能无视王法!”
章夏抽了抽嘴角,很是无语。
这位都督不但固执,而且极为护短要面子,虽说起因是承州的军士不对,但少卿毫无顾忌的做法显然是大大伤了承州军的颜面。
“女皇陛下有一句话我很喜欢,不过我可以稍稍改一改。”少卿轻轻地一笑,从怀中取出一物高举,大声道,“女皇陛下有圣旨,我就是王法!”
“九凤佩!”李暮然骇然变色。
“这些士卒,我是否打得?”少卿慢悠悠地道。
“……”李暮然脸上抽搐,实在无法将“打得”两个字说出口。
“罢了,既然是官军,还是有点儿官军的模样为好,别和匪寇之流同流合污,也辱没了‘官军’二字。”少卿将九凤佩收回怀里,淡然说了一句,也不管地上躺着的和围着他的士兵,直接往城内走去。
不管是被他的武功所摄,还是他手上的九凤佩,直到那身影消失在人群中,还真没人敢拦下他。
“混账!还不把他妈都抬走,重新布防!”李暮然愤怒地大吼,转身就走。
章夏叹了口气,摇摇头,只能跟了上去,谁叫她是李暮然的副将呢……
可是,女皇宠信的人,居然手执九凤佩来到了承州,会是有什么意义吗?
------题外话------
终于赶上了!
这三天又好好把前文整理了一遍,还画了地图,过几天空了我用绘图板画个电子版传上来给大家做个参照。地名和国家很多……